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中禽》21

這一傳召就是大半個下午。天飄起細雨,穆王府的車馬停在宮門外許久,馬兒噴了個響鼻,等候已久以至昏昏睡的車夫才終于瞧見姍姍來遲的穆王殿下。

主仆二人神皆不輕松。穆王的心腹小廝撐開傘:“陛下突然派您去江南查案,莫不是有別的打算?”

趙鏡凝神想了想,搖搖頭:“陳寧勢大,需要天家份才能住,況且梁史素來穩重機警,派我們兩個去并無不妥。”

小廝給趙鏡掀開車簾:“奴才只是怕王爺再出意外。畢竟明府主那件事……”

話到這里,小廝立即噤聲。趙鏡神凝滯了一瞬,踏上馬車:“走一步看一步吧。”

乾安殿外,梁手,朝李德海拱手:“勞煩李公公相送了。”

“大人說哪里的話。”李德海笑道,“這個差事大人可要把握好,如若辦好了就是一步登天,若是出了什麼差錯……”

李德海沒再說下去,梁史心知肚明。他沿著朱紅宮墻慢慢走著,心中咋舌不已。

本以為陛下與穆王殿下還算兄弟和睦,如今看來竟是一山不能容二虎。想想也對,有前些日子的刺殺一事,陛下心中存疑也是肯定的。

“誰?”梁史忽然喝道。宮規森嚴容不得飛檐走壁,可方才卻有一影自他眼前疾速掠過。

半晌無人回應。雨霧蒙蒙,他倉促之間只看到一個素白衫的年,一眨眼便消失在了朦朧的綠樹紅墻中。至此,梁史才恍然想起暗的流言。

偌大后宮中,這樣的年怕也只有一個。他頓了頓,只覺得這個據說心狠手辣死琴貴人、間接促使江氏倒臺的后宮孌寵,倒是有極輕巧的武功法。

雨天在宮里飛檐走壁屬實不是郁白真心想做的,只不過郁悶憋屈到極致,總是需要做些什麼來釋放自己。

十一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后頭,苦哈哈地喊停:“阿白,咱能不打了嗎?”

雨中對劍,聽著浪漫,只是若郁白有個頭疼腦熱風寒,趙鈞豈不是要摘了他狗頭?

十一欣的是,他親的郁公子對他這條狗命還是有一點珍惜的。郁白翻給他一個白眼,隨手收了劍,兩人往花木掩映的六角涼亭下一鉆,幾乎要融進春夏之的繁茂幽綠里,刨除他們各自呆滯的表,一切都很

——事實上是,再往他們腦袋上蓋片葉子,就是兩只綠油油的呆瓜,能拉出去燉菜的那種。

十一盯著斜斜的雨霧呆了半天,忽道:“阿白,過幾日就是陛下壽辰了。”

郁白聞言一滯,乾安殿那些被他刻意忘的記憶功浮上心頭。

四月十五,大梁皇帝壽辰。梁國疆域遼闊,統領四海,各附屬小國皆派出使臣,攜帶珍寶京賀壽,趙鈞于萬清殿設宴款待。

趙鈞端坐龍椅,舉了舉手中酒杯,不經意瞥見使臣席上一人。

那人裝扮形容皆不同于中原民族,正是去年方登基的匈奴單于烏樓羅。似是察覺到趙鈞的目,烏樓羅端杯起,遙遙敬了趙鈞一杯,賀了聲陛下千秋萬代。

趙鈞頷首:“單于免禮。”

烏樓羅飲了酒,卻并未坐下:“本王有一不之請,陛下應允。”

“單于不妨說說看。”

“本王尚是太子時,曾在關山遇一年士兵,那人雖年,卻武功出眾,心志更是卓絕,本王至今念其風采。”烏樓羅道,“只是當日一別至今不知那人蹤跡,是為憾,若是陛下應允,不知可否替本王尋到那人?”

聽見“關山”一詞,趙鈞臉沉了沉,繼而從容道:“我大梁俊秀子弟多的很,不知單于說的是何人。”

“那人姓郁名白,是飛鷹將軍子,論理如今應當有十九歲了。”烏樓羅雙目炯炯,笑道,“不知陛下可聽說過此人?其人天縱英才,或許已是陛下肱骨之臣了罷。”

朝堂上響起一片竊竊私語,不多時有人出列拱手,為難道:“單于有所不知,這郁家早在兩年前牽扯進定安侯貪墨一案,男子皆流放西南……單于所說的這位郁白,論理也在其中。”

“原來如此,多謝這位大人告知。”烏樓羅憾地笑笑,又嘆道,“那般青年才俊,實在是可惜了。”

趙鈞面稍緩,朝魏良時使了個眼,尚未來得及開口,卻又聽那匈奴單于道:“說來,劉若善劉將軍可在此?劉將軍當年對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特意備了厚禮想要謝。”

朝堂氣氛再度古怪起來。知曉前因后果的魏良時起,朗聲道:“單于好意,本侯代劉將軍心領了。只是劉將軍一心為國,一月前便自請前往西南戍邊,單于此行怕是見不到了。”

劉若善——此人在寧王叛時“無意”放走了郁白,自知躲不過趙鈞問責,早早卸甲請罪。所幸最后郁白并未離去,趙鈞免了他死罪,放他去了西南戍邊。

趙鈞將郁白帶進宮時便早已探聽好了一切,包括他與劉若善的因緣。只是劉若善能冒著被他問罪的風險放走郁白,是他著實沒想到的。

奇異的是他并不到慍怒,反而有些不同尋常的欣。一方面,他希郁白在其他人眼中完無缺,然而另一方面,這只本應翱翔天空的白鶴卻被他剪除羽翼,囚在側,這種對比令他心滿意足。

趙鈞端坐龍椅,居高臨下地看著烏樓羅。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匈奴單于一遍遍提起當年之事,為了什麼,不言而喻。

烏樓羅似乎知道一切,但實際上,他什麼也做不了。

因為郁白現在是他的人。

趙鈞角揚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壽宴仍在觥籌錯中繼續著刀劍影,趙鈞踏出萬清殿時,只見天又飄起了細雨。李德海給趙鈞撐著傘,嘆道:“可算是忙完了,陛下可以好生歇息了。”

趙鈞松松肩膀,瞥他一眼:“你倒是比朕還累。”

李德海哎呦一聲,呵呵笑起來:“陛下可要去看看郁公子?”

“罷了,先晾他兩天吧。”趙鈞笑笑,“兔子惹急了還會咬人,何況這個祖宗。朕有耐心,且再等他兩天。”

他心頭掠過匈奴單于不懷好意的詢問,即刻補了一句:“讓十一看好阿白,每天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半點也不能。”

李德海知道趙鈞是在為匈奴單于一事掛心,應下后又道:“小殿下今日一早派人來傳話,金蟬煉化已經到了關鍵時期,陛下盡快騰出時間治療。”

這件事的確不能再拖了。趙鈞稍一思索:“也好,去請他來吧。”

他還不知那個郁白的祖宗已經爬到了樹上,正淋著雨發呆。而他欽點的影衛十一正叼著草葉和郁白渾打科,渾然已經忘了自己還負有“照顧郁公子”的重任。

作者有話說:

更新通知:

抱歉因為最近太忙了還老是卡文,本著對大家負責、盡量不產出過多垃圾的原則,以后更新會隨緣一些,等我把接下來的存稿再攢一攢修一修,就恢復穩定更新,謝謝大家~

?(?′3`?)?

第24章 郁公子,別來無恙

細雨初歇,天微亮,宮中的一切都被雨水洗刷的格外鮮亮,連角落的積灰、陳年的跡和經久的死寂都悄然消失了蹤跡。清風簌簌而過,一滴積蓄許久的雨珠從金黃的花蕊中滾落出來,掉未掉地懸在郁白頭頂。

郁白沒注意這滴雨珠的存在。此刻他正在乾安殿的必經之路上徘徊不定。

至于原因——他只是擔心趙鈞遷怒家人,遷怒姐姐,郁白如是告訴自己。畢竟他可是實打實地踹了當朝皇帝一腳,怎麼可能不擔心。

十一遮遮掩掩地同他說“今日是陛下壽辰”時,郁白先想起了那只香囊。如果把它當作壽禮奉上去的話,不知趙鈞會作何想。

他遠遠瞧見了李德海,然而他前走著的卻不是趙鈞,而是個年紀不大的年。

那人明顯也看見了他,攏著一彩斑斕、與肅穆宮廷格格不的長袍,示威似的朝他揚揚下,神倨傲得很。宮中無妃嬪更無皇子公主,此人想必便是那位苗疆而來的小殿下藍橋。

    人正在閲讀<苑中禽>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