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我！”何寄慈急忙握住了母親的手：“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媽！”

何玉姝安地按下了何寄慈泛出冷汗的掌心，眼中有多年打拼磨礪出的鋒芒：“誰借你的手做出這種事，媽媽不會放過他的。”

何寄慈想到那些被割掉的舌頭，心里愈發怕了，忍不住趴到何玉姝肩膀上落淚。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18歲剛剛分化的Omega，何玉姝拍著懷里兒子的背，像安年時尚不知自己會才為哪一種別的小孩一樣，他不要怕。

“媽。”何寄慈啜泣了一會兒，抬頭問：“你真的，相信這個傳說嗎？”

何玉姝的眼睛里映出這座城市冰冷的金屬澤，好像所有人都看到平港夜景的繁華絢爛，流燈水，卻沒有人愿意轉過頭，看向河對面的無的高樓與工廠。

何寄慈聽到何玉姝輕聲說了什麼。

卻淹沒在一聲悠長的船汽笛聲里。

岑辛書房的墻上掛了一桿木頭做的槍。

看上去有些年頭，但雕工并不致，有明顯下手時錯了方向的刀痕，讓人覺得似乎和這間過于考究昂貴的房間并不相稱。

謝爭盯著那把木槍，像是看得出神。岑辛坐在他后，手里端著溫熱的褐黑藥，緩緩喝了一口。

“這次的檢查結果還好嗎？”謝爭沒有回頭，低聲問。

岑辛嗯了一聲，不知想些什麼，看向背對他的年輕男人，輕聲問：

“你會怕嗎？”

那人沒有回答。許久，岑辛聽見他似乎笑了。

謝爭回過頭來，臉上的笑容讓岑辛想到午后岑卯看著樓下花園里的男人時迷的目。

“怕人來搶，還是怕岑卯又離開？”謝爭走近岑辛：“好像都不值得我怕，是不是？”

岑辛不聲地看著他。

“岑辛，其實我很早就想告訴你。”謝爭的笑容漸漸褪去：“我并不喜歡你，不是因為十年前的事。而是因為如果我是你，從一開始就不會那樣對岑卯。”

岑辛眉梢微，半晌，像是笑了似的輕呵一聲：“你都知道了。”

“可能會比你知道的多一些。”謝爭想了想，說。

“我還知道你自私，多疑，殘忍，所有岑家之外的人，對你來說都是敵人。”謝爭的手放在岑辛前的桌上，出年男的筋骨：

“但岑卯已經跟我走了。”

“我不會讓你犯過的錯誤，再次發生在他上。”

岑辛著藥碗的手比白瓷還要蒼白，關節微微泛起青。

他想起幾天前在這間書房里，他和謝爭那場并不愉快的談話。

岑辛告訴謝爭，只要他來，岑卯就要跟他走。

而謝爭好像沒有聽明白，他只好又說了一次，卻看見謝爭咀嚼似的，重復岑卯曾經的留言。

“只要我來……”

謝爭像是抑著某些的，又終于釋然了，看向岑辛的目竟然讓他覺得心驚。

“所以你們真的以為，我會空手來找他嗎？”

岑卯并不知道那個夜晚都發生了什麼，而岑辛想，在所有事結束之前，謝爭也不會多此一舉地讓他知道。

岑卯擁有一個年輕的人，與他相。作為代價，這個人不得不因此而飛速地長。岑辛看在眼里，覺得難得，卻并不羨慕。

然而他必須承認，這個人愿意一無所有地相信岑卯，也值得被岑卯毫無保留地相信。

當下的岑辛中揣著一顆來路不明的心臟，這顆心臟延續了他這條被家人所依賴的生命。他忽然覺得，似乎自己已經不需要再擔心什麼，可以任由這顆心臟自由地跳下去，像岑卯希他做到的一樣。

“謝九。”岑辛閉了閉眼，再開口時，聲音微微嘶啞：“謝謝你。”

謝爭沒有回應。

“我不會再干涉阿卯的事了。”岑辛睜開眼，似乎因為年輕男人背后的而微微眩暈：“如果需要幫忙，就來找我。”

謝爭沉默許久，說好。

謝爭推門離開后，岑辛一個人在書房里坐了很久，看槍上那把稚拙的木槍。

那是他和岑卯第一次見面。岑卯六歲，在某個不知名的北鄉村二月荒蕪的田野里。岑卯穿得很薄，因此岑辛給他裹上了厚重的棉大。岑卯說，要送給哥哥一個生日禮。

夜里，岑辛聽到細小的好像小發出的聲音。他走出那間棚屋，看到月亮底下，岑卯穿著岑辛給的棉大，用岑辛送給他的刀在木柴上用力地雕琢，小小的臉蛋因為用力而泛起些微的紅暈。

那時的岑卯并不能一刀捅穿棕熊的皮，也無法練地切出薄如蟬翼的魚片。他只是個普通的小孩，雕刻時把纖細的手指磨得過了，第二天就生出水泡。

但他還是把并不致的木槍放到岑辛手上，睜著很大很亮的眼睛，他哥哥。

今天的岑卯還是會提著口味恐怖的蛋糕走到他面前，他哥哥，說這是給他的生日禮。而謝爭站在他后，好像提醒著岑辛，岑卯沒有變過，而他卻欠岑卯許多。

岑辛看著墻上的木槍，覺得累了，輕輕喊了一聲：

“阿卯。”

謝爭出現在二樓起居室的時候，岑卯立刻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因為作太快，就很像是要直接撲到他懷里。

謝爭下意識手接住他，心里卻知道他站得很穩，不會倒下來。

可謝爭接了，岑卯就撒似的靠了上去。

“我哥沒把你怎麼樣吧？”

“沒有。”謝爭輕聲笑了：“他讓我帶你回家。”

岑卯愣了愣，臉上浮出發自心的歡喜，說好。

他們坐上謝爭開的車，往那間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公寓去。

路上，岑卯忍不住問：“你說是什麼人拿這種東西故意來氣我哥啊？”

“你不是一向很聰明嗎？”岑卯的學霸男朋友笑著鼓勵他：“你猜猜看。”

岑卯并沒有覺得自己聰明，但謝爭這麼說，他就覺得自己足夠聰明了。于是難得耐心地思考了一會兒，最終得出結論：“總之不會是何寄慈。”

“你這麼相信他啊？”謝爭的語氣有幾分揶揄。

“這是推理。”岑卯嚴肅地說：“以他的菜程度，如果真的知道我哥的忌諱又干出了這種事，會在被我哥弄死之前被我弄死，又或許我還沒手就被他媽弄死了。”

“我覺得……他媽不會弄死他。”謝爭忍笑似的，又給他肯定：“但我認同你的想法，不是何寄慈。”

岑卯得到了正確答案，就不再在乎解題過程了，拿著滿分的卷子再接再厲：“那我們要找到那個送畫的人嗎？”

謝爭含笑看著前方轉綠的信號燈，沒有直接回應，卻提出一個更難的問題：“你為什麼覺得是沖你哥來的，而不是你？”

“因為我不是——”岑卯講到一半，匆匆急剎車。

“不是什麼？”

“不是岑家管事的。”岑卯自覺靈巧地補全，心虛地不大敢看謝爭審視的目。

好在謝爭沒有追問，岑卯就很快拿別的話題岔開了。

他們到家的時間不算太晚。岑卯似乎已經默認了謝爭一定會留宿在在自己的公寓里，給他拿了換洗的睡讓他去洗澡。謝爭沒問他要不要一起，徑直進了浴室。岑卯自己坐了一會兒，打開電視。

他心里好像有點，想著今天經過許多事，都值得細細想一想。但現在和謝爭在家，一切問題就又不值得思考了似的。

岑卯想著許多事，漫不經心地走到窗邊，不由啊了一聲。

窗臺上躺著幾盆幾乎枯干的多植。

他想起來，那天是自己把它們拿過來曬太，結果忘記放回去了。

罪魁禍首為了避免被人發現，趕把多拿回去，又去廚房接了很多水澆上，心里祈禱著這幾盆熬了三年都沒事的綠戰士繼續勇敢一點，為了他的清白活下去。

結果他剛出書房就聽見謝爭問：“岑卯，你干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