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外人走了，陸季棠這才向涯無和韓直解釋道：“并非不大方，只是我現在比較拮據，還欠了皇上三千兩未還清，不過請大家吃飯還是夠花的。”

添寶也用力點點頭，為陸季棠作證，“爹爹可窮了!都唔——”

陸季棠手疾眼快捂住了添寶的，尷尬的笑了下，好險讓他說出來自己封了七八個補丁的事。

涯無也尷尬的笑了下，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端起茶杯來輕抿一口，就在這當口，酒樓里進來一群人，為首的人嗓門大，脾氣不小，剛坐下就點了一壺上好的春庭釀。

韓直吐了口茶葉，冷冷開口：“付知。”

付知？陸季棠歪頭看了看那吊兒郎當的紈绔子弟，心里琢磨這個付知是誰家的子弟，就聽見和付知同行的人喊了他一聲。

“阿咨，今兒把我們喊來是有什麼新鮮事兒？”

陸季棠一下子對上號了，這人正是游方京的外甥，嫻妃的表哥，建元最大染坊的東家，付咨。

韓直十分瞧不上付咨這種人，冷哼一聲道：“爛梨扶不上墻。”

添寶眨著眼睛，小小的腦袋里有大大的疑，他在思考這個伯伯為什麼要用爛梨扶墻。

那邊付咨一口酒下肚，為了顯示自己的一手報，聲音愈發大起來。

“今天宮里頭出了樁子事，前幾日那罪隸陸季棠不是回來了嗎？一個男的非說給皇上生了個太子，這事你們都聽說沒？”

眾人紛紛附和：“聽說了，聽說了。”

付咨突然意味深長的一笑，兩筷子敲打在一起，緩緩開口，“你們猜怎麼著？這太子殿下還真是陸季棠的生出來的，滴驗親了，是皇上的龍子沒錯，這事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聞所未聞啊!”

“真的假的？他陸季棠可以生孩子？”

“那他到底是男的的，我可從來沒聽說過，這男的還能生孩子啊!”

聽到這里，付咨把筷子一丟，湊到人群里頭，小聲的說了句話，然后一桌子人全都肆意笑起來。

雖然沒聽到他們說什麼，陸季棠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話。

陸季棠沒聽見，可是離付咨近的涯無卻聽見了，他沒想到建元還有這麼不要臉的人，大庭廣眾之下上居然掛著一只廁桶，臭氣熏天。

涯無把茶杯往桌上一擱，就要去找他們理論理論，陸季棠眼疾手快把人拽了下來。

“無事，由他們去。”

再難聽的話他都聽盡了，不在乎這一句兩句了。

他也不是頭一回這樣被大街小巷議論紛紛，只不過從前是好聽的話，現在是難聽的話。

但陸季棠攔住了涯無，卻沒有攔得住韓直。

韓直子直，脾氣也直，不跟付咨來虛的，直接上去將人提了起來，按在桌子上就給了一拳。

這一拳沒收住力，細皮的付咨門牙立時被打掉了一顆。

“好!”涯無站起來高舉著右手給韓直加油鼓勁，陸季棠一時間不知道該去拽誰的好。

“韓直!里要干什麼!”付咨被韓直一拳打的說話都不利索了。

韓直又是一拳下去：“里學我話!我最討厭別人學我話!”

陸季棠眼看著韓直要把人往死里揍，連忙把懷里的添寶塞給涯無，上前去把他拉了起來。

“師兄，莫要手了!”

付咨躺在地上哭個不停，待看到陸季棠時，突然明白了韓直要拼了命揍他的原因。

當著正主的面說人家壞話被人聽了去了，還惹來一個瘋子招呼他。

“當街議論太子殿下，又意圖言語侮辱皇后涼涼，付知!你十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韓直氣急了，又給了他一腳，把人踹的一口氣沒上來，翻了個白眼直接暈了過去。

陸季棠心里一驚，害怕韓直把人活生生踹死，剛要蹲下，李云諫派來的四個侍衛突然出現，兩人抬手兩人抬腳，把昏迷不醒的付咨整個抬了起來。

“你們要干嘛？”陸季棠不明所以的問道，那帶頭的侍衛鏗鏘有力：“臣找個地兒把人埋了去!”

話音剛落，本來暈過去的付咨突然醒了過來。

“……”

陸季棠疲憊的擺了擺手，“送付公子回家吧。”

侍衛一臉的不認同，但見陸季棠皺著眉頭，不敢反駁，真的將人抬到了不遠付家鋪子門口一丟，權當完了任務。

第12章 他們會信嗎

“師兄，涯神醫，坐。”

陸季棠坐在座位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見他這幅模樣，涯無也有點心慌，怎麼覺陸季棠馬上就要哭出來了？他抱著添寶坐在陸季棠旁邊，安道。

“你也不必太在意，保不齊他明天出門就讓驢給撅了去。”

聽見涯無安的話，陸季棠懵懵怔怔抬起頭來，“什麼？”

涯無又安了一句：“像他那種人，腚.眼長在腦袋上，早晚有人收拾他!他噴的糞你就當沒聽見。”

驚訝于涯無每說一句就帶個臟話，陸季棠反應了一會兒才說話。

“沒事，也不是頭一次被人議論了。”

他剛剛從建元到梅城的時候，不止一次的撞見過滕王的心腹在背后議論紛紛。

“佞之臣”，“叛主二心”，說什麼的都有，甚至有人說他長得就一副狐樣子，保不準是滕王床上的“小玩意兒”。

想到這里陸季棠嘆了口氣，也是他對不住滕王，讓人家到死都沒擺斷袖分桃這名聲。

尋春樓這事很快就傳到了李云諫的耳朵里，本來如沐春風的眸子里一瞬間烏云布。

“總有些不長眼的東西。”

李云諫抬著筆思考了一番，招呼馮公公。

“你去把崔翰林給朕找來，朕要一篇告示到街市上去!”

告示？什麼告示？難不要昭告天下，陸公子是皇上明正娶的皇后，還給皇上生了個太子？

“朕要昭告天下，師兄是朕明正娶的皇后，還給朕生了個太子!”

“……”

“皇上!”馮公公一下子跪在地上，冒著被砍頭的風險，抱著李云諫的老淚縱橫。

“皇上!陸公子這些年過得已經夠苦的了，皇上您就別折磨陸公子了!您對他好點吧！”

李云諫臉越來越黑，掙開馮公公的手，“唰”的站了起來指著他鼻子。

“你什麼意思？朕發個告示昭告天下，怎麼就變折磨了？”

“皇上!”馮公公膝行到案前，俯下去，額頭著冰涼的地面。

“皇上!陸公子當年叛逃去梅城，已經人詬病，自那之后，陸公子的臭名幾乎家喻戶曉，從三年前陸公子被發配邊疆才漸漸銷聲匿跡，如今陸公子回來，大家已經是議論紛紛了，您這告示一，怕不是又要掀起建元百姓的辱罵……”

聽完馮公公的一番話，李云諫沉默了。

馮公公說的都對，那年陸季棠突然做出那種事，他本就無法接，沒想到這還不算完，后來接二連三的，陸季棠又一次次給他沉重的打擊。

他背叛了自己的，又背叛了自己的信任。

李云諫心里咽不下這口氣，眼看著陸季棠的名聲越傳越臭，居然生出一種快意。

一想到陸季棠做過的那些事，李云諫就恨他骨，但一想到陸季棠在邊疆的苦，李云諫又開始恨自己。

“那你說，朕該怎麼辦？”

他想讓天下人都知道，不管陸季棠之前做過什麼，現在都是他李云諫明正娶回來，放在邊寵著的。

“皇上，不如讓崔翰林寫幾篇歌頌陸公子之前文章歌賦的誦文，或者是陸公子前些年施粥救助百姓的事跡，慢慢的去化大家。”

李云諫猶豫了：“這……說出去他們會信嗎？”

馮公公：“……”

李云諫就差把“朕不信”三個字寫臉上了。

馮公公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