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很快便到來，韓爍提前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放在屋里，陸雯雯還幫他買了新的靴子。

他把小半年都未遞上的牌子遞進宮里，徑直去東宮找李樂安，東宮的門大敞四開，他還未走近就聽見李樂安的聲音。

“這些秀都長這個樣，孤怎麼選太子妃？”他后頭嘟嘟囔囔了些什麼，韓爍一句都沒聽見，他看了看黑的殿門，心里也是黑的。

新靴子在東宮門口的青石板上停了半晌，沒再朝前走，而是沿著來時的路，匆匆回去，又匆匆帶上行李，甚至沒跟陸雯雯說一下什麼況，便落荒而逃。

“孤看著這些畫像，還不如小豆丁好看，你們是眼瞎了，呈這些上來？”李樂安各自點評一番，“你看看這眼，有雙眼皮嗎？小豆丁就有，你再看看這，長這麼厚做什麼？到時候不得把孤生吞了？”

最后把那一摞畫像往桌子上一丟，翹起二郎，“再說了，孤晚上不想下床熄燭，孤找太子妃，得會用紅豆滅蠟燭，們會嗎？等學會了再往孤邊送。”

務府的小太監為難的臉都皺在一起，他也聽說過，用紅豆滅蠟燭這活，也只有韓大人家那嫡子才會，一般人還真學不會，更別說這些弱的姑娘家。

他只好點頭哈腰的應下：“是，是，奴才再找找。”說完直接去找陸季棠復命。

見務府的小太監走了，小喜子匆匆跑進來，附在李樂安耳邊說道：“剛剛小韓大人來過了，見殿下在忙又匆匆走了，不知道是什麼事，是否要奴才去打問打問？”

“小豆丁來過了？”李樂安立馬把翹著的二郎放下，站起來朝外走，“孤去問問，大半年不遞個牌子來看看孤，現在終于想起孤了，小沒良心的。”

韓爍走到瀘州時，正好趕上第一場雪，瀘州知縣深土匪滋擾，見京中終于有位大人來援助，一大早就親自在城門口等人。

“大人，大人！我可把您等來了！”知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土匪的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韓爍心道確實有些麻煩。

這些土匪并不是附近住民突然占山為王，而是一群流寇，從哪里流竄到此的并不清楚，但人數眾多，占了西嶺山半邊山，像是打算在此常駐。

“他們下山搶奪是否有什麼規律？您先別著急，把他們曾去過的村子同我講一下，或許能判定接下來他們要去哪個村子。”

韓爍這次帶了不人，是下定決心要把這一群流寇徹底剿滅。

“西嶺山四通八達，他們很有經驗，進可攻，退可直接退到山南，由山南朝涼山逃竄，現在山上全是雪，一旦他們逃掉，那就難抓了。”

韓爍說到這里指了指地圖上的涼山，然后又把整個西嶺山圈起來，“不能強攻，我們人雖然比他們多，但他們警覺的很，一旦有什麼風吹草，他們反應必定比我們快。”

這些流寇到流竄，早已養隨停隨走的習慣，說不定他帶人進瀘州城的消息早就傳到他們耳朵里去。

想到這里，韓爍做了決定：“今晚就手，不能再等了。”

“幾位大人在山北帶人攻上去，最好專挑人的小路走，我帶人等在山南，若各位攻上山頂，記得起煙示意，到時我帶人從山南過去。”

布置好一切，韓爍換了一戎裝，手里握的是他的殿下親手做的蟒筋弓，前放著他的殿下送的紅豆，帶人到了山南，攻山的煙還未燃起，便上了收拾東西準備逃跑的山匪。

好在他們直接來了山南，韓爍躲在一旁，手里拉起蟒筋弓，搭起一弩箭，把山匪頭子一箭進雪地里。

這蟒筋弓十分厲害，平常人只能拉開一寸，韓爍卻能拉個滿弓，可見力道有多大，他又搭起一箭，把要去扶山匪頭子的人也一下釘進后的石頭里。

兩伙人立馬短兵相接，韓爍把自己的弓埋進雪里藏好，手了自己口的紅豆，提起短劍也沖上去。

山匪人數眾多，他們的主力軍都分布在山北攻山，一時間無法及時支援，韓爍一行人竟漸漸落了下風。

混中有人喊道：“大人，撐不住了！”

韓爍咬咬牙踹開一個山匪，轉頭去找那個說話的小兵，卻被一劍劈在后背上，劇痛他踉蹌了幾下才勉強站穩，后的熱滴在白的雪地中，砸出一個個小坑，漸漸的，坑變一大片紅的凹地，他攥了手里的短劍，瞅準時機，將上來補刀的人一劍穿心。

“來了！我們的人來了！”一聲歡呼在人群中響起，韓爍跪坐在地上，抬頭朝前看去，他以為是山北的人終于趕來，卻瞧見李樂安迎著風雪的影。

他不敢眨眼，風雪撲進眼睛里，比后背的傷還要刺痛，可擋不住他看見他的殿下向他跑來，李樂安滿頭滿臉都掛著雪碴子，厚厚的一層粘在他的眉跟頭發上，好似白了頭。

韓爍突然笑了一下，抬手了自己的眉，一樣的雪碴子，一樣的白了頭。

昏過去前他好像聽到他的殿下喊了句什麼，但似乎不太可能吧。

那句話好像是說：你若是死了，誰替我熄燭。

熄燭的人有的是，也不缺他韓爍一個。

“他什麼時候能醒？”

“你都說了幾遍了這幾天這幾天，孤帶你來是為了什麼？”

“孤今天就要見他醒過來，醒不來你自己想辦法。”

韓爍還未睜眼，就聽見李樂安一個勁的叨叨個不停，他稍稍彈了一下，就被李樂安發現。

“你醒了？你可醒了！嚇死孤了。”

韓爍睜開眼，他正趴在床上，稍微一后背就疼的厲害，剛剛那一下已經他滿頭大汗。

“殿下，你怎麼到瀘州來？”他鼻子陷在枕頭里，發出的聲音悶悶的。

李樂安突然站起來離他遠了些，先是給自己倒了杯茶，瞧見太醫還站在那里，又指使人家出去，最后把門關上，才說話。

“孤都知道了，你還瞞著孤。”

這話韓爍聽了，他想把頭也一起埋進枕頭里，卻被李樂安直接挖出來。

“要不是孤找到你府上，瞧見陸雯雯正要拿和離書找孤，你還要瞞孤多久？”

“殿下，我……”

“你什麼你？”

話說到這里，兩個人又同時頓住，不知道該從哪說起。

僵了久，還是韓爍先開了口：“雯雯小姐有自己喜歡的人了，殿下還是放走吧，那和離書也是我寫的，我……我同也從未圓過房。”

“我自然知道是你寫的，也知道你同從未圓過房，陸雯雯什麼都跟我說了。”李樂安說到這里氣不打一來，“現在是說我倆的事，你怎麼竟扯？”

他倆的事？韓爍心里嘆氣，但事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只好把早就深埋在心里的表白挖出來，同李樂安再說一遭。

“我心悅殿下，從小就心悅殿下，殿下什麼時候開始心悅雯雯小姐，我就是什麼時候開始心悅殿下的，往后殿下也不必擔心，我會留在瀘州，大概會一直待在瀘州——”

“你想得！”李樂安氣急敗壞的打斷韓爍的話，“你留在瀘州？那誰給孤熄燭？全建元的秀畫像孤看了個遍，長得不如你好看也就罷了，連用紅豆熄燭都不會，孤要們做什麼？”

最后別扭的扭過頭去不看他，“孤想明白了，孤想要你。”

韓爍啼笑皆非：“殿下，并非只有擲紅豆這一種辦法可以熄燭——”

話沒說完又被李樂安打斷：“孤想要你。”

“可是小喜子也能替殿下熄燭。”

“孤說的還不夠明白嗎？孤想要你！不管你會不會熄燭！也不管你會不會擲紅豆！孤想要你，想……想那種‘要’你，你懂嗎？”

韓爍連氣都忘了是什麼。

“孤喜歡過陸雯雯，小時候是冰雪可，孤迷了眼，忘了邊還有個你，要論起來，你陪孤的時間更長，陸雯雯說的對，孤對，新鮮過去，全憑小時候那子勁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