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沛還在為季紹庭的口誤笑，笑得眼角皺紋游，“好，”直點頭，“當然好。”

季家的公司的確春風吹又生了，而主事人季臨章也越來越忙。季紹庭直到黎琛洗浴快結束，才收到他的回答說那當然好：“我回頭跟爸媽說一聲，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過來？現在也近年關，買飛機票的話得趁早了。”

“黎先生的話，買飛機票倒不是問題，”季紹庭比手指算了算，“二月初吧，哥，你和爸哪天有空接機？陳阿姨也來，有個家里人過來接禮貌點，還有家里房間也得先安排好。”

然后他聽見浴室門鎖開合，黎琛向后撥著頭發走出來，聲氣帶著洗浴后的慵懶與舒暢：“和誰打電話？”

“我哥。”季紹庭往旁挪出溫暖被窩，黎琛自然而然地躺進季紹庭的熱度之中，摟過他，但并沒有與他家人通的打算，連句問好似乎也不打算給出。

季紹庭看了他一眼，將話題繼續下去：“看好日期了嗎？”

“爸不說話，這些事我去就好了，”季紹庭聽見季臨章按鍵盤的聲音，“我看了下，二號上午有趟直航，我下午也剛好有空，就這天怎麼樣？二月二號。”

“二月二號嗎？我問問，”季紹庭將手機微微拉開距離，轉頭看向黎琛，“會不會太早？公司事多嗎？”

黎琛沒有說話。

季紹庭察覺黎琛的眼神不太對勁，第一個念頭是這人發瘋原來不需要契機，他心下條件反地發起抖來，掂著聲量喊：“阿琛？”

過了兩三秒黎琛才開口，聲音是沙啞的，容也只是一句重復：“二月二號。”

“嗯、嗯……”季紹庭不知哪里犯了錯，小心翼翼地將信息補全，“這天搭飛機過去我家，我哥查了，上午有直航。”

黎琛還是一聲不吭，通話那端的季臨章也聞嗅到了不詳的氣息，連喊了兩聲“庭庭”，問沒事吧。季紹庭上應沒事沒事，一邊眼角掃黎琛，一邊迅速地了結了通話：“哥，我跟黎先生再商量一下，你早點休息，回聊。”

這下房間里確實地只剩下了他們兩個，空氣更形僵凝。

“阿琛……”季紹庭整副姿態都是討好的意思，放腰肢又握住了黎琛扣在他腰間的手，各個字都溫聲溫氣，“怎麼了？我哪里做錯了？”

“那天你想怎麼安排？”他聽見黎琛緩緩問。

這才是真的送命題，在這種氣氛之中，季紹庭哪怕答錯一個字都是噩夢的開始。黎琛的心幻變叵測，季紹庭只得盡全力拿出最完滿的安排：“上午搭飛機，下午兩三點大概就到了，先回我家休息會兒，晚上再出去吃個洗塵飯。你要是想，吃完飯我再帶你四走走。”

“就這樣嗎？”

季紹庭著頭皮：“第一天舟車勞頓，不想你太辛苦。等第二天我開車帶你去景區，你想泡溫泉嗎？我們那里——啊！”

黎琛猛地將季紹庭翻倒在床，雙手撐在他臉側，臉上有了郁的戾氣：“你竟然忘記了。”

季紹庭呆呆地看著黎琛：“忘記了……？”

黎琛盯著他。其實到深都會有一點仇恨的意思，但這一點仇恨在黎琛的瞳孔里無限擴大。他盯著季紹庭，要用眼神將他千刀萬剮似的盯著他。

季紹庭連抖了兩聲對不起，置極端的危險之中，天生的脾又出來了，所有反應都遲鈍，所有思路都卡頓，越是想要記起就越是記不起：他到底忘記了什麼？

黎琛手臂一松，忽然塌下，埋首在季紹庭的脖頸。

季紹庭好像聽到了一聲野的嗚咽，極微細，從耳邊一掠而過，來不及捕捉。而后就是一陣尖銳的劇痛，黎琛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二月二號。”

接著是咬牙切齒的四個字：“是我生日。”

第23章 可方式卻又錯得離譜至極

啊對，黎琛的生日，自己明明背過的。

黎琛是真用了狠勁在咬，他就是字面意義上的不善言辭，一個人恨一個人，都非得用熾熱的肢作表現。

季紹庭給他咬得結結實實，但他不敢反抗，整個腦子滿滿當當全是罪惡。

他思忖著黎琛出去找人的那次，也是這樣一種覺嗎？

……為什麼在這種形里，自己還能聯想起那件事。

原來自己真的很介意，季紹庭想，原來肩上這一口還只是小傷，腔里才是真的給黎琛攪和得淋淋一片。實則他早就知道的不是嗎，被黎琛喜歡絕對不是好事，喜歡上黎琛也一樣，必然要經創痛。

“你怎麼能忘記？”他聽見黎琛惡狠狠的責問。

他也很想問自己為什麼會忘記，他在社方面一直做得很好，每個朋友的生日都記得，甚至會熬夜發零點祝福，可他為什麼獨獨忘記了黎琛的。

分明黎琛是他生命節里最特殊的一份存在，朋友不是、人不是、親人不是。

唯一的答案，只能是因他不愿意同黎琛再有任何集。

想斷絕所有形式的聯系，即便微小至記住他的生日，季紹庭也潛意識地排斥。他不愿意讓黎琛這個名字繼續盤踞在腦海，霸道地永久侵占一席之地。

可他們偏偏又被一份恩捆束，季紹庭出于道德力本半步無法離開黎琛，即便是在這種境況之中，肩膀不住傳來尖銳的疼痛，他卻也只能默默忍耐。

這算是家暴嗎？

季紹庭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算不算有，但他們確有夫妻名分，在神圣的殿堂里得到過世人的見證與祝福，在法律公文里維系著一段名正言順的婚姻。

也是糟糕至極的婚姻，家暴、婚強、意圖出軌。

季紹庭任由黎琛在他肩上咬出重重的一圈印，等他泄夠怒火才松開牙齒。

已經到了一年最冷的時候，即便位靠近赤道的沿海城市也覺冰封雪凍，而他們之間的關系亦然，凍進僵局里，再沒有回暖的可能了，但黎琛卻還未意識到季紹庭的一顆心快要死。

他意識到的是，自己的確咬重了。

黎琛盯著季紹庭肩上猙獰的牙印，眼里有怔愣。

是真咬進季紹庭皮里了，紅的一圈牙印都要發紫。黎琛心底懊悔至極，可不知為何這懊悔到了上，卻只變輕飄飄的一句：“沒有流。”

然后是一句質問：“你為什麼不喊痛？”

這句話在季紹庭聽來像是在推卸責任：是因為他不喊痛，才會被黎琛咬這樣。季紹庭又慘又傻地笑了下，說：“沒事。”

然后他頓了頓，聲音低下去：“反正都是我的錯。”

黎琛仿佛聽見什麼在轟然倒塌，無法再被維系。他不明白為什麼季紹庭看起來這麼失落，明明真正重傷的是他黎琛：“你忘記我生日了。”

“是，”季紹庭嘆了口氣，“所以我說，是我的錯，對不起。”

當你跟一個人在一起，說對不起竟然為了常態，為了日常用語，這種關系還算是健康的嗎？

雖然他跟黎琛的往來從來都是畸形的，從相遇開始，就無法用正常的關系去解讀。

他想自己該再安一下黎琛，問他自己能做些什麼來彌補來賠罪，但是他好累，跟黎琛接的每一秒他都好累，他甚至不想再看多他一眼，可是黎琛連名帶姓地喊他：“季紹庭。”

他說：“你看我。”

黎琛開了暖片，但這夜晚還是冷進了季紹庭的形骸深。

冷這樣卻又不下雪。下雪多好，一世界白茫茫，枯敗的盛放的好的壞的都埋在厚重的雪層之下，什麼都遮掩，什麼都遁形。

季紹庭重新對上黎琛的眼睛。

黎琛眉宇間的怒意已因著愧疚而消退大半，剩下了的大部分是嚴肅。他聽見他宣讀了一個日期，字字確鑿又擲地有聲，仿佛早已鐫刻進腦海深：“四月二十五號。”

是季紹庭的生日。

是有的，季紹庭比誰都清楚黎琛對他確實有幾分真，只是這種跟他們的婚姻一樣糟糕至極，季紹庭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