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中禽》23

烏樓羅審視著他,倏然大笑起來。

他當年被同父異母的弟弟阿布其設陷,荒山不得出,一腔煩悶之際遇到了郁白。他不通中原詩書,看慣人如云也不覺驚艷,卻第一次覺得“面如冠玉”不是漢人矯的文筆。

只是幾年后,待他登王位、終于有能力掌控局勢時,郁家卻已經盡數敗落,他得到的消息是郁家牽扯進定安侯貪墨一案,子沒教坊司,男子皆被流放西南,郁白也在其中。

他重金買通了兩年前押送郁白等人南下的差,從他們遮遮掩掩的話語中得出郁白被憑空帶走的消息——能從差手中、天子眼皮底下帶人,非富即貴,更有可能就是當朝天子。

長安的風最容易吹散,當日朝堂試探,趙鈞戒備的臉已經足夠說明事實了。

烏樓羅微微地笑起來,從右手手腕上褪下一個件:“此乃鷹骨手釧,乃是草原上最兇猛的雄鷹之骨制。手釧有大巫祝禱,可佑人平安如意,康健無憂。阿白若不嫌棄,便收了吧。”

郁白忽視了那聲親昵得不同尋常的“阿白”,漫不經心地抬抬眼。一旁的十一呆愣片刻,識趣兒地上前兩步,接過手釧。

——原來他的業務范圍已經拓展到跟班小廝了。十一捧著手釧琢磨,如果陛下不給額外加銀子的話,郁公子能不能給點特殊福利?

比如……三年前這檔子金牌八卦?

作者有話說:

dbq這章也不長,但我至保持了更新頻率不是嘛(狗頭保命)

第26章 花蠱

顧名思義,鷹骨手釧以鷹骨制。許是匈奴人的傳統,鷹骨并未打磨圓潤形狀,而是棱角尖銳分明。純黑線串起雪白的鷹骨,其間摻著殷紅如亦不規則的珀,對比之鮮明讓人移不開視線。

郁白一時不察,鋒利的鷹骨劃破了指尖,洇出一來。他甩甩手指,冷不丁道:“十一。”

貓在門后的十一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哆嗦。

郁白拎著手釧站起來:“是不是正要去乾安殿,給趙……陛下匯報我今日行蹤?”

十一瘋狂搖頭:“我沒有!我只是……只是起夜!”

起夜起到燕南閣外頭去了,可真講究——郁白意味深長的眼神上下掃過十一,憐憫嘆息:“一連十幾天都要起夜啊,改天讓余太醫給你好生瞧瞧,免得貽誤了病,將來被嫂夫人嫌棄。”

名節不保的十一:“……阿白莫要憑空污蔑人。”

郁白回之一聲冷笑。

一連幾天他心里都堵著一口氣,一會兒是趙鈞一會兒是藍橋,一會兒又是那失去的兩年記憶,件件如刀,懸在心尖上令他進退兩難。

至于失眠、出門看月亮發呆、逮住了鬼鬼祟祟的十一——這樣天賜的良機豈有輕易放過之理,索把心口郁氣一道出了才是。

“我問你,究竟為什麼跟在我邊?”

眼神躲閃就證明自己心虛。十一無比真誠地迎上郁白的眼神,眼珠寫滿了“無辜”兩個大字:“這……這不是早就告訴公子了嘛。”

“是嗎。”郁白微微瞇起眼睛,“那你可知陛下前幾天和我說了什麼?”

十一,我知道我沒了兩年記憶,但這不代表我一無所知。”郁白冷冷道,“你負皇命,我也不你坦白,只你好自為之,即使不說,也別拿些有的沒的糊弄我。”

十一忽地想起兩年前。那時郁白剛剛進宮,周上下還帶著流放痕跡,殘舊衫消瘦面容,與那綺麗奢靡的春夜皇宮格格不,唯有面容一如今日冷峻。

……嗷,真是嚇死人了。欺負他算什麼本事,有本事把刀架趙鈞脖子上問真相啊!

十一吞了吞口水,慫慫道:“阿白啊……”

郁白瞇了瞇眼,像只危險的鷹隼:“什麼?”

“今日、今日天已晚,阿白你早些休息吧。”

今天不知怎麼的,郁公子今天怎麼跟吃了槍藥似的,沒點就炸——十一盯著甩上的門心里直犯嘀咕,心道他那天踹了陛下一腳后脾氣都沒這麼差,今天這是遇見什麼了?

匈奴單于?他全程聽著兩人對話,估那單于并不知郁白失憶一事,也并未說出什麼讓人心驚跳的話。

那就是……李德海和……苗疆小殿下?

十一突然福至心靈。

——郁公子,這是在,吃醋啊!

給趙鈞匯報郁白每日行蹤的確是十一最重要的業務之一,只不過今晚郁白失算了,懷揣著好消息的十一今晚連乾安殿的門都沒到。

剛進到殿門口,他便敏銳察覺出今夜氣氛不同尋常,等了好半天才終于揪住形容匆忙的李德海:“李公公,今晚這是怎麼了?”

春夜里李德海竟也生了滿頭大汗,他心知十一是陛下心腹影衛,便也不瞞他:“陛下傷勢突然加重,怕是見不了大人了,大人若無急事,還是改日再說吧。”

話音剛落,一道墨綠影疾步而來。李德海抹了把汗,忙迎上前去:“小殿下您可來了,陛下今晚不知怎的,發作的特別厲害……”

“活該,他早該發作了,誰讓他這些天一直沒空?!”藍橋顯然是已經睡下后又被強行醒的,外袍的錦帶尚未來得及系好,“趕帶我進去。”

許是認出了十一是郁白的近,藍橋鼻孔里重重哼了一聲,甩袖轉:“守好門,別讓無關要的人進來。”

十一咂了很久“無關要的人”究竟是什麼人,最后得出結論,這個人一定是郁白。

眾所周知苗疆小殿下對陛下懷有曖昧心思,這種時候郁白過去也幫不上忙,怕是還會被小殿下尋著苗頭斥責幾頓,陛下昏迷也沒辦法給郁白撐腰——罷了罷了,且讓這個好消息再醞釀幾天罷。

這一醞釀便是整整兩天。

趙鈞昏迷是在深夜,因為刻意的瞞,驚的人并不多,至郁白并不知曉。

郁白記憶中有關趙鈞的最后畫面,是斜風細雨中他與藍橋同去的背影。

他深吸一口氣,拎起懷中書冊,砸向猶在滔滔不絕講述大梁皇帝和苗疆小殿下淵源的十一:“我不想聽,閉。”

十一閉,識趣兒地滾蛋。

他已經不是幾天前懵懵懂懂的他了。此時的十一已經深刻意識到,雖然問題是郁公子問的,淵源也是郁公子想知道的,但如果他不想聽了——千萬不要問為什麼不想聽,如果不想被惱怒的郁公子揍一頓還不能還手的話。

——別問,問就是吃醋了。

話說回來,也不知如今陛下如何了。十一孤獨地嚼著云片糕,與明月悵然遙相

……

兩天間,趙鈞昏睡不醒,郁白沉默不言,十一抓耳撓腮不知該不該坦白真相,李德海憂心如焚唯恐趙鈞命難保,朝中風言風語盡數被強行下,乾安殿里,藍橋將玄金蠱蟲收回玉珠時,眼下已經熬出了一層烏青。

他站在床榻旁,默默注視著眼前沉睡的君王。良久,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從袖中取出一只玉瓶。

隨著他的作,他腕上懸著的玉珠無聲晃召喚著什麼。不出須臾,一只通漆黑的小蟲從白玉瓶中爬了出來,立在他指尖,蔥白的指尖和漆黑的蟲,對比強烈的讓人忍不住皺眉。

作為苗疆的小殿下,藍橋生來就伴著這些生靈,旁人眼中的詭譎森,于他不過是可親可的伙伴、絕對服從的下屬。他深吸一口氣,向趙鈞的眉心出手去。

只等這只花蠱融進趙鈞的皮,大梁帝王的心便將永遠屬于自己……

卻是此時,藍橋指尖忽然傳來一陣強烈的刺痛。

……花蠱咬了自己。

這不是他第一次下蠱,但即使是他第一次下蠱,也沒有失敗——藍橋的手臂僵在半空中,看著那只花蠱猝不及防地干癟下去,就這樣簡簡單單地失去了生命。

    人正在閲讀<苑中禽>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