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在這裏？他過來做什麽？

我的腦海裏麵在一瞬間被這兩個問題占據，我在一時間忘了該作出何種反應。

我正晃神間，陳圖忽然沉聲一句：“伍一，我們下車！”

以最快的速度，我們從車上下去後，徑直朝著老周所在的方位衝去。

在看到我們的那一瞬間，老周的臉上掠過一的慌，但他很快穩穩地站著，著我們，用輕鬆的口吻：“小圖，小陳太太，沒想到在這裏能到，真巧。”

在夜漫漫下，陳圖的臉破天荒的嚴峻，他盯著老周不下半分鍾：“你過來這裏做什麽？”

對於陳圖有些態度強的質詢，老周倒沒有多大的緒波。

把鴨舌帽拿下來，揣在手上拍了幾下，老周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他的視線躲開了陳圖的目，這才用淡淡的腔調：“我過來看一位故人。”

和我一樣，陳圖的眼眸裏麵乍現幾秒的訝異，但他已經稍稍收斂了他咄咄人的氣勢，他把語速放緩一些，可疑問依舊：“故人？你的意思是指，你過來看曾老先生？”

將鴨舌帽卷一團隨意塞進口袋裏麵，老周抬起頭來，他瞥了陳圖一眼：“我有一位朋友，安眠在這裏，我難得今天一時興起，過來叨擾一下。小圖你還有什麽疑問嗎？”

老周的直截了當，讓陳圖的臉上浮現了一層訕訕之，他聳了聳肩：“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這個地方沒有對外開放多年，我會在這裏見到人，難免會有些沒反應過來。”

笑了笑，老周不以為然：“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想我還是先走了。”

揮了揮手，陳圖淡淡然：“去吧。”

在夜的籠罩下，老周的影從濃變淡，他很快一片蒼茫中，消失不見。

把目收了回來，我跟陳圖麵麵相覷一陣，就在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時，陳圖把蹙起的眉頭鬆下來一些，他說：“我們先進去吧。”

在上次我們呆的那個狹窄的屋子焚香後，我不知道是被那些刺鼻的煙霧嗆著了，還是緒使然，總之我的眼眶從頭到尾都是紅著的。

茫然不知過了多久，我的心理防線接近崩潰，我知道我不能再呆在這裏，我不能再呆在這裏會勾起我無數黑暗記憶的地方，我更不能再一次被淋淋的事實，淩遲一次。

抓著陳圖的胳膊，我晃了一下：“我們出去吧。”

滿臉黯然，陳圖點了點頭，他很快將我扶起來，他可能是怕我走得不穩，他用手扶著我的腰，等我們走出了這個讓我抑讓我傷的屋子，他這才接上我的話茬：“伍一，你到車上等我一下，好不好？”

被過多沉重的緒包裹著，我有些木然點頭：“可以。”

倒沒讓我自己一個人在野外跑，陳圖一路送我回到了車上，他打開了車子的發機，開了空調，把車門鎖好了，這才折返回去。

大概五分鍾後，陳圖從裏麵出來，他一直埋著頭，走得很是緩慢，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麽。

回到車上，他總算從若有所思的狀態中彈跳出來，他我的頭，還帶著好看的笑容，口吻輕鬆：“今晚可能沒法做飯了，你想吃什麽，我帶你去吃。”

我看得出來，陳圖他這是在刻意逗我開心。

我知道，即使我再為我那個可憐的孩子沉湎在悲痛中不能自拔痛不生，但我可能需要收斂一下這些緒，要不然我會將悲傷擴大化，讓陳圖陪伴著我一次又一次的難過，用那些錐心的痛楚來淩遲我們的生活。

如此下去，我們的日子，早晚會被耗盡掏空。

勉強出一個笑容，我說：“能填飽肚子就行，我又不挑食。”

噢了一聲，陳圖一邊發車子，一邊說：“等會我們開車在路上，看看周邊有什麽吃的。”

就這麽簡單的一句話，我忽然接不上，於是我笑了笑，不再作聲。

味同嚼蠟地在惠州某一個我分不清楚坐標的地方吃了個飯，又經過將近兩個小時漫長的車程，我們回到家裏，夜幕已經深到手不見五指。

洗完澡躺在床上，我的心平複了一些，而陳圖似乎還深陷在什麽怪圈裏麵，他一直保持著難得的靜默，牽著我的手，一直一直地看天花板。

陳圖的沉默讓我覺得心慌不已，輾轉了好一陣，我著頭皮打破這沉默梏桎：“誒，你在想什麽呢？”

挪過來與我靠近一些，陳圖的手覆在我的臉上，他的手指莫名的有些涼，就像是剛剛從冰櫃裏麵拿出來的檸檬水似的，讓我忍不住想要將它焐熱。於是我把我的手搭在了陳圖的手背上。

沒有多餘的作來回應我，陳圖緩緩開口：“伍一，我一直沒跟你說過，曾老先生，他在我們陳家呆了將近40年。陳正，是他一手帶大的。在我爺爺先後去世後，曾老先生一直以管家的份呆在家裏幫忙，不知道什麽緣故，離開了我們陳家，後來就在那座舊廟安下來。我其實問過他很多次離開陳家的原因，他都不願意半句，這些，我隻當他不願舊事重提。”

我真的是愣了又愣，隻能回應陳圖廢話一句：“這樣啊？”

角了，陳圖騰空的手順著幫我捋了一下頭發，他的聲音徒然變沉：“今晚會在那裏遇到老周，我有些不安，我總覺得這當中是不是有些被我掉的東西，我再去向曾老先生問及他與老周的，他說老周是一個機緣巧合來到這裏，因為曾老先生有過一段時間的不濟和潦倒，就接了老周的救濟，後麵老周就在廟裏為自己一個無名故人設立牌位，他時常過來，不過他跟曾老先生流甚，曾老先生隻知道他姓周。我想想之前讓謝斌去翻老周的底，謝斌無所不用其極卻翻不到任何信息，我有很濃重的無力。”

我也覺得無力，卻不得不按捺住安著陳圖：“雖然我們不知道老周藏著什麽，不過上次小智被梁建芳不知道注什麽的事，不是得益於老周才能化險為夷嗎？由此可以判斷出，老周，他不是一個泯滅良知的人。隻要他人品有保障，那就算他有些神，那也無傷大雅。畢竟在這個紛紛揚揚的世界，每個人的格不一樣，或者老周他更注重私，所以藏匿起自己。我們得尊重別人不一樣的生活方式，如非必要，不能抱著剝開一切看一切的念頭，去肆意窺探別人的生活。”

我這番說辭，算是正中了陳圖的靶心，他在聽完後，眉心舒開了大半，他總算把手從我的臉上拿下來，轉移到我的腰間，將我往他懷裏摟了一下：“伍一，聽你這麽一指點迷津，我豁然開朗。能跟你在一起，真好。”

翻騰著幫我掖了掖被子，他又在我的額頭上重重親了一下，說：“晚了，睡覺吧。”

可是這一晚，陳圖睡得很淺，他一反常態輾轉不已，翻了很多次，我在迷迷糊糊中眼睛半睜不睜的，一轉眼就天亮了。

倒沒有賴床，陳圖還是一如既往的勤快，我在化妝時，他在給我弄早餐，還弄得很專注。

早餐過後，我坐陳圖的車回去國際大廈取車，然後我們在停車場親吻，各奔東西。

接下來的十幾天，我和陳圖沒有約好，但卻各自忙碌著奔波著，隻有在夜幕降臨時，才會一前一後地聚集在家裏，用親吻也好，激澎湃的探索也罷，來訴說我們對對方最熱切的。

一轉眼，就到了星期五。

這天，我在威客網搶了個比之前都要大的單子，因為這個案子涉及到的東西過於複雜，我不得不跟這個單子的發布者聯係上了。

這家廣告公司，有著一個非常奇特的名字，東七創意，跟我通的那個人，的名字也好記的，鄧七七。

一連番通下來，我發現不管是從創意觀念上，還算創意見解上，這個素未謀麵的鄧七七都跟我相契合，我總有種跟相識已久的覺，我們在QQ上相談甚歡。

好久沒有遇到理念這麽相近的人，這讓我的心快要飛起來，下班後，我破天荒來了興致，把車拐去菜市場，買了一大堆新鮮的菜，準備給陳圖弄頓大餐。

回到家裏，我開始風風火火地砍切菜，又翻出那個不常用的陶鍋，把一堆的材料放下去慢火燉湯後，我又開始各種煎炸炒燜。

掐著陳圖往常回到家裏的時間點，我擺了滿桌子的菜。

可是，七點過去了，八點也快來了，那道門一直沉寂與我對，一直沒有被打開過。

這段時間以來，陳圖回家的時間很是規律，就算他不能早點回來，他也會電話通知，他很像這樣沒代的。

有約約的不安，我解掉上的圍，急急走到大廳，想要給陳圖去一個電話，但我的手剛剛到手機，它突兀響了。

被著突如其來的響聲驚了一下，我的手抖了一下，才忙不迭把它揣過來，陳圖的名字在屏幕上明明滅滅。

有種不祥的預在心頭繚繞揮之不散，手機連連了幾次，我才把電話接了起來，用最簡單的詞措來掩飾我那些莫名的不安：“陳圖，你怎麽還沒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信號的緣故，陳圖的聲音夾帶著些許混沌，傳我的耳中，卻像是一記重錘：“我剛從殯儀館出來，現在過去天麓。”

腦袋先是被嗡嗡的轟隆聲占據，然後又是一陣空白，我的心像是被人抓住狠狠著，那些不安的覺非但沒有消退，反而像濃稠得化不開的老酸，一層一層地堆在心房裏，發酵堵住我嗓子眼的暗。

咬了咬，在慌和沉重的支配下，我明明知道陳圖能去殯儀館，自然是有人去世了，可我不敢那麽直接，我隻能晦地問：“你去哪裏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