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完補課的事兒，翻開語文課本,還以為時間充沛,想帶著大家過一遍古詩詞,渾然不知早自習已經接近尾聲。

“過了那麽久嗎？”

老唐到迷茫又困，不得不捎上他的茶水杯往外走：“我不就了兩句話……”

賀朝了個懶腰,手往上揚起,然後幹脆搭在腦後，笑著：“老師,你那可不止兩句，你還不夠了解你自己。”

“貧，”老唐也笑了,又,“等會兒記得把你跟謝俞兩個人的作業拿過來,單獨給你們批。”

等老唐走出去，賀朝才垂下手，敲了敲他的桌麵：“我沒寫完，你的呢……借一下。”

提到作業,謝俞皺眉：“你覺得我寫了？”

賀朝：“你沒寫？”

怎麽沒寫。

你還有臉問。

謝俞在心裏了句髒話。

昨看完片子已經很晚,賀朝關上門就在那兒嚷嚷“一起睡”，謝俞纏不過他，最後鬆了口：“行，睡睡睡。別吵。”

得到男朋友批準還不夠,謝俞不過進浴室洗個澡的功夫,賀朝一刻不離、在浴室門口守著他。

寢室裏線太暗。

一個高一米八五的男孩子,開著手機手電筒，背靠獨衛門。

“洗好沒有啊。”

“要不這樣，我進來等你？”

“……”

謝俞煩得不行，閉著眼，水流從臉上往下淌。

然後他側過頭，猛地摁下淋雨開關，手去抓邊上的幹巾，張：“進，你試試進來之後還能不能活著出去。”

洗個澡都催這樣，他倒是想睡前把作業寫完。

可這傻給過他機會？

賀朝顯然也回想起昨晚自己都幹了些什麽事，輕咳一聲，岔開了話題：“這樣，我們分一下工。你寫數學，剩下的我來。”

對這個分配，謝俞沒有異議。

兩人補作業的速度很快，上午第一節化學課過去半時，各科作業已經補得差不多。

賀朝還剩下最後兩道英語翻譯，寫的時候還不忘替自己辯解：“哥還是很剛的，但人生總是有許多意外，可能是上不想讓我太過於完……”

謝俞正用橡皮輔助線打算換條新思路。

老吳這段時間給他們出的題怎麽難怎麽來，跟整他們似的，謝俞在最後一題上麵卡了將近十分鍾，冷不防聽到這句，反手把橡皮砸了出去：“完個，你閉行嗎。”

化學課下課，等老師收拾好東西前腳剛走，教室後排就鬧翻了。

“又打？”劉存浩正準備起收作業，聽到靜，往後排看了一眼，“今兩位大哥還是這麽激。”

羅文強把試卷折起來扇風：“他們不熱嗎？”

劉存浩：“那你去給他們開個風扇？”

臨近六月，氣逐漸熱起來。

又是一年炎夏。

賀朝這人平時在寢室裏恨不得了，整日冠不整地在他麵前瞎晃悠，謝俞剛開始還幾句，後來也就隨他去。

不過。

倒是顧雪嵐有時候給謝俞打電話，發現兒子寢室裏熱鬧許多。

經常沒聊兩句，就聽到自家兒子又是煩又用縱容地口吻低聲“別鬧”、“你能不能滾”。

顧雪嵐頓了頓，沒忍住問了一：“誰啊？”

“室友，我同桌，搬過來有一陣了，”謝俞抬手按了按眉心，有點頭疼，見顧士還是沒反應過來，又，“——之前回回年級墊底的那個。”

顧雪嵐這才有點印象。

賀朝晾完服，從臺往回走。

賀朝一點也不怕生，張口作勢要喊人，聽見謝俞喊‘媽’他也差點跟著喊，腰間被掐了一把才改口：“……阿姨好。”

顧雪嵐隔空跟這位‘室友’聊了兩句。

男孩子聲音明朗，又會話，很容易讓人心生好。

謝俞：“媽……”

顧雪嵐跟賀朝聊得正高興，幹脆嫌棄起自家兒子：“讓人賀朝聽電話吧，我跟他聊會兒，你繼續寫你的作業去。”

謝俞：“……”

賀朝站在謝俞後，一隻手搭在他肩上，聽到這直接把手機順過來，低聲：“別不服氣，哥以前可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婦之友。”

“嘖。”

謝俞沒搭理他。

商在同齡人麵前直降負數。

也就能在婦行列裏找點存在了。

顧雪嵐難得能找到個跟謝俞年紀差不多的聊聊：“謝俞那孩子脾氣不大好，要有什麽冒犯的地方，不用忍……他那個，我知道。”

賀朝看他一眼，笑笑：“脾氣是有點差。”

顧雪嵐：“是啊，也不知道像誰。”

還沒熱到開空調的地步，謝俞起開窗。

風順著隙一陣一陣地刮進來，吹得他頭腦冷靜許多。

“行了，”謝俞奪過手機，，“有完沒完了。”

顧雪嵐掛電話前又嘮叨了一通：“期末考什麽時候？快了吧。雖然上次績考得不錯，但也不能驕傲自滿……”

掐指算算，離期末考確實不遠了。

聽這次期末考規模比期中考還正式，四校聯考那都算兒科，很可能整個A市所有學校合在一起考同一套模擬卷。

大清早，伴著廣播室裏風扇轉的聲音，薑主任為大家在炎炎夏日裏又添上一把火：“同學們，期末考試就要來臨了，你們準備好了嗎？競爭是殘酷的，不努力就會被淘汰，隻有盡力去拚！去搏鬥！像太一樣燃燒！”

寢室樓一片哀嚎：“我真是謝謝你了。”

“這鬼氣，不用我也可以自燃……”

謝俞簡直頭疼。

在床上緩了一會兒，打算起床洗漱，剛走到半途，被還賴在床上的某個人長了手臂一把拽了過去。

“再睡會兒，”賀朝沒睜眼，啞著嗓子，“……別。”

瘋狗的廣播從寢室樓一直擴散到教學樓。

“經過上次考試，大家此次考場變非常大，還有從最後考場殺出來的兩位同學，保持住這種往前衝的勁頭，創造奇跡，沒有不可能！”

然而從最後考場殺出來的兩位同學，還在床上廝殺。

謝俞剛開始隻是想推開這人，賀朝不肯鬆手，你來我往之後這番作就變了質。

賀朝膛半，眼神晦暗不清，服順著這個姿勢往下墜，從謝俞這個角度能清楚看到藏在服裏的、若若現的幾塊腹。

“了別。”

“……那你別頂我。”

“……”

賀朝了口氣，才撐著從男朋友上起來。

二中對這次期末考試非常重視。

夏季氣燥熱，校外食一條街掛的那些橫幅在太底下被曬得發燙，金字閃著似的。

翻來覆去還是那些語句，這些店家一次批發了所有考試專用橫幅，每年到時候了就拉出來掛一陣。

——考出好績！

——喜迎期末，全場八折！

在考試低氣的籠罩下，真到了考試那，大家也就默默地排好座椅，該去哪個考場赴死就去哪個考場赴死。

整個挪座位的過程相當安靜自律。

謝俞翻了一遍以前錯題就當複習，前後加起來不超過五分鍾。

廣播裏考試注意事項放了兩。

“大家好，臨走前我想宣讀一下我的言，”劉存浩帶好了考試用，站在講臺上虛弱地，“如果我不幸亡，《創世紀》裏那個滿級法師賬號，將無條件贈送給我的好兄弟萬達。”

萬達：“耗子，雖然你出來的話很沙雕，但我居然有點？”

劉存浩繼續悲痛：“我的4號球，我的信仰——就給我的好兄弟文強。”

羅文強起衝講臺敬了個禮，戲很深：“……我一定會好好保管！”

“我跟老謝呢。”

賀朝看了半，被這幫人逗樂了，揚聲問：“我們不是兄弟？”

劉存浩本來還氣若遊的聲音瞬間高了八度，整個人炸了：“你這個第一考場、考試座位號的，沒有資格繼承我的產！還有你邊上那個！你們倆都沒有繼承權！”

賀朝：“……”

謝俞：“……”

不隻是劉存浩一個人緒起伏劇烈，第一考場所有人都覺自己這次考試仿佛活在夢裏。

他們第一考場——人員固定，從不作弊，莊嚴而又虔誠地對待每一次考試，現在卻坐在考場裏忐忑不安地迎接兩位校霸。

第一考場裏已經坐滿了人，除了第一排排頭兩個位置還空著。

其他人看著那兩個空位，聲頭接耳：“真是他們倆？”

“我手有點抖。”

“各位考生注意，離開考時間還有五分鍾，請回到各自的考場……”

廣播音量剛落下去，談的聲音也突然間戛然而止。

高二（1）班。

謝俞走在前麵，到地方的時候停下來看了眼教室門口的門牌。

——然後手推開了第一考場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