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無深共餘生》281我從來不會看錯人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脊梁骨忽然一涼。

有個特別不祥的預,如同海藻一般麻麻漫上心頭,帶給我一陣暈眩和窒息。有些無力,我把話筒湊到邊:“說了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那邊灰塵太大,老周的聲音全被那些沙啞占領,再伴隨著手機信號不太好帶來的吵雜聲,混混沌沌地傳了過來:“梁建芳士的原話是,伍一,你想不想知道是誰,授意江麗容把你的孩子製標本,讓它這一生都要跟福爾馬林為伴?”

就像是有人拿著錘子拿著鋼釘,對著我心髒滯留的部位敲下去那般,刺痛猶如雨霾風障,給我一陣劈頭蓋腦,我一個趔趄,連續後退了四五步扶住了一旁的護欄,才得以站穩腳步。

我的手也有些頹然無力,我用力握了幾下,才把手機握讓它不至於落在地。

拚命地氣,我再開口聲音已經失真到不能自己:“就說了這幾句?”

因為又雜音的紛擾,我本聽不出老周到底是何種緒,他很快就回答了我:“不,還有最後一句。原話是,如果你想知道,單獨過來見我,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眉頭擰一個結,我的腦袋有短暫的空白:“就這些?”

還是一派的平靜語氣,老周應:“是的。”

停頓了沒多久,他又繼續說“小陳太太,我提醒一句,如果是你過去,那得提供份證件和與被探人的關係證明,才能見得到人。我得趕回羅湖,去律師事務所幫陳總拿份資料,沒什麽事的話,我先掛了。”

我剛剛吐出一個好字,那頭就隻剩下嘟嘟聲。

握著手機,我轉著臉環視了四周好幾圈,那些被老周這通電話驅逐得有些渙散的靈魂,才回到自己的上,也不過是遲疑了十幾秒,我隨即咬咬牙奔赴停車場。

在奔赴坪山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著,我深知梁建芳不是那種會好心好意隨意給我點什麽的人,肯定是想跟我易什麽。可我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還能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在思緒紛擾中,我總算抵達了。

因為上一次租賃辦公室,需要弄一些證件上的東西,陳圖把戶口本複印給了我,就在我的包包裏麵,那個東西可以證明我和梁建芳的關係,這給我省了很多事。

走完所有正常的程序,我在一個工作人員的帶領下,穿過狹窄的甬道,最終被帶到一個小小的等候室裏麵。

幾分鍾後,梁建芳出現在我的麵前。

距離上一次見麵,明明時間不長,但卻像是過了好幾年一般,的頭發白得更多,眼睛深陷,皮幹枯,越發的老態。

即使如此,的眼神,依然有著鷹一樣的淩厲。

如電火石,梁建芳盯著我看了一陣,裂的:“看來你最近過得很滋潤,氣不錯。”

剛剛我過來,工作人員已經告知,我有30分鍾的會麵時間。所以就算我再跟梁建芳拉多幾句家常,時間也是充裕,但我真的不願意麵對著這個人太久。

冷如仙鶴,我迎著的目:“我喜歡直截了當的流方式。說吧,你把我找過來,想讓我幫你做什麽,你才能告訴我答案。”

用手蹭了蹭,梁建芳的眼神,徒然變得深邃起來,沉寂了將近半分鍾,才緩緩開口:“你真的是冰雪聰明。你跟我年輕的時候,特別像。聰穎,直接,幹脆,利落。你像我年輕的翻版。不得不說,陳正和陳圖這兩父子,選人的口味真是接近。”

我的後背,起了一堆的皮疙瘩。

稍稍往後靠了一下,我冷冷道:“你別抬舉我。我可不敢像你。”

咧開,梁建芳不以為然地笑笑,自顧自地繼續用自己的思路來主導著:“我第一次在陳圖家門口見到你,在那時我並不覺得你有能耐把陳圖拿下來,因為那一次,你鋒芒過,看起來有些愚蠢。但是我邀請你上來我辦公室那一次,我開始不得不重新去審視你評估你,你確實有本事把陳圖吃得死死的,因為你像我。”

我也是醉了!

這個老妖婆,到底是多大的自信,才敢叨叨的變著法子來誇自己?還要擺出一副你像我是你的榮幸是你一生最幸運的事這款,我接無能。

抬起眼簾,我瞟了瞟牆上的掛鍾,漫不經心地說:“你可以繼續按照你的思路扯淡,但我在這裏不會待超過十分鍾。你還剩七分鍾。”

漫不經心地笑,梁建芳似乎沒聽懂我說什麽似的,似乎已經沉湎在的世界裏麵不能自拔:“我在這個世界上活了幾十年。在我人生的前二十年,我一直過得窮苦,自卑,但所幸我並不是一無所有,所幸我總是比同齡人聰明一些。因為我聰明,所以哪怕我媽生了一串的孩子,男的的一大串,我也不是最疼的那一個,我依然能去讀書,不斷地讀書。所以我有機會遇到陳正。他跟我不一樣,他那前二十年,過得非常順暢,過得非常舒服,他有無數的錢,接過良好的教育,他原本該閱人無數,但他最終敗在我的手上。於是我後麵那三十來年,都得以過上想做什麽,想吃什麽,想去哪裏,都能輕而易舉實現的日子。”

確實,我的骨子裏麵,深深地藏匿著好奇這個因子,可是對於梁建芳這個殘害過我孩子的殺人兇手,我八卦不起來。

焦躁慢慢盤踞上心頭,我有些不耐煩地再掃了一眼牆上的掛鍾:“還有六分鍾。”

眼睛稍稍瞇起來一些,梁建芳將渙散的目收斂起來,睥睨了我一眼:“我相信我的判斷,你會待到你拿到你想要的答案為止。我從來不會看錯人。”

毫無遮掩地直視著,我的語氣更冷:“梁建芳,你可以固執地認為,我是年輕版的你,你年輕時候所有的行為,套在我的上都適用。但我可能要提醒你的是,當然你現在在這裏跟你的惡毒有關,但也是因為你的過度自信,你才這麽快陷囹圄。我可以直接跟你承認,我確實對你裏麵所說的,你可以告訴我指使江麗容把我孩子製標本這事很興趣。”

緩了緩氣,我更是冷冽:“可我從來沒有對此抱以希,你給到我的就是正確的答案,我隻能說這隻是一個促進我們見麵的契機,這個契機的功效僅此一次,我過時不候。畢竟我現在行自由,隻要是我想要知道的事,我相信總有一天真相會浮現。而你不一樣,沒有那些外來的介,將你的訴求也好索求也罷,帶出這個牢籠,你的訴求索求就會跟你一樣,老死在這個梏桎裏。屬於你的時代過去了,你再也不是那個凝立在食鏈最頂點的那個人,你現在不過是一個階下囚可憐蟲,你正在為自己的惡毒接該有的懲罰,不管你人生的前半段多彩也好多好也罷,都結束了,你隻剩下這冷冰冰的噩夢了,你該醒一醒,有話快說有屁,別再阻止這個地球轉。”

在我說這番話的整個過程,我一直用餘在梁建芳的臉上遊走,隻見剛開始不為所不以為然,變作眉頭微蹙,再到擰一個結,角連連搐了幾下後,所有秉持著的所謂風平浪靜消失殆盡,把臉微微埋了下去,言語間已經是滿滿的自嘲:“你說得對。就我一個被判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的人,已經算是一個死人。一個死人,怎麽能那麽不懂事,占用你這個大活人的寶貴時間,是不是。”

我默不作聲,靜靜地等待著梁建芳的下文。

埋著頭的梁建芳,用那漸白的頭發對著我,連坐著,都有些巍巍,不斷地把兩隻手織著絞在一起,好一陣之後,才緩緩仰起臉來,著我:“伍一,你能不能幫我去勸勸陳正那老頭子過來看看我?隻要你幫我,我肯定不再耍心眼,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訴你。相信我,我能給你一些讓你走很多彎路的信息,你隻需要去勸說那老頭子來看看我,就好。”

我徹底愣住了。

我設想過很多梁建芳會跟我提的要求,比如讓我幫弄點書籍過來,或者幫在登記存點零用錢,也可能是要一些別的,我完全沒有想到,不過是想用知道的信息,來換見陳正一麵。

這一下,到我為難了。

站在我自己的角度,我就算不能確定梁建芳給到我的信息,是不是接近真相,但既然能讓老周給我帶來這樣的話,那證明肯定是多知道一些事,或者會給我指一條比較快捷的路,讓我早一些在打怪的路上功德圓滿。

可拋開我自己的立場,我親眼目睹過陳正在麵對梁建芳這個問題上麵的手足無措,他那一次就有表示過,那將會是他見梁建芳的最後一麵。我不知道我貿貿然答應梁建芳,真的去勸說陳正,會不會造陳正的困

抿著糾結了一陣,我攤了攤手:“這個易我沒法做。不然你就帶著所謂的,老死在這裏吧。”

死死地咬住自己幹裂的,梁建芳的忽然劇烈地抖著,的臉不斷地挪,表變幻著,最後的眼眶變紅,姿態一低再低,已經低到塵埃:“我求你,可以嗎?如果是你去勸,陳正那老頭子肯定會聽的。上次,上次他不是就帶著你過來了嗎?”

看著曾經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如此卑微地乞求,我的心沒有一的痛快,反而是一片的沉寂,張了張,我作勢想要站起來:“今天就當我沒來過這裏吧。”

咬著我的話尾音,梁建芳的眼淚已經奔騰而下:“今天早上老周跟我說,陳正那老頭子最近過得不太靠譜,他又不小心摔了一次,我隻是想確認一下,他傷得怎麽樣而已。我得見到他實實在在的沒事,我才能安心。就這一次,我求你,我給你磕頭。”

驟然仰起頭來,梁建芳狠狠地朝著桌麵作勢就要摔去。

幸好一旁的工作人員眼疾手快,及時製止了

這個慈眉善目的中年人,一邊錮著梁建芳,一邊衝我說:“伍小姐,不好意思,因為犯人的緒過於激,可能需要提前終止這一次會麵。”

就算我經百戰,我也被梁建芳這一番失控所驚嚇到,我有些無措地站起來,遲緩了十幾秒才反應過來:“沒事。麻煩你了。”

一直到我走到甬道這一邊,我依然能聽到梁建芳淒厲的哭聲,這些刺耳的聲音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子,不斷地切割著,似乎把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是非對錯都切得支離破碎,我忽然覺得梁建芳不僅僅可悲,還有一些可憐。

車已經上了高速,我的心還久久不能平息,思前想後,我掏出手機撥了陳圖的電話,然後把手機丟到一旁,用車載的藍牙接聽。

很快,陳圖的聲音傳過來:“伍一。買好辦公桌椅了?”

單刀直,我盡量用不會引起人不安的詞措:“幾個小時前,梁建芳托老周帶話給我,說知道是誰指使江麗容用極端的手法來對待我們的孩子,於是我去見了。”

呼吸聲徒然變得急促,陳圖明顯有些急躁:“伍一,想從你這裏得到什麽?”

有些迷惘地著前方,我遲緩了幾秒:“想見陳總。想讓我幫忙勸陳總去見。”

我似乎聽到了陳圖在那一頭輕歎了一下,不過那些輕歎很輕,他很快用話語去掩蓋住:“伍一,不然你過來友漫一趟?我五分鍾後有個會議,暫時走不開去找你。”

想想時間還早,我也無可去,於是我說:“行,我直接到你辦公室等。”

起伏不定,掛掉電話後,我不斷加速前行,沒多時就到了國際大廈的地下停車場。

鎖車,拿包包,我從車上鑽出來,正要按一個鎖車鍵,從忽然迎麵飛馳過來一輛嶄新的卡宴,那炫目的大紅,在加上非一般的速度,看起來就像是一朵在草地上狂奔著的玫瑰花。由於車速太快,我沒看清楚開車的是人是鬼,它就越過了我旁。

我倒沒有開那種跑車的野心,但出於習慣,我的目一路追隨,直到那輛車在拐角一個車位停了下來,車門很快開了。

我正要把目收回來,卻猛然看到了湯雯雯的臉。

妝容致,表高冷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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