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后的小菜園挖出來了，幾樣菜種子也都陸續種到了地里，沈螢兒于是將借來的鋤頭送還給大蘭。

剛好撞見喜梅也在，兩個人在大蘭家的灶房里，鍋里好像在熬煮著什麼東西，兩個人小聲說著話，氣氛不是很好。

尤其是大蘭，愁眉苦臉，好像有什麼心事，喜梅在一旁勸著。

“大蘭嫂子怎麼了？”

沈螢兒將鋤頭放到墻角，也進了灶房。

大蘭嘆口氣說：“哎，這人吶，就過不了幾天舒暢日子，沒了這事兒又來了那事兒，就不消停！”

沈螢兒眨了眨眼，大蘭嫂子這說了等于沒說。

旁邊，喜梅幫著說了：“巧妹這倆天出麻疹，渾得不行，孩子一個勁兒的鬧，大蘭和來旺都跟著遭罪。”

沈螢兒微微挑眉。

兒麻疹通常針對零至五歲的孩子，因為這個階段的孩子抵抗能力差，容易出現各種疾病和染。

可巧妹，好像都已經七歲多了吧？

“巧妹在哪？能讓我看看麼？”沈螢兒又問。

“在西屋呢，你讓喜梅帶你去吧。”大蘭說，鍋里還有東西要伺候。

喜梅點點頭，于是帶著沈螢兒徑直去了西屋。

西屋里，巧妹許是夜里鬧騰累了，這會子睡著了。

沈螢兒來到床邊，俯打量巧妹。

巧妹臉上，脖子，一大片全是紅疹，脖子上還有指甲抓撓過的痕跡。

沈螢兒又輕輕抬起喜巧妹纖細的手臂，擼起袖子，手臂上也差不多，到都是目驚心的紅。

喜梅在后嘆著氣，小聲說：“這玩意兒雖說不稀奇，我們小時候也都出過疹子，可這玩意兒折騰人啊，聽大蘭說昨夜孩子撓了一宿，到哭，兩口子沒轍，也只能跟著哭！”

沈螢兒輕‘嗯’了聲。

怪不得先前看到大蘭眼睛都腫了，里面都是。

在兒，痛在娘心，天底下做父母的大多都有這種心。

這當口，大蘭端著一只盆進來了，盆里冒著熱氣，散發出艾葉的氣味。

“嫂子，這盆里是啥？”沈螢兒問。

大蘭嘆口氣說：“是艾葉熬的水，老一輩的人都說出麻疹就得用這個給孩子，可我給了好幾回，好像沒啥大用……”

沈螢兒搖頭，“嫂子，艾葉水確實對麻疹有用，但巧妹卻不是麻疹，藥不對癥肯定沒用啊。”

大蘭驚訝，看向旁邊的喜梅，喜梅也是滿臉詫異。

大蘭問：“四弟妹你沒看錯吧？這不就是麻疹嘛，紅通通一大片，又又麻呀！”

喜梅也連連點頭，“我小時候也出過疹子，跟這差不多癥狀。”

沈螢兒說：“出麻疹不僅，還會發燒，咳嗽，側會潰爛出現白點。”

“我剛仔細看了巧妹的，里面完好無損。”

“也沒有發燒的跡象。”

大蘭聽到沈螢兒這話，立馬點頭：“我想起來，以前我娘家侄子出麻疹就發燒了，燒了三天三夜！”

“而我家巧妹，就沒發燒！”

聽到這話，喜梅也對自己小時候的經歷出了懷疑，“難道是我記錯了？我小時候出麻疹到底有沒有發燒啊？”

沈螢兒沒有心思去幫喜梅找回時的記憶，將目落在大蘭的上：“巧妹不是出麻疹，巧妹是手足蘚！”

大蘭瞪大了眼，滿臉驚恐：“手足蘚？那又是啥？能治不？”

沈螢兒沒法跟大蘭科普那些：“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反正是一種常見的皮病。

若嫂子信我，我這里有一副藥方，你可以拿去鎮上的回春堂抓藥。”

兩家這段時日走的近，巧妹那丫頭也經常帶小福寶玩，沈螢兒念著這些分，才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留下藥方就離開了大蘭家。

至于大蘭和來旺會不會照做，這就不與沈螢兒相干了，只盡到自己的本分便可。

來旺天沒亮就進山挖艾葉去了，剛從山里回來，背簍里裝了半簍子艾葉。

他把艾葉放到地上就徑直去西屋看巧妹。

“咋樣？閨好點了麼？”他低聲問守在床邊的大蘭。

大蘭搖搖頭。

來旺的眼神頓時黯淡下去。

那土方子難道不管用了？

大蘭將來旺拉到隔壁堂屋里，跟他說了沈螢兒的事兒。

“四弟妹把藥方子刻在這塊樹皮上，當家的，你看這事兒咋整？”

來旺和大蘭都不認得字，兩口子看著樹皮上那一筆一劃的字，頓時麻了頭。

大蘭又說：“四弟妹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像是那麼回事兒，可老人家又都說這是出麻疹，得用艾葉，咱到底信哪個啊？”

來旺心煩意間忽然想起上回沈螢兒給楚云澗治馬的事兒。

他將那刻著藥方的樹皮揣到懷里，吩咐大蘭：“給我拿幾個錢，我這就去鎮上抓藥！”

……

周松霞不知從哪里打聽到巧妹出麻疹的事，于是站在老蕭家后門口，叉著腰扯開嗓子朝茅草屋這邊怪：

“掃把星和瘟神可不是白的，誰跟他們走得近就得倒霉。”

“咱下河村那麼多孩子，這個節骨眼上誰家孩子都好好的，偏生就大蘭家的出了麻疹，那麻疹可折騰人啦，嘖嘖，大伙兒可得遠著點兒他們啊，別被他們傳了晦氣……”

沈螢兒在灶房里忙活，無視周松霞的指桑罵槐。

也就只敢在老蕭家院子門口嚷嚷幾句，有本事到這籬笆院子里來罵試試？

小福寶卻很好奇，不時探出個小腦袋朝外面張。

看到周松霞叉著腰對著大路一頓噴，口水四濺，小福寶很是困，問沈螢兒：“路上明明沒人，二媽在跟誰大聲說話呀？”

沈螢兒：“在跟空氣說話呢。”

“空氣看不見不著，為啥要跟空氣說話？”小福寶又問。

沈螢兒角彎起：“因為今天沒吃藥。”

……

巧妹出麻疹這事經過周松霞一番添油加醋的宣揚，頓時在全村傳開了。

然而，大伙兒還沒來得及譴責沈螢兒母子為大蘭家帶來晦氣，村里又發生了一件大事，這事兒將眾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幾乎是一夜之間，村里又有一大批小孩出現了類似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