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期末考試總來加大了難度,比往年出的考卷都難，尤其數學大題後麵幾道不太好拿分，差生聚集地裏本沒有智慧可以凝聚。

剛開始紙條還到飛,很快便偃旗息鼓。

趁監考老師背過，觀察圖書角的空檔,有人開始竊竊私語：“怎麽不傳了？”

“傳什麽，不會啊。”

“太難了。讓我記住這個出卷人的名字,吳正！”

周遭一片怨聲載道，謝俞手裏著筆,把所有題目都掃得差不多了,又把那張寫滿正確答案的草稿紙折起來，剛折到一半,就聽後那個傻子也跟著他們附和：“真的難。”

賀朝沒寫幾題，早就放了筆，坐在角落裏,看著沒什麽神。他上沒穿校服,單手撐著下顎，又衝邊上那位兄弟了句：“題目都看不懂。”

“……”演上癮了還。

謝俞不聲往後靠，手從桌子底下下去，曲起手指在賀朝桌底敲了敲：“戲收一收。”

這人剛才考到一半還傳紙條給他,上麵很囂張地寫著三個字：太簡單。

傳著傳著話題變了，開始聊假期怎麽過。

-朋友,等會兒直接回去？

-不然再跟你一晚？

-那也不是不行。

-滾蛋。

,邊昏暗的雲仿佛要下來似的,最後一門考試，所有人又疲憊又張。

薑主任的廣播帶點雜音，平時聽到他的聲音隻覺得頭疼，現在聽上著，竟意外地安了他們焦慮的狀態：“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十分鍾，請各位考生注意答題時間。”

監考老師從邊上那組晃過來，他裏哼著曲，邊走邊了眼窗外。

這回不是老唐監考。這位老師管得鬆，看他們傳答案也睜隻眼閉隻眼，沒怎麽管，估計想著就算讓這幫人麵對麵邊抄答案邊流，這幫人也抄不到什麽。

十分鍾很快過去，收卷鈴響。

謝俞手裏握著筆，盯著那張控分控在平均水平線往下的答卷，走了一會兒神。

這幾顧士每晚上都會給他打電話，又怕他有力，又忍不住問他複習得怎麽樣。

“媽也不求你考試績能有多好，盡力就行，不然以後後悔的還是你自己。”

耳邊明明是監考老師來回踱步的聲音，謝俞卻仿佛聽到顧士在歎氣，歎完緩了緩又對他：“考完想吃點什麽？把該帶的東西都整理好……”

直到賀朝拍了拍他，把試卷從後往前傳，他才把筆放下。

謝俞手裏著試卷，有種不出的煩躁。

半晌，他暗暗吐出一口氣，把試卷傳了上去。

考完，全場歡呼，邊上有人邊收拾東西邊問：“朝哥，覺怎麽樣。”

賀朝沒什麽要收拾的，單手在兜裏，半坐在課桌上等男朋友，笑了笑：“我覺好，尤其剛才那門，做起來得心應手，應該能有個二十分。”

那人被‘二十分’震了震，一時間不知道什麽。

“……”謝俞把剛才那張草稿紙往垃圾桶裏扔，扔完直接抬腳輕踹在賀朝坐的那張課桌桌腳上，“走了，二十分。”

顧雪嵐這次什麽也要來學校接他，謝俞站在樓梯轉角接電話，拒絕了幾次都沒用，抬手按了按額角，不自覺地加重語氣：“真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對麵走兩步就是車站，也沒多東西。”

走廊上人來人往。

顧士的話聲被下去大半，但謝俞還是清清楚楚地聽到對麵沉默了幾秒。

接著，顧士幾乎心翼翼地：“我把車停你們學校旁邊？”

謝俞幾手指了，話到邊，繞了半個圈，最後變：“知道了。”

他很聽到顧士用這種語氣話。

平常顧士總是兩句就發火，尤其提到黑水街和績上的事，兩個人各自克製著，才能心平氣和坐下來多上兩句。

二中校門口停滿了車，從街的這頭一直堵到兩條街外。

謝俞拖著行李箱，繞了半圈才找到顧士那輛。

謝俞愣了愣，不是平時總開的那輛賓利。黑，很大眾的款型，在這一長串的車流裏，跟其他車比起來毫不起眼。

“換車了？”

顧雪嵐摘下墨鏡，：“這輛是王叔的車。你東西都收好沒有，別落下什麽……”

謝俞走到後麵，把東西往後備箱裏放。

在二中門口這條路上堵了許久，車才緩緩拐出去。

一路無話。

等快到家，顧雪嵐才問：“什麽時候出績單？覺考得怎麽樣。”

謝俞低頭看手機，短信界麵上是賀朝發過來的冷笑話，還沒等他嘲笑這什麽弱智笑話，這人自己打了一長串“哈”。

“就那樣，”謝俞不知道怎麽，“績單還早。”

顧雪嵐擱在包上的手握在一起，最後又有點無力地鬆開。

二中發績單發得晚，剛放假那幾所有人都玩瘋了，淩晨還在班群裏聊。等玩得差不多，才收了心思，開始琢磨自己這次到底能考什麽樣。

[萬達]：耗子，你怎麽退隊了？好的風裏雨裏遊戲裏等你，你就這樣拋棄我？

[劉存浩]：你玩吧。我這兩右眼皮老跳，總覺等績出來了我可能要涼。

[萬達]：所以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聯！

[劉存浩]：我從今開始要在我爸媽麵前裝裝樣子，表現出一副熱學習的假象……到時候他們可能還會手下留，留我一命。

[萬達]：……

[羅文強]：有才啊耗子。

[劉存浩]：過獎過獎，朝哥給我支的招。

謝俞洗過澡，頭發還著，聽賀朝在電話裏講班群的事。

賀朝裏叼著糖，話時帶了幾分笑意，有點懶散地：“耗子跑過來問我這麽多年是怎麽活下來的。我隨便扯了兩句，他還真信……他都好幾沒上遊戲了，怎麽喊都不上線。”

謝俞把手機開了免提，扔在床邊，準備把服穿上。

房間裏暖氣開得足，謝俞赤著腳也不覺得冷，剛把套上一半，手抓著服下擺，還沒來得及往下拉。賀朝聽到那頭悉悉索索的聲音，隨口問：“朋友，你幹什麽呢。”

謝俞：“換服。”

“……”

等謝俞把服穿好，才發現賀朝那邊沒了聲音，他彎腰湊近了去看屏幕。通話沒中斷，下麵那行時間還在一點點跳，然後他試探地喊：“哥？”

已經將近一個禮拜沒見過麵，現在是聽到聲音都有些不了，賀朝差點就按了掛斷通話，拿他沒轍，又低聲：“你故意的？”

謝俞聽出來了，角微微往上勾，笑起來的樣子意外的明朗：“你要看嗎，開視頻啊哥。”

賀朝“”了一聲。

隔了一會兒，賀朝真氣地甩過來視頻邀請。

賀朝在臥室裏，半躺在床上，上隻穿了件單薄的，領口鬆垮，故作鎮定地看他：“看。先上麵還是先下麵？”

賀朝這份氣沒能維持多久，看著謝俞的手抓著擺順著腰腹一點點往上，男孩子段清瘦，手腕上還帶著那條紅繩。雖然線不是很好，但屏幕上的畫麵還是直直地撞進他眼裏。

謝俞到一半不下去了，心玩得有點過。

正準備鬆手，賀朝已經切斷了視頻。

手機屏幕退到聊界麵。

-。

-你贏了。

-我去洗澡。

謝俞把手機往邊上扔，也不管頭發還著，直接往床上躺。

剛才在樓下跟鍾傑吃了頓晚飯，鍾傑有意無意把話題往期末考試上引，績兩個字提了無數次，顧士聽不下去，出來打圓場：“績還沒出呢……吃飯吧。”

鍾傑這傻即使多念了一學期的書，智商還是沒變，怪氣道：“要我，也不用等什麽績，反正出不出都一樣。”

謝俞邊吃飯邊在心裏默念：不跟傻計較。

但是另外一個念頭不斷往外冒：但是可以把傻揍得不出話。

謝俞想著想著，撈過手機，對著跟賀朝的聊框看了一會兒，又點開班群。

班群裏討論績討論了半，沒想到老唐為了照顧到他們的假期心理健康問題，真把前幾整理好的電子版績單發了出來。

[唐老師]：[/圖片]。

班群裏一片哀嚎。隻是隨口，真把績單往他們麵前甩，他們也不太願意看。

[徐靜]：老師，能撤回嗎。

[羅文強]：那個，其實我們也沒有那麽想知道績……

[劉存浩]：我以為我還能多活兩。

績單上最耀眼的不是許晴晴的全年級英語最高分，也不是全班第一的薛習生。而是某位裏著做題很順手能考二十分的爺。

賀朝是二十分，實際上各科平均分算下來接近五十幾。班群裏一個個都比自己考了好績還激。

[劉存浩]：朝哥，你這簡直是飛一樣的進步！

[許晴晴]：太人了，我居然想哭。

[萬達]：快上遊戲，我給你放幾顆手榴彈慶祝一下！

[羅文強]：朝哥這次數學居然考了四十九分！這麽高的分數！

一群人激半，艾特了好幾下，賀朝也沒靜。

[劉存浩]：@賀朝，朝哥？人呢？

然後全班眼睜睜看著萬年潛水，一出場就冷場的另外一位爺發過來四個字。

[謝俞]：他在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