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城半醉未眠》第333章 半浮半沉半生緣(完)
晚飯過後,南妡搬了個小板凳,在哥哥邊陪他寫作業,南珩的作業本旁放了一罐小餅幹,他寫一會,怕妹妹等的無聊了,就會拿一個小餅幹喂到妹妹裏。
有時候還會教南妡識字,其實南妡出生後,南珩經常幫著大白在帶,而南妡還就聽哥哥的話,哥妹兩的倒是讓黎梵看得很。
不對大白說:“有老大在,你省心不吧?”
大白眼帶笑意的看著兩個小家夥:“以前我不讚同南休總是像散養他一樣,好好的孩子心都變野了,這兩年我慢慢覺得南休是對的。”
大白給黎梵泡了杯養生茶,姐妹兩坐在屋外的木椅上對著一片黑茫茫的大海。
門開了,南休拿著兩件外套出來,一件遞給了黎梵,一件為大白披上:“腰疼好久不犯了?也不知道注意點。”
大白朝他的笑了下,他沒打擾們閑聊便又進去了。
黎梵的眼神跟隨南休進了屋中問道:“他好嗎?”
大白攏了攏肩上的服,眺著遠方看不見的黑夜點點頭“嗯”了一聲。
黎梵的視線便落在了大白的臉上,看上去和原來差別很大,可細細辨別又好像並沒有什麽不同。
忽然黎梵想起了白天那個問題,不問:“你覺得世上什麽最珍貴?”
大白側頭看著屋裏暖燈下的南珩,他作業好像寫好了,正在帶著妹妹看故事書,南妡側著腦袋專心致誌的聽南珩讀故事,紅撲撲的小臉一會張一會沒心沒肺的笑著。
大白的角也勾起淺淺的弧度淡淡的說:“應該是已經擁有的吧。”
那一瞬,黎梵突然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白淒淒,眼中的容和震驚在璀璨的星空下顯得那麽奪目,大白回頭著凝眉問:“怎麽了?”
黎梵趕忙撇開眼站起幾步走到白欄桿旁,雙手撐在欄桿上,眼裏氤氳著水汽…
海浪,一浪高過一浪,又趨於平靜,無法形容此時來自靈魂深的震撼,霎那間,會到一種,越了時空、地域、結界、萬,在來之前看不懂黎梓落眼中的淡然,直到這一刻,懂了…
已經擁有!不曾割舍!拈花微笑!心如止水!
回過頭去,大白拿起水壺幫黎梵添了一些熱水很平靜的說:“這養生茶還喝得慣嗎?裏麵有黃芪、紅棗、枸杞、生薑、紅糖,那年生完南妡後,質就有些偏寒,南休就每天泡這種茶給我喝,說可以緩解四肢冰冷,我一開始不喜歡喝,他就每天拿保溫杯裝給我,讓我帶去民宿,現在也喝慣了,反而離不開了。”
放下水壺,抬起頭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我已經好些年沒喝茶葉了,懷孕的時候,他說喝茶葉會貧,我就慢慢戒了。”
說罷端起茶杯淺淺的喝了口養生茶,又緩緩將杯子放在旁的木桌上,眼神看著杯中不停旋轉的枸杞說道:“其實時間長了,不喝也就不喝了,這樣也好…”
黎梵就那樣看著大白,屋暖的燈照在的側臉,把五襯得更加立,燈影下那雙琥珀的大眼澄澈無暇,亦如多年前,然而如今仿若著越塵封的淡雅。
那圓圓的小臉在時流逝中變得更加致,,散發著歲月變遷的風華。
時間,就像一下子晃過了多年,至今仍然無法想象這個心中的小孩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
黎梵一時閃神,看恍了眼,過大白,看見後窗戶中一對兒,不知道妹妹問了哥哥什麽問題,南珩揚著小腦袋認真的思考著,那漆黑的眸子讓黎梵心頭一,是那麽的…似曾相識,當再看向大白時,竟然手指輕,眸不停閃…
黎梵在大白家度過了一夜,是的,兩人除了聊聊養和孩子,沒有說其他的什麽。
第二天上午黎梵就打算告辭了,雖然大白留多住幾天,但是黎梵還是堅持要回去。
臨走時,大白似乎想起來什麽,讓黎梵等一下,匆忙跑回去拿了一些小罐子出來:“對了,這個醬不是之前一直買不到嘛,正好前陣子和南休出海路過澳大利亞看到了,我還說要給你寄過去呢。”
黎梵看著這個悉的包裝,的確想念這個味道很久了,最後深看了眼正在背書包的南珩和大白說:“我走了。”
大白靜靜地站在門邊,直到完全看不見黎梵的影才轉過,正對上南休幽深而探究的眸子,角扯起一淡淡的弧度:“我…想出去一下…”
南休立在前,沒,也沒說話,兩個孩子從屋裏出來哄哄鬧鬧圍著他,把他拽上了車,車子發後,他過後視鏡看見大白單薄的影從家裏走出來,迎著海風不知道在想誰,那樣寂寥的背影,讓南休一陣心痛!
平時他都會在車上和兩個孩子有說有笑,分別目送他們進兒園和小學。
然今天,他卻怎麽也笑不出來,一路上心都慌慌的,等送完兩個孩子後,他立即往家趕,像失心瘋一樣跑遍了樓上下,可是大白已經離開了家…
他拖著步子走到家門前,看著不到頭的海際線,忽然覺心髒被人生生剜掉了!
他記不得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每當他抱著大白說的時候,不再吐槽他麻,而是恬靜的笑著不說話。
也記不得是哪天起,大白不再對他說“我也你”,從他意識到後,這種窒息的恐懼便讓他開始心神不寧,他開始小心翼翼觀察大白的言行舉止,和說話也越來越顧忌,兩人之間從那時起,似乎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南休越來越害怕大白發呆,很多時候,他都想鑽進的大腦裏看一看到底在想什麽。
那個噩夢也越來越頻繁的出現在他的夢境中,甚至讓他午夜醒來時急得滿頭大汗,他害怕大白安靜的時候,因為每每安靜下來,那著沉澱的眸子總會讓他到陌生。
但同時他很清楚,他早晚要麵對這一天,早晚…
然而當這天真正到來的時候,他依然覺中的經骨被人走,一下子癱坐在家門口,從日出到日落。
這幾年的日子像放電影一樣在他腦中不停的穿梭,那些點點滴滴匯聚讓人無法割舍的,痛不生!
直到兩個孩子放學回來,他依然不知道一下,南媽問他大白去了哪裏,幹嘛一直坐在門口?
南休也仍然不說話,也不肯進家。
他的反常讓兩個孩子覺到異樣,南妡哭著鼻子問南休要媽媽,南休隻有抱著把放在上著遠方,南珩大一點,雖不至於像妹妹一樣哭鼻子,但也能覺到南休心裏的沉重,他默默的坐在南休邊問他:“媽媽今天去了很遠的地方嗎?晚上會回來吧?”
南休側眉看著南珩,無聲的摟著他,三人依偎在一起,直到天邊那落日大地…
忘了是去哪裏,應該是有次大白陪南休出海,對南休說,以前小的時候喜歡看日出,因為日出帶來的是新的一天,是新的希。
可是隨著年齡慢慢增長,也懂得欣賞日落,因為沒有日落,就不會有日出!
……
黎梵回到家已是下午,聶安正在屋中整理論文,聽見靜後拿下鼻梁上的眼鏡走到門邊,看見黎梵打開大門,他還未來得及問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黎梵就一把抱住他,靠在他的懷中。
聶安出溫和的笑意環住黎梵問道:“怎麽了?不會被大白趕回來了吧?”
黎梵的臉埋在聶安懷中搖搖頭:“是我自己要回來的。”
聶安了烏黑順的頭發:“哦?想我了?”
黎梵頓了幾秒說道:“我這次去本來是打算把一切告訴大白的。”
聶安低頭靜靜的看著:“然後呢?”
“然後我就回來了…”
聶安笑著搖搖頭把拉進家中,從手上接過包和一袋東西:“你呢,總是心裏想什麽就做什麽,從小就為了他們兩心,偏偏梓落從來就是個有主見的人,而大白現在也早就不是小孩了,他們的事,你也該放下了。”
黎梵長長呼出口氣往沙發上一癱,如果說去之前還有心結,這一遭走下來,的確看了一些,要說是哪些,說不清,隻是覺得整個人都釋然了。
聶安替把包放好,翻開袋子問:“這裏麵什麽啊?”
黎梵隨口說道:“大白給我帶的那個意麵醬,就是我以前老喜歡吃的那個牌子,幫我收起來吧。”
聶安從袋子中拿出那個深藍的小罐子,隨後整個人怔住,抬頭看向黎梵:“我記得你以前做律師的時候,整天和時間打仗,為了圖方便就老用這種醬拌意麵。”
黎梵一邊將頭發放下來一邊點點頭:“是啊。”
忽而意識到什麽,猛然站起來看著聶安手中的罐子,有些抖的走到他麵前,那一瞬,無數的百轉千回縈繞在黎梵的心間,的神完全凝結住,心口的疼痛慢慢放大,那個淡雅的眼神再次出現在腦海,轉過時,已經淚如雨下…
黎梵緩緩移步到窗邊,落日染紅了大片天際,歲月總在日出日落中悄無聲息的流逝,那個小孩真的長大了…
太的最後一抹餘輝映在南休的瞳孔中,懷裏的南妡突然喊道:“媽媽,媽媽回來了!”
南休怔然的扭過頭,看見很遠的地方,有個小小的人影,他愣愣的從地上站起,將南妡放下,一步步朝著那個小小的人影走去,大白的模樣便在他的眼中越來越清晰,他激的朝狂奔,一直跑到近前看著亦如早晨走時的樣子,心緒起伏狠狠把拽進懷中,摟著,差點要把勒窒息!
大白不滿的嘀咕著推開他吼道:“南休你夠了!發什麽神經!”
南休這才鬆開,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的神:“你出去了很長時間。”
大白揚了揚手中的塑料袋:“你不是說我好久沒炒香辣蟹給你吃了嘛,我特地讓吳大伯幫我弄新鮮的海蟹,還說什麽秋風起,蟹腳,結果等了我一天才給我弄到這麽點,不過個個都很,而且…”
話還沒說完,南休就捧著的臉深深的吻了下去…
兩個孩子蹦蹦跳跳的跑到他們腳下抱著大白的喊媽媽,一家四口沿著海邊往家裏走,海風吹起了大白的角,南休把攬懷中,為擋去了陣陣海風,大白手臂穿過他的腰間靠著他喃喃的說:“你今天出門的時候很不對勁!”
南休心頭震了一下,卻沒有表現出來斜睨了大白一眼:“哪裏不對?”
當問完這句話後,他心裏卻是忐忑的,他很怕大白撕下那層紙。
偏偏大白像是有意逗弄他一樣,走了半晌都不說話,南休急了,繞到大白前攬著的腰俯問道:“哪裏不對?”
大白昂起臉環住他的脖子:“你忘了說我就走了,說明…”
的手指順著南休的脖子到心髒:“你這裏裝著事。”
南休眼神閃爍了一下,撇開眼看向大海,大白又接著說:“你現在也很不對勁!”
南休這次沒再急切的問,而是過了一會才低低的問:“哪裏不對?”
大白歎了一聲,把臉靠在他的口,和他一起迎著大海:“有人說海市蜃樓是假象,可我曾經聽人說過,這是地球上反的經大氣折而形的影像,所以,海市蜃樓呈現的景象在這個世上都是真實存在的,又怎麽會是假象呢,隻不過我們通過另一種形式看到了,你說對不對?”
南休的眉峰全部揪在了一起細細思索著大白的話,大白從他懷中鑽出來,抱起正在和哥哥追鬧的南妡笑著對南休說:“回家吃飯了,傻瓜!”
南休看著歡快的背影,也笑了,牽起南珩追上們…
……
淚眼問花花不語,紅飛過秋千去…
又是一個深秋,董漢很早開著車子來到那棟公寓,進門後看見行李早已收拾好放在門邊,那個男人手上夾著一煙站在窗邊著這座舊城,眼神實而若虛,沒有焦點。
董漢盯著他的背影竟然一時間不忍喊他,就那麽靜靜等他手上的煙燃盡才喚道:“可以走了。”
黎梓落轉過看見他上的背包微微抬眉:“你不用跟著我了。”
董漢眼神堅定:“我早說過,我這輩子的命都是你的,你要幹什麽,我都會追隨你。”
黎梓落的邊漾起淡淡的弧度:“家不要了?”
董漢的眼神微微了一下,黎梓落走到他邊拍了拍他的肩:“沒有什麽比家更重要的,把我送到機場就回去好好照顧老婆孩子,你和我的路不同。”
董漢容的盯著黎梓落,他跟了他這麽多年,不是因為他有錢,有利,或許當初他臣服於黎梓落是心存激,可後來,這個男人的睿智、忍、堅韌、強大像無法撼的巍峨大山,慢慢讓他折服,讓他心甘願跟著他。
但如今,就要分道揚鑣,以後的日子,他不能再伴他側,隻能目送著他穩步走安檢。
他的姿亦如多年前一樣拔,帶著半世溫暖、半世傷痛、半世回憶淹沒在人群中…
……
人的一生看似很長,可有時候真的很短,年輕的時候,或許總會轟轟烈烈上一個人,為了他連命都能不要,覺得全世界和他比起來都黯淡了,沒有他,肝腸寸斷,生不如死。
隨著歲月的沉澱,他或許在我們心裏還保留著當年的模樣,隻是我們都知道,最終沒有敗給,沒有敗給信任,沒有敗給堅持,卻敗給了生活。
有多蠢蠢的心被溫了歲月的人留住,這就是生活本來的麵貌。
……
你問我你值不值得,其實你應該知道,就是不問值得不值得。
——張玲《半生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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