那小宮也是聽別人說的，對實一知半解，太子問也不敢答不知，只知道今日進壽康宮的只有明飛卿一人，便胡猜道：“是太子妃。”

淮瑾一聽，臉沉如云，腳下從疾走改為跑，一路趕到壽康宮宮門口，遠遠就看見一道影跪在烈日下。

提到嗓子眼的心猛然回落，哪怕只遠遠看到一個背影，他都能確信此人不是明飛卿。

“剛剛那道桂花酒釀綠豆湯太好喝了。”

明飛卿的聲音飛進淮瑾耳中，淮瑾循聲去，見安然無恙的明飛卿正攙著太后有說有笑，跟在他后的天青手里拿著幾大盒賞賜的禮。

淮瑾寧愿看到明飛卿跪在訓誡石上，也不想他和自己的殺母仇人這般親厚。

明飛卿也瞧見了淮瑾，兩方視線撞上，淮瑾按下洶涌的不悅，上前對太后行了禮。

跪地反思的林霽聽到太子的聲音，立刻回頭去看，他什麼都沒說，眼里卻寫滿求救二字。

太后猜到淮瑾要問些什麼：“昨日林霽在東宮放肆了，哀家罰他反思自己的過錯。”

淮瑾看了一眼明飛卿，明飛卿天真地眨眨眼，一臉無辜純然。

淮瑾猜到幾分緣由，卻不知是為哪一件事罰的：“林霽犯了什麼錯，還請太后明示。”

“昨日新婚之夜，他霸著你讓飛卿難堪，今早還敢坐著太子妃回門的儀仗回府，這還不算過錯？”太后用眼角余掃了跪地的林霽一眼：“他已搶了飛卿的功名，還想把太子妃的頭銜一并奪走不？須知貪婪無度之人，往往什麼都得不到！”

林霽恨得牙，他終于回過神來，今早那輛馬車八是明飛卿派人給他設的套，但他無憑無據，哪敢在太后面前申辯，于是只能啞吃黃連，跪地認罰。

太后既認定林霽有錯，淮瑾也不方便再說什麼。

太后將明飛卿的手牽到淮瑾手心：“飛卿為你在南國了多苦，子玉，你不能忘。”

明飛卿到淮瑾握住了自己的手，似乎心不甘不愿的，他在心里默默翻了個白眼：老子也不想讓你牽！！

但在太后面前，戲總要做足的。

等兩人出了皇宮坐進馬車里，淮瑾一把甩開了明飛卿的手，明飛卿的心卻很好：“怎麼，想給林霽抱不平啊？”

“今日那馬車，是你假借我的名義派給林霽的。”淮瑾揭穿道。

明飛卿：“殿下今早在假山旁就聽到了管家的話，現在才反應過來？要不你現在回宮里跟太后說，馬車這事兒是我設的局？”

“太后太后！！你怎麼會跟太后走得那麼近！”淮瑾的怒意傾瀉而出，“你明知道當年是太后賜死我母妃，你怎麼還能跟如此親厚？！你把我置于何地？！”

明飛卿冷笑一聲，寒聲反問：“太后害死的是你的母妃，又不是我的，我為何要跟殿下同仇敵愾？”

“明飛卿！！”淮瑾一掌抬起，明飛卿怒目而對，以為他要打自己，卻是耳邊一響，手掌拍在了馬車壁上，車外的馬兒到驚嚇，馬車搖晃數下才穩定下來。

明飛卿虛驚一場，立刻又迎著淮瑾的視線挑釁：“你既然那麼喜歡林霽，大可將他納府里，對了，林霽家世顯赫，恐怕不愿做妾，這樣吧，殿下不如休了我，重新娶他門。”

“......”淮瑾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人，這仿佛不是他從小認識的飛卿。

見他不答，明飛卿抬起一手指勾住淮瑾的下，笑得攝人心魄：“我忘了，我是殿下的紫微星，殿下哪舍得休我，殿下也不敢休我。”

淮瑾握住他的手，眼中翻滾著晦暗不明的緒，但他沒有回擊明飛卿的挑釁。

明飛卿前傾到他懷里，頭擱在他肩上，靠在他耳邊說：“既然是殿下離不開我，就請你謹言慎行，別再把林霽之流帶進家里臟我的眼。”

他用右手輕輕掐著太子的后頸，聲警告：“如有再犯，就是我休你。”

第4章 此生沒有過這般辱！

太子府外，管家看見馬車駛來，忙上前去迎。

馬車停在下馬石邊，先下來的是淮瑾，滿臉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宮里被皇帝訓斥了。

明飛卿掀開簾子，看了一眼下馬石，細微地抿了抿。

馬車到下馬石還有10公分的距離，尋常人一步踏下去沒什麼覺，但他的膝蓋有舊傷，從高往下踏，這種震帶來的劇痛毫不亞于跪訓誡石。

他從南國回來，落得一舊疾，府里的人都是知道的。

“公子，你扶著我的手臂。”

天青跑到下馬石邊，彎曲手臂做了個臨時的“扶手”，管家也過來作勢要扶。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直接到明飛卿眼前，他抬眸看去，只見淮瑾側站著，目視前方，不看他，手卻實打實地了過來。

淮瑾的底線是他已故的母妃，要是換旁人敢當著他的面說“死的是你的母妃又不是我的”這種話，現在恐怕已經首異。

但明飛卿說了這種話，淮瑾居然還主遞了“臺階”過來。

如果是前世的明飛卿，大抵會以為這是殿下他的表現，現在他心中毫無波瀾，知道這不過是淮瑾權衡利弊做出的讓步而已，與無關。

明飛卿無視了這只好看的手，轉而扶住天青的胳膊，管家也在旁邊扶了一把，他順利地下了馬車。

淮瑾手接了一把空氣，愣了半刻，尷尬地收回手，看也不看明飛卿一眼，轉回了府里，影多有點落寞。

明飛卿懶得理會。

傍晚的時候，宮里傳來消息，說林丞相親自去壽康宮向太后求，才把跪得心疾復發的林霽接回府里。

明飛卿一邊聽細春說，一邊清點明日回門要給娘親帶的禮。

細春手上整理著云錦布匹，上說：“這事兒都驚圣上了，但到底是太后罰的人，圣上也沒過問什麼，林丞相的面子還是在的，宮里派了好幾個醫進相府救治。”

明飛卿正在審明日帶回家門的仆從名單，聽了這話抬眸說：“看來這回是真病了，先天心疾復發，哪是一個晚上就能治好的，既然他那麼喜歡裝病，我干脆就讓他真病一回，免得你家殿下被騙得團團轉。”

細春忍不住笑道：“君這話說得好玩，殿下是您的夫君，要說也該是‘我家殿下’才是呀。”

明飛卿：“可別，晦氣。”

細春：“......”

夜就寢時，淮瑾也沒見人影，聽管家說，他回來用過晚膳就又出去了，不知是進宮還是去相府看林霽。

畢竟相府和皇宮是同一個方向。

明飛卿懶得追究：“只要別來我眼前晃，他去哪兒就去哪兒。”

管家：“......”

這一夜明飛卿卻沒睡好，倒不是為了淮瑾，而是明日就能回家見娘親了。

上一世，他被淮瑾，連娘親最后一面都沒見到，這是他終生之恨。

重活一回，雖然擺不了淮瑾，卻可以盡力彌補前世的憾。

他為覆水可收高興得睡不著，第二天早上，眼下的烏青越發明顯，是細春看了想取脂來遮一遮的程度。

為著林霽逾制一事，太后特準明飛卿用六乘的華蓋馬車回門，還派了12名宮里的侍衛前后護送，陣仗遠在昨日的林霽之上，區別在于，明飛卿名正言順地有這項殊榮，而林霽卻是鳩占鵲巢。

街上的百姓瞧見了，紛紛投來艷羨的目：原來這才是東宮正妻的氣派啊！

如此華麗的陣仗，唯獨不見太子陪同。

回門也是講究吉時的，吉時都到了，太子還是沒見影子。

昨夜他離府，一整夜沒回來。

明飛卿不抱期待，一刻不愿多等，徑自上了馬車：“出發吧。”

車夫為難不已：“可殿下還沒來。”

這新婚回門哪有一個人回去的道理？

“你家殿下連房都沒來，還指他陪我回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