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橄欖樹》chapter 12
“嗯。”
“謝謝了。”指一指窗臺,“梳子。”
“你太客氣。”他又微笑起來,出好看的牙齒。
宋冉扭頭就出了門,側影很快從窗棱上劃過,然後跑了起來。
李瓚著兜走到門邊,探頭看了一眼,一溜煙跑得比兔子還快,眨眼就轉過軍營的盡頭,消失不見了。
宋冉一口氣飛跑過了拐角,才停下來大口氣。
放慢腳步,調整呼吸,走著走著,忽然拿手掌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宋冉的工作背包還留在羅戰的辦公室裏,進去拿的時候竟忘了打招呼,心事重重。
羅戰剛放下電話,看這樣,敲了敲桌子。
回神:“政委!”
“怎麽了?眉頭都皺起來了?”
“沒呀。”立刻舒展眉頭,瞪圓了眼睛。
“哪個不長眼的惹你生氣了,告訴我,我讓他去跑個10公裏。”
宋冉撲哧一笑:“沒有,我在思考素材選題呢。”
“哦對,正要跟你說。明天有支小分隊要去執行地雷掃除任務,你跟著去。”
“好啊。”
宋冉背上大背包出門,人剛走又退回來,探出腦袋:“羅政,真能跑10公裏?”
羅戰知道開玩笑,佯作嚴厲地拿手指了兩下。
吐舌頭一笑,溜了。
第二天淩晨又停電了。
室熱得要命,宋冉反反複複睡得不太好,鬧鍾都差點兒沒把醒。
背上背包趕去駐地時,排雷小分隊的兵們已經集結上了軍用卡車。
宋冉飛奔過去說抱歉久等。
分隊隊長姓楊,寬說不遲,他們也剛準備好。
“上車吧。”楊隊抬頭看坐在卡車後頭的士兵,說,“拉一把。”
宋冉正要往卡車上爬,一隻手遞下來,黑的半指作戰手套,出一截截修長的手指。
仰頭一眼,李瓚戴著半截麵罩,出的眼睛衝彎了彎。
宋冉沉默把手過去,那隻手將握住,用力一拉,踩著車底上了車,坐到靠外邊的位置。
李瓚弓著腰還沒坐下,下往裏頭指了指,說:“你坐裏邊。”
宋冉沒明白為什麽,但還是抱著背包往裏邊挪了一屁。就在這時,卡車突然啟轉彎,李瓚沒站穩,晃了一下,人猛地朝宋冉傾過去。
眼看他要撲倒在上,他兩手抵著車篷,用力撐住了。宋冉別著臉,被他手臂圈攏著,嚇得氣兒都沒出。
車平穩行駛,他坐了回去,跟對麵的戰友一起把卡車擋板撈上來拴好。
宋冉臉熱得厲害,心努力了一把,但心跳砰砰不控製。懊喪地拿出麵罩來,把一張臉遮得嚴嚴實實。
不去看他,但他實實在在地坐在邊。
公路破爛,車顛簸。兩人的手臂和腳免不了。哪怕隔著長長,也覺得不安。
真是要命。
車幾個士兵閉眼打瞌睡,估計是昨晚沒睡好。車很安靜,沒人講話。宋冉也被晃得困意來襲,將下搭在背包上,沉沉地閉了眼。
“嗯。”
“謝謝了。”指一指窗臺,“梳子。”
“你太客氣。”他又微笑起來,出好看的牙齒。
宋冉扭頭就出了門,側影很快從窗棱上劃過,然後跑了起來。
李瓚著兜走到門邊,探頭看了一眼,一溜煙跑得比兔子還快,眨眼就轉過軍營的盡頭,消失不見了。
宋冉一口氣飛跑過了拐角,才停下來大口氣。
放慢腳步,調整呼吸,走著走著,忽然拿手掌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宋冉的工作背包還留在羅戰的辦公室裏,進去拿的時候竟忘了打招呼,心事重重。
羅戰剛放下電話,看這樣,敲了敲桌子。
回神:“政委!”
“怎麽了?眉頭都皺起來了?”
“沒呀。”立刻舒展眉頭,瞪圓了眼睛。
“哪個不長眼的惹你生氣了,告訴我,我讓他去跑個10公裏。”
宋冉撲哧一笑:“沒有,我在思考素材選題呢。”
“哦對,正要跟你說。明天有支小分隊要去執行地雷掃除任務,你跟著去。”
“好啊。”
宋冉背上大背包出門,人剛走又退回來,探出腦袋:“羅政,真能跑10公裏?”
羅戰知道開玩笑,佯作嚴厲地拿手指了兩下。
吐舌頭一笑,溜了。
第二天淩晨又停電了。
室熱得要命,宋冉反反複複睡得不太好,鬧鍾都差點兒沒把醒。
背上背包趕去駐地時,排雷小分隊的兵們已經集結上了軍用卡車。
宋冉飛奔過去說抱歉久等。
分隊隊長姓楊,寬說不遲,他們也剛準備好。
“上車吧。”楊隊抬頭看坐在卡車後頭的士兵,說,“拉一把。”
宋冉正要往卡車上爬,一隻手遞下來,黑的半指作戰手套,出一截截修長的手指。
仰頭一眼,李瓚戴著半截麵罩,出的眼睛衝彎了彎。
宋冉沉默把手過去,那隻手將握住,用力一拉,踩著車底上了車,坐到靠外邊的位置。
李瓚弓著腰還沒坐下,下往裏頭指了指,說:“你坐裏邊。”
宋冉沒明白為什麽,但還是抱著背包往裏邊挪了一屁。就在這時,卡車突然啟轉彎,李瓚沒站穩,晃了一下,人猛地朝宋冉傾過去。
眼看他要撲倒在上,他兩手抵著車篷,用力撐住了。宋冉別著臉,被他手臂圈攏著,嚇得氣兒都沒出。
車平穩行駛,他坐了回去,跟對麵的戰友一起把卡車擋板撈上來拴好。
宋冉臉熱得厲害,心努力了一把,但心跳砰砰不控製。懊喪地拿出麵罩來,把一張臉遮得嚴嚴實實。
不去看他,但他實實在在地坐在邊。
公路破爛,車顛簸。兩人的手臂和腳免不了。哪怕隔著長長,也覺得不安。
真是要命。
車幾個士兵閉眼打瞌睡,估計是昨晚沒睡好。車很安靜,沒人講話。宋冉也被晃得困意來襲,將下搭在背包上,沉沉地閉了眼。
車停的時候,宋冉才醒來。
李瓚把卡車擋板拆下去,一躍跳下車。一眾士兵紛紛魚貫而下,跟下餃子似的。半米多高對他們來說毫不問題。
宋冉走到車邊,李瓚站在下頭,說:“包給我。”
“重的。”細聲提醒。
他很輕鬆地接了過去放在腳邊,問:“自己能下來嗎?”
“能。”蹲下去降低重心往下跳,他見狀還是手握住手肘,托了一把。
“謝謝。”落到地上,把背包背了起來。
他們到了郊外的一村莊。
一部分村民逃難去了。大部分人祖輩都生活在這兒,又窮,走不掉。
這個時節,山裏的麥子了。大片大片的金黃鋪滿山崗。幾株橄欖樹點綴其中,像是這片土地上的守者。
地雷區在山區一窪地裏,幾天前有農家去收麥子時踩著地雷,死了一對夫婦。是反叛軍被擊退時埋下的,政府軍忙著打仗,沒人手清理。
小分隊的任務並不是清掉山裏所有的地雷,那樣工作本太大。他們要做的是給附近的居民開辟出一條安全的路,其餘地方豎上危險標識即可。
士兵們拿上探測,很快就分散到山坡上,一寸土地一寸土地地探測排查。
楊隊代宋冉,別走他們沒走過的地方。
宋冉點頭表示謹記:“我一定小心。”
李瓚從一旁走過,聽到這話回頭一瞥,淡淡說:“我們出事是壯烈犧牲。宋記者出事是楊隊失職。”
楊隊笑起來,說:“聽到了吧?”
宋冉小聲:“知道了。”
排查地雷是一項相當繁瑣且極度枯燥的任務。每個士兵在各自劃分的片區小心翼翼翻開地表的雜草灌木,讓探測掃過每一寸土地,半寸不能,半點不得馬虎。
近四十度的地表高溫,一個小時接一個小時的重複運作,疲乏程度可以想象。
宋冉架了攝像機跟在後頭拍攝都有些吃不消,好在隻需要抓一些鏡頭,其餘時候能去樹下休息會兒。
跟拍時,盡量不打擾他們,拿錄音筆做語音記錄時也極力低聲音。
天地間一片靜謐。
上午十點二十分的時候,有一探測警報響起,士兵A檢測到地雷了。
宋冉離他很近,立刻上前。士兵A卻朝旁邊喊了聲:“阿瓚。”
李瓚就在附近,很快走過來。
宋冉調了下鏡頭,隻見一株野生麥子的部拉著一小段金屬,離地麵幾厘米高。
“是顆絆雷。”士兵A對走來的李瓚說。
李瓚蹲下,輕輕拂開它周圍的泥土,沒一會兒,地雷的金屬外殼顯出來。圓圓的,直徑大概二三十厘米。
宋冉好奇,問:“什麽是絆雷?”
李瓚答:“就是絆到了就炸的雷。”
宋冉:“……噢。”
宋冉還想問什麽,但看到他開始剪線,就閉了。李瓚拿軍刀拆掉絆索,為保險起見,又拆了引信。
士兵A在一旁幫忙撥開土壤,拿軍刀把地雷撬出來。
“小心!”李瓚忽然摁住他的手,沉聲道,“底下還有顆手.雷。”
“我去!”士兵A嚇一大跳,手臂僵直,一不敢。
宋冉也張極了,卻不知為何並沒覺到危險,反而聚會神盯著看。
李瓚緩緩托穩了地雷底盤,說:“你鬆手。”
戰友慢慢鬆開手,全部給李瓚理。
宋冉保持著高度警惕,輕輕蹲下去,將鏡頭對準地雷底下,就見泥土裏還藏著顆圓滾滾的黑東西。
還要靠近,鏡頭沒掌握好距離,了李瓚的手。
宋冉:“……”
李瓚抬眸,抿得跟蚌殼似的,一副知了錯的悄聲表。
他說:“你還在啊?”
“不然呢?”
“以為你嚇跑了。”
“……”嘀咕,“小看我。”
“不敢。”他說。
宋冉聽言,看他一眼,他已專注於手頭的工作,微鎖著眉,檢查底下圓滾滾的東西。
稍稍把鏡頭拉遠,問:“那是手.雷?”
“嗯。”李瓚漫不經心應著,低了腦袋往裏頭瞄,判斷況。許是想起宋冉在拍攝,他手進去指著手.雷的柄,多解釋了一句,“這地方原本有個保險銷,拔掉了。現在手.雷握柄被地雷著。一旦移開上麵的地雷,就會炸。”
“好險。”宋冉輕歎,張地問,“那要怎麽理?”
話音未落,就見李瓚手進地雷底下,握住手.雷的握柄將它拿出來,遞到麵前:“喏。”
宋冉:“……”
就……這樣?
窘著臉,問:“不會炸麽?”
“除非我鬆手。”李瓚說著,鬆開了著握柄的食指。
“呀!”宋冉大驚失,嚇得一個後彈。
但手.雷乖巧寶寶似的安靜在他手中——他鬆了食指,可中指跟無名指還握著握柄呢。
李瓚盯著剛才一連串反應,亮亮的眼睛裏浮起一忍的笑意;但他及時輕咳一聲,克製地將笑容化解。
“……”宋冉想,要回去告狀,讓他跑個10公裏。
端著相機,繼續提問:“然後呢?總不能一直拿著吧。”
“纏上膠帶就行。不過……”李瓚想起什麽,神嚴肅了些,站起,朝不遠的楊隊報備,“一顆反步兵地雷,還有顆手.雷。手.雷是扔了還是帶回去?”
楊隊喊:“扔了吧!”
李瓚回頭看宋冉,表認真,問:“這個要拍麽?”
宋冉趕點頭:“要的。”
李瓚抿下,揚起手用力一甩,手.雷飛出去,在藍天上劃過一道拋線。他轉拿過宋冉手裏的攝像機,把撥到自己後,說:“捂住耳朵。”
宋冉聽話地將食指塞進耳朵,在他背後。就聽不遠轟地一聲炸巨響,泥沙飛濺,冰雹一樣砸過來,打在他的作戰服上劈啪響。
有幾顆石子砸在宋冉小上,有點兒疼。但大部分都被他的軀擋掉了。
待炸平息,他低頭擺擺,拍拍頭發上的沙土,把攝像機還給。
小聲:“謝謝。”
“客氣。”他撣著服上的塵土,走開去繼續工作了。
而宋冉覺不太妙,剛才炸時有顆小砂石掉進領口了,膈得慌。小心地把砂礫揪出來扔掉。
想著剛才他將朝後的輕輕一撥……
莫名的安全。
宋冉深吸一口氣,心髒,那小石子在心口劃過的地方,刺辣辣的,磨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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