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俞經常他傻、腦殘,以及各式各樣的攻擊詞匯，唯一稱得上哥的還是個“哥”,但是聽上去也不算什麽好話。

所以謝俞這句“朝哥”,語調平平,沒什麽起伏,賀朝卻發了會兒愣。

手差點握不住筷。

等他反應過來，最後一塊玉米烙已經被羅文強用手抓走了。

羅文強一隻腳踩在椅子上，整個人異常豪邁，為了吃也是拚盡全力，幹脆放棄筷子直接上手：“哈哈哈哈哈朝哥，認輸吧！”

許晴晴：“委,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劉存浩也搖搖頭：“我也沒想到……為了吃簡直不擇手段，你告訴我你真的隻有昨晚飯沒吃嗎,你昨怕不是一整都沒吃飯吧。”

羅文強咬著玉米烙，為自己辯解：“不至於不至於，我就是飯量比較大。”

賀朝清清嗓子，正想哥幹什麽。

就聽謝俞來了句：“我不喜歡吃玉米烙。”

“正好我也沒搶到,”賀朝，“那你想吃哪個？”

謝俞指了指對麵那鍋還冒著熱氣的三鮮湯。

飯桌上已經一片狼藉,有盤青菜上甚至堆了幾隻蝦,還有一塊兒不知道那盤菜裏飛出來的排骨。

賀朝盯著這片狼藉,心,別一碗湯,讓老子幹什麽都行！

賀朝手去轉餐盤,轉了半圈突然冒出來個念頭，手頓住，隨口：“想吃？想吃就再一聲。”

賀朝完，覺得這個王八蛋肯定沒那麽乖。不定會直接踹他，惹急了還能起袖子，十分高冷地賜給他三個字：“滾出來。”

但是王八蛋毫無負擔地又了一聲：“朝哥。”

“……”

賀朝察覺到自己的嚨了。

認識的幾乎人人都喊他朝哥。

但這兩字從謝俞裏出來，跟別人不一樣。

一聲，心都塌下去一塊兒。

他腦子裏得很，最後千言萬語聚一句話：我這也太犯規了。

謝俞腦子裏也。

他盯著那碗湯看了半，最後用湯勺攪了攪。

其實也沒有不喜歡吃玉米烙，也不是很想喝什麽三鮮湯。

那自己……到底想幹什麽？

是單純地、不知道到了哪神經，想他？

“要不要再上點酒？”劉存浩問。

羅文強邊吃菜邊：“上上上！剛才那點兒都不夠塞牙的。”

這幫人，難得出來一趟，沒人管著，都跟個大人似的，又點菜又酒。尤其對喝酒有種莫名的節，好像一喝酒，平時那些條條框框就一下子都消失了。

賀朝剛才跟劉存浩兩個人吹了幾瓶。

謝俞也喝了點，不敢喝太多，好像還是喝得有點上頭了。

劉存浩定的這家酒店服務周到，生日蛋糕推上來的時候，包間裏自關了燈，謝俞還在喝湯，突然間周遭暗下來。

有人喊了句：“停電了？”

下一秒，包間門被服務生推開，餐車上是著十七蠟燭的大蛋糕，蠟燭發出微弱的，跟著著餐車向前移時帶起的風一道晃。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唱生日快樂歌，然後大家開始齊聲合唱：“祝你生日快樂~”

謝俞也跟著唱了兩句，聲音被萬達他們蓋下去，賀朝離得近，倒是約聽到幾個音節。

還好聽。

唱完之後大家邊鼓掌邊喊：“許願！吹蠟燭！”

劉存浩閉上眼許了願，然後吹蠟燭，一口氣還沒吹下去，其他人湊熱鬧幫著一起吹，吹完之後羅文強興高采烈地來了句：“切蛋糕！”

劉存浩笑著損他：“你他媽還沒吃飽啊？就知道吃，你平時在學校食堂都是怎麽過的？”

“湊合過唄，”羅文強，“……每打兩份飯，還能咋辦。”

大家笑著鬧了陣，然後每人分到一塊巧克力蛋糕。

萬達從餐車上剩下半塊蛋糕上抓了點油，繞到劉存浩後，揚了揚那一手的油，衝他們眨眼睛。

大家都心領神會。

劉存浩正在拆禮，明明是他厚臉皮討來的，拆開的瞬間還是表現出毫不知般的驚喜：“哇，哪，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禮嗎！我親的達，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話沒完，他親的達直接抹了他一臉油。

萬達打了頭陣。

抹蛋糕的遊戲隊伍越來越浩大，最後一群人在包間裏你追我趕。

謝俞蛋糕還沒吃幾口，賀朝從大混戰中退出來，沒玩過癮，看到朋友一個人坐著，走過去，拍了拍謝俞的肩，趁謝俞往後仰頭看他的功夫，把油抹在了他臉上。

謝俞：“……”

“老謝，躲不過的，”賀朝，“該抹的油還是得抹。”

然後劉存浩他們就看著他們班兩位戰鬥力表的大佬又開始打起來了。

不過這回是油大戰。

謝俞手裏抓著一大把油就往賀朝頭上招呼：“你他媽——好玩嗎，高不高興？”

許晴晴雖然被大家尊稱為晴哥，畢竟是孩子，基本上隻有抹別人的份，抹得累了，停下來休息會兒，然後掏出手機，笑著拍了張照：“哎——咱要不要合個影啊，我數三二一大家喊茄子。”

賀朝這人在鏡頭麵前有種生的表現，哪怕臉上、頭發上被抹得都是，也還是勾著謝俞的脖子，想擺個姿勢：“茄子！老謝，看鏡頭啊。”

謝俞明顯不想配合：“看個屁。”

許晴晴也不管他們有沒有準備好，反正自己準備好了，“哢”一聲按下快門。

班長十七歲生日。

每個人臉上都被抹得不樣子，尤其劉存浩本人，隻剩下兩隻眼睛還在外麵。

還有最後排，一黑一白兩個男孩子。

許晴晴突然想，真好。

看了那麽多青春讀，雖然自己的日常沒有多轟轟烈烈，平平無奇的日子，每為了考試煩憂，晚上點著燈寫作業寫到半夜……但是真好啊。

吃了飯，蛋糕也糟蹋之後，謝俞了幾張餐巾紙臉，發現粘粘膩膩地不幹淨。

賀朝提議去廁所洗洗，怕等會兒洗手間人滿為患，兩個人從後門溜出去。

“你也太狠了，”賀朝直接把頭往水龍頭下麵湊，邊洗邊，“還有哪兒有？”

謝俞洗得快，就臉頰和鼻子上沾了點兒，洗完之後仔仔細細地開始洗手，側頭看了看，：“脖子後麵。”

賀朝低著頭，反手去：“這裏？”

“不是，”謝俞，“再下麵點兒。”

賀朝半沒到，彎腰彎得有點累，手撐在水池邊沿，隨口：“逗我玩呢？”

謝俞手——他手上還沾著水，冰冰涼涼地在賀朝脖子上：“這。”

賀朝：“……”

劉存浩他們用紙巾半發現實在不幹淨，後腳也過來了。

看到賀朝跟謝俞兩個人在洗手間裏，而且這兩個人看起來神都怪怪的，不由地好奇問：“你們倆在幹啥呢？”

謝俞沒話，讓出位置，往洗手間外走。

賀朝眨眨眼，睫上掛著從頭發上滴下來的水，抬手抹了把臉：“沒什麽，那個……洗好了，你們洗吧。”

劉存浩沒時間多想，因為萬達和羅文強已經衝過去搶占了兩個空位，他痛心道：“你們倆，能不能照顧一下我這個壽星？”

羅文強搖頭晃腦，裏嘿嘿嘿，頭往水池裏探，但是跟水流完錯開。

萬達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對著鏡子開始扭腰：“音、音樂。”

劉存浩發現哪裏不對勁了：“你們不會，喝醉了吧？”

本來好的唱K，最後由於隊伍裏出現了幾個酒鬼隻能作罷。

“耗子，你跟丁丁兩個人把委扛回去，”賀朝邊扶著萬達邊，“我跟老謝負責這個，我們就直接帶他回學校了。”

萬達腳步虛浮，聽到“回學校”三個字，用最後的理智跟班長告別：“耗、耗子，生日快樂。”

劉存浩扶著羅文強，有點吃力：“我謝謝你了，那就這麽著吧……我去，這兩個人怎麽酒量那麽差。”

“酒量差就算了，”謝俞，“在飯桌上嚎自己千杯不醉嚎得倒是起勁。”

賀朝也：“這兩個人，本不知道他們自己真正的實力。”

酒還一瓶瓶地。

裏嚎著這點酒算什麽，老子一點覺都沒有，我肯定是傳中的千杯不醉！來！接著幹！

打了輛出租車，幸好萬達酒品沒有差到那種地步，也沒再鬧著要跳舞，上車就睡著了。

“師傅，去立二中。”

“二中啊，好勒。”司機看了看路線，專心開車。

一路無話。

賀朝酒量還可以，不過今陪著劉存浩喝，喝得有點多，現在靜下來，覺得渾都有點熱。

胃裏也在燒。

他想開窗氣，扭頭看到邊那位朋友也睡著了。

謝俞的手就在他手邊——剛才沾著水，往他脖子上的手。也是新生報到第一，他抓著問“黑指甲油”的手。

窗外景呼嘯而過。

賀朝覺自己一整都在拚命往下的那緒，這時候因為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細節，突然發了出來。

就像沈捷的，要炸了。

謝俞就是頭疼，坐上車顛簸之後更難，閉上眼睛打算緩一緩，腦子裏清醒得很。但緩著緩著，手突然被人抓住了。

不過這次不太一樣，是十指相扣。

男孩子手指骨節，有點硌人，賀朝握得心翼翼，像是不想驚擾他，但又忍不住用力。還有他手上燙得驚人的溫度，甚至連同心跳也一點點傳遞過去。

謝俞覺得自己好像也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