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安排妥當了，葉催墨才來請蘇喬。

兩人進了雅間，也未關門——畢竟男有別，門戶大開，即便有心人見了，也傳不出什麽。

葉催墨命人上了些致點心，顧念著蘇喬可能不飲酒，便隻了一壺好茶，而後把自己這杯斟滿，道：“今日，本侯便以茶代酒，向嫂夫人賠罪了。”

說罷，滿滿一杯帶了熱意的茶，一口氣吞腹中。

恍如牛飲。

蘇喬一怔。

本想著，葉催墨是來興師問罪，隻不過怕在街麵上鬧大了，會失了秦長淮的麵子，所以才選在這麽一個較為清淨的地方。

怎麽一上來，就先“賠罪”了？

蘇喬雖不解，可葉催墨乃是堂堂寄北侯，而不過一小小側妃。讓他給自己賠禮，自然是於禮不和，便連忙站了起來，略一福子，笑問：

“妾愚昧，不知侯爺何意？”

“日前，本侯庶兄擅闖蘇府，對四姑娘行非禮之事。後又對嫂夫人無禮，本......催墨在此，替家兄向嫂夫人賠個不是。”葉催墨躬著子，語氣中誠意十足，蘇喬有些驚訝。

那日讓人下了重手，意在廢了那人，葉催墨便是再怎麽知禮，也該有一二惱怒......對了，像是他還不知道此事是自己下的命令。隻當自己也了委屈，故而來道歉，便微微一笑：“侯爺客氣了，當是妾向侯爺賠罪才是。”

葉催墨有幾分不解：“嫂夫人何出此言？”

“那日，令兄言行不端，妾心中氣惱，便......讓家中下人了手，聽說，令兄至今未能下地。”

葉催墨釋然一笑：“嫂夫人請放心，那日家兄雖斷了，可傷得並不算重，休養幾日，便可無恙的。之所以纏綿於病榻，卻是與嫂夫人無關——是當弟弟的太過氣憤，在護院懲治的時候，忍不住親自了手。還請嫂夫人切莫為了此事自責。”

說隻斷了，蘇喬還能理解。

畢竟這事是王夫人授意，底下人雖不一定知曉那人真正的份，卻大概知道這人不是好惹的。為了自保，奉違也是常理。

而葉催墨......

蘇喬對他並不算了解，他雖是秦長淮至，也時常來王府做客。

可一則，男有別。其二，也不願費心應酬，便是偶爾秦長淮不在家，也是胡湘兒出麵接待。

因此，不過遠遠地見到過葉催墨幾回，連他長什麽模樣都不清楚。隻是不止一次聽說過，葉催墨子爽朗，嫉惡如仇。

所以他重責自己的庶兄，雖在意料之外，卻也在理之中。

收拾了一下驚訝的心，蘇喬將麵沉了下來：“早聽說寄北侯家教嚴厲無人不遵，從令兄的行為看來，的確不假。”

“父親去得早，家兄又沾染了些上不得臺麵的惡習，驚擾了嫂夫人與四姑娘，著實該死。”

“既然該死，那為何還活著？”蘇喬冷道。

向展雲深打聽過，葉催墨之兄，葉安庭，傷極重，至今未醒——將來即便醒了，下半也是殘了，再不得站立行走。

葉催墨此種行為，已算是嚴懲，自己卻著他殺了庶兄，著實過分歹毒了些。

可若不這樣，又怎麽讓葉催墨惱怒。

葉催墨果然一愣，繼而歎了口氣：“論理，家兄犯下如此大錯，當弟弟的不該再求。可他畢竟是我兄長，嫂夫人也不是外人，小弟便大膽一求——兄債弟償，從今日起，小弟的命，便是嫂子的了。從今而後，遑論刀山火海，隻要嫂子吩咐一聲，小弟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說罷，見蘇喬不言語，以為不願意，以為氣惱到了極致，非要葉安庭的命，便從靴中掏出一把小刀，雙手奉上：“倘或嫂子現在便要了小弟的命，小弟也毫無怨言。”

蘇喬卻是不知該怎麽反應了。

這人......怎會是這樣一個反應？

自己辱罵他兄長，連帶著他與他逝去的父親都了牽累，再怎麽，也該變變臉才好。

怎麽就......兄債弟償了？

怎麽就......願意當場被自己所殺了？

若是殺了葉催墨，與秦長淮之間必定再無可能——可殺侯爺哪是件小事。

誰會相信一婦人敢殺侯爺？

自然會懷疑到秦長淮上。

死不足惜，卻不能連累了秦長淮。

而葉催墨態度誠懇，並非有恃無恐，想來他是真心要用自己的命去贖葉安康犯下的罪過。

他——這是怎麽回事？

“我家喬兒子順，見不得這些殺伐之，你還拿刀嚇，是想做什麽？”秦長淮進了屋，徑直走到蘇喬邊，聲道，“沒被嚇著吧？他就是這樣，行事瘋癲，你別理他。”

“我可是真心的！”葉催墨反駁。

“真心嚇我的喬兒？還不收起來，若是將喬兒嚇壞了，我可不放過你。”秦長淮笑斥道，葉催墨嘟囔一句，將小刀收了。

“你怎麽在這。”蘇喬著秦長淮，滿是不可思議。

“陪湘兒吃了午飯，惦記著你還要省親，便回來了。回府才知你已先去了，待我到了嶽丈家，又聽說你走了好一段時間。幾方打聽，才知你被催墨帶到這來了，便來尋你。”秦長淮笑道，葉催墨卻不滿了：

“別說得像是我要對嫂子做個什麽一樣，還不是你看護得太？我幾次拜訪，你都找借口，好容易盼到蘇家四姑娘大婚那日，話還沒說上一句，便被你帶走了——這麽怕我作甚？”

“我家喬兒生得國天姿，被你這鬼瞧見了，哪還得了？”秦長淮擁著蘇喬便坐下了，看著桌上的東西，又一皺眉：“你就拿這種東西，給我家喬兒吃？”

“這清風樓的吃食，雖比不上你寧軍王府，在整個臨安城，也算出類拔萃的，給我挑三揀四。不願吃快滾，又不是給你吃的。”葉催墨也隨之坐下，拿著茶盞給蘇喬斟了茶，“嫂子，我可是認真的，從今而後，這條命歸了你。但凡你一句話，做兄弟的絕不推辭......哎？不如你我結拜，日後，你便是我義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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