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和耳朵都燒起來，手底下更是不知道該如何作，他的指尖都在發抖，可他知道不是因為張玩，而是因為卓文朗——他不想給卓文朗留下壞印象，仿佛一丁點的不尊重都是對那人的。

“我自己來吧。”冉緒聲音不大，垂著頭，目鎖在自己的手上。

卓文朗適時松開他，走到一旁去繼續自己的工作。

房間里彌漫著一淡淡的檀香味，跟卓文朗上的如出一轍，檀木、雪松還帶著一若有若無的脂，溫之余并不顯得氣。

留聲機還在緩緩轉，輕巧的音樂流淌于空氣中，與暖橙的燈相呼應。

冉緒有那麼一瞬間覺自己就是置于夢境之中，遠離寒冷、貧窮和長時間存在的，心甘愿溺死于此。

兩個人各自干著各自的事，誰也沒有影響誰。

卓文朗和他聊起白天發生的事，讓他實話實說，沒必要瞞：“明輝的事我心里清楚，肯定是讓你委屈了。”

冉緒聽了這問話，稍微拉回了一些理智。

總歸不好當著人家哥哥的面說弟弟的壞話，冉緒停頓了好一會，這才開口：“不管怎麼說，我真的沒有抄襲。”

就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說的這句話里莫名其妙帶著些委屈的意思。

卓文朗手底下的作一頓，角再次勾起：“嗯，我相信你。”

冉緒這次又大膽了些：“卓先生，可是您今天才剛認識我。”

“嗯……”卓文朗拖長了聲音，像是認真思考了一會，這才給了答復，“可能因為你看上去就很乖。”

冉緒啞口無言，只覺到心臟幾乎要從嗓子里蹦出來。

兩個人一直忙活到墻上的布谷鳥鐘指針落在Ⅱ上，凌晨兩點，布谷鳥從木盒子里探出頭輕聲了兩句。

其實冉緒平時打工有比這個還晚的時候，但今天卻到格外困倦，這或許是由于房間的溫度和度都太過剛好，又或許是因為白天被折騰了太久。

照常理來說，在剛認識沒多久的人面前表現出困意實在有所不妥，但冉緒的上下眼皮已經開始打架。

卓文朗很快就發現了，他抬手看看表：“啊，竟然都這麼晚了……抱歉，我沒注意時間。”

“沒關系。”冉緒努力想要打起神，“說好了幫忙的。”

“沒剩多了，你先去后面沙發上躺一會吧。”卓文朗沒等冉緒的回應，直接起扶住他的胳膊，“我一會就能弄完。”

“不用，我……”

“聽話。”卓文朗的聲音雖，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冉緒不再跟他擰著來，拖著一條，在卓文朗的牽引下躺倒在沙發上。

沙發是皮的，但卓文朗往底下墊了一層的毯子，人躺在上面不會覺得冷，冉緒道了聲謝，心底僅存著要起來幫忙的心思也被擊垮。

房間里開著充足的暖氣，冉緒搖晃著兩只穿著白的腳，幾乎是在沾到沙發的一瞬就睡了過去。

卓文朗盯著沙發上酣睡的男孩，用目描摹著他的五。

這的確是一張漂亮的臉，非要說的話，并不屬于帥氣的類型——將冉緒跟這一屋子致的人形玩偶放在一起，倒是很合適。

卓文朗的目從他長卷的睫下移至，這才看見冉緒右邊的梨渦有一顆小小的黑痣。

原來還可能是個小饞貓。

男人臉上的笑意漸深，他以輕淺的腳步踏過絨地毯，走到角落里的熏香旁，熄滅了里面正在燃燒的助眠檀香，一縷白煙在空中消散，帶著一聲如蚊蠅一般細小的“噗呲”聲。

一夜無夢。

第四章

天乍亮，幾只早起的麻雀用尖喙敲打著櫥窗玻璃。

沙發上的年不安分挪兩下，隨后幽幽轉醒，睜著一雙杏眼，滿臉迷茫。

隨著記憶回籠，冉緒差點從沙發上跌下去。

原本只是打算稍微小憩一會，沒想到他竟然在這里睡了一整晚？

冉緒張起來，困意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環顧四周，試探喊了喊卓文朗，發現并沒有人回應。

清晨徹的正悄然爬進房間，在日的照耀下，他看清整個房間確實沒有人，這才松了半口氣。

說實話，倘若卓文朗本人在這里，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才好——這件事不管怎麼說都覺得微妙。

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張紙，幾個遒勁有力的手寫字：睡醒給我發條短信。

冉緒下意識從棉服口袋里掏出手機，這才后知后覺奇怪起來，到底卓文朗怎麼篤定他隨帶了那張名片？

不過，他現在著急趕去上早課，來不及細想，趕編輯了一條短信過去：卓先生，謝謝您，我已經醒了。

落款，冉緒。

卓文朗回復得很快，告訴冉緒備用鑰匙在哪個屜里，讓他臨走的時候鎖門。

冉緒一一照辦，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七點過半，現在再不走就真的趕不上早課了。

匆忙沖寒風中，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門是從外面鎖的，鑰匙還在他上，這可怎麼辦？

算了，找時間再來這里一趟把鑰匙還了吧，反正這家“1980”玩店離他打工的夜店距離也不算遠。

·

早八第一節 是藝賞析，在大多數學生看來水的一節課，冉緒踏進教室的時候，底下的座位空著一半，講臺上的老教授也顯得昏昏沉沉，抬起眼皮看了冉緒一眼，沒管他遲到的事。

都市傳說中，有相當一部分總圍繞著各種藝類學院，包括但不僅限于冉緒所在的市二院。

市二院風評一直不太好，前些年還傳出了什麼“包養門”，后來又說他們校門外面經常停著豪車，來接這里漂亮的男孩孩。

不過也是托了這些真真假假的傳聞，市二學院分數線一直提不上來，也讓冉緒有機會邊考——他在上大學之前沒有條件專業學習，藝考又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要不是偶然有機會被林教授撿走，他恐怕是無論如何都沒進學院里的機會。

林正青，市二院的任課教授。

那會冉緒幫人家畫仿真畫被林正青偶然發現，在仔細看過冉緒的筆和用之后，不忍心看這麼一個有天賦的男孩被埋沒，特允他免費去聽了幾節正規的課程。

冉緒也因此畫技大有改進，憑他自己考出了那個偏遠落后的村落。

這會到了教室里坐著，冉緒這才想起之前答應幫林正青整理的資料，到現在還沒弄完，匆忙從背包里將東西翻出，一邊留著只耳朵聽課，一邊開始給手底下的東西歸納整理。

上午的時間過去得很快，再抬頭的時候，講臺上的藝鑒賞老教授已經宣布提前下課，端著茶水抿了一口，夾著講義健步如飛走出教室——看樣子，這樣的課無論是對老師還是學生，都是某種意義上的折磨。

冉緒本想趁著早下課，沖去食堂打飯，前腳剛邁出教室，后腳就被人給攔下來。

抬眼一看，是卓明輝。

卓明輝的吃穿用度總是先人一步，那會學生有一多半還在用翻蓋機，而他就已經先一步用上了蘋果最新款。

此時的他，染著棕紅的頭發，穿著一件破牛仔衫，也不嫌冷地挽起袖，出小臂上繁復的紋，那樣子看上去就相當不好招惹。

冉緒對昨天的事耿耿于懷，警惕地后退一步，看著他發問：“你要干什麼？”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卓明輝見后面奔赴食堂的學生越來越多，毫不憐惜拉著冉緒往一邊走。

冉緒腳本來就不方便，更別提被他這麼突然拉一下，當場被凸起的石板絆了一跤，摔在地上。

膝蓋上的疼痛傳來，冉緒忍無可忍，干脆趁著周圍學生都在看的時候，對著卓明輝嚷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他是真的納悶，明明卓文朗那麼好脾氣又紳士，怎麼就會有這麼個弟弟！本來冉緒都已經對他敬而遠之，卻沒想到還是讓這個大名鼎鼎的卓家二給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