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沒說什麼，只是看著那楊嬤嬤，突然問閱兒：“表哥告訴我，你說問了府中一位老嬤嬤才知曉我娘的姓名，你問的是誰？”

閱兒聞言沒什麼心眼，口而出：“就是楊嬤嬤。”

柳蔚心說果然如此，抿了一下，又深深地看了那楊嬤嬤一眼。

閱兒這時又補了一句：“聽說，楊嬤嬤曾經伺候過紀姨娘。”

“嗯？”柳蔚挑眉：“怎麼說？”

閱兒道：“楊嬤嬤是老夫人邊的老人，當時好像是說，紀姨娘懷著孩子府，邊連個像樣的丫鬟都沒有，老夫人便派了楊嬤嬤去伺候。后來紀姨娘生了大小姐您，楊嬤嬤就回來了，像是也就接了幾個月，但楊嬤嬤是個好心的。小姐您忘了？小時候，楊嬤嬤對您最好，有時候去主院吃飯，您沒吃飽，都是楊嬤嬤差人又送小食盒過來。”

這些記憶都有些模糊了，原主那時候也很小，很多東西也記不清明。

柳蔚不知這楊嬤嬤是什麼人，但楊嬤嬤的確好像有些關心自己，大概因為自己是楊嬤嬤看著出生的，多有些分在。

柳蔚想著，要查母親的事，大概第一個便要從這楊嬤嬤手。

柳蔚正思忖著，這時，大雄寶殿里出來一行人。

柳蔚第一個看到的便是呂氏，與上次見面不同，今日的呂氏，容煥發，神奕奕，像是柳失蹤的事，對呂氏的影響已經沒那麼大了。

呂氏的左邊，跟著一個云鬢花容，皓齒蛾眉的子，子看來十六七歲的年紀，五清麗，角噙著甜的笑。

柳蔚一眼辨認出此人，哪怕過了五年，但柳瑤的容貌，倒是沒怎麼變樣。

而走在兩人稍稍前面些的，是一位神矍鑠、威風凜凜的老人。

老人一張滿是歲月沖刷過的臉上，布滿了明與深沉，皺的眉宇下，是一雙不鋒芒的眸子。

那雙眸子已經有些渾濁了，可發出來的芒，卻意外的駭人。

相府老夫人，肖氏！

不管是穿越后的柳蔚，還是之前的原主，與老夫人其實都不親。

老夫人子好靜，常年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會出來走，府中大小事宜都是給呂氏置。

老夫人更多的時候，只喜歡獨跪佛堂，抄錄經文。

每次家里的小輩去請安，老夫人總是深沉的點點頭，然后賞賜點瓜果餞，便將人打發了。

老夫人好像對誰都不上心，對哪個孩子的態度也都一樣。

但柳蔚卻知道，老夫人只是不喜歡兒，喜歡男丁。

因為孫請安的時間與孫兒不同，因此幾位小姐看到的都是老夫人冷淡的一面，可柳域也好，柳琨也好，柳逸也好，無論嫡庶，只要是男丁，卻都能得到老夫人的關懷。

時隔五年再見老夫人，柳蔚下意識的謹慎起來，因為比起呂氏、柳瑤，老夫人，才是最難對付的人。

老夫人在呂氏與秦嬤嬤的攙扶下，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柳蔚只是鎮定的看著老夫人，眼瞼微垂著。

等走近了，第一個說話的卻是柳瑤：“大姐姐，你可回來了。”

柳蔚看向柳瑤，對上的便是柳瑤臉上燦爛的笑容，清無雙。

“大姐姐，你可知你走的這些日子，父親母親有多想你？還有老夫人，日日念叨你，你可怎麼忍心就這麼丟下我們，一走了之啊。”

柳瑤說著，邁著碎步過來，一把挽住柳蔚的胳膊。

柳瑤這死死的力道，也不知是真的親昵大姐姐，還是想拉大姐姐，不給逃走的機會。

柳蔚淡看了柳瑤一眼，沒有說話。

柳瑤這會兒走近了，卻約看到柳蔚面紗下的坑洼痕跡，頓時角一翹，手徒然一翻，霍的將柳蔚面紗揭開！

柳蔚在柳瑤的時候，便知道柳瑤想干什麼，但柳蔚沒，也沒阻止，就是等著柳瑤將自己的容貌公諸于世。

而就在面紗落下的下一秒，一陣陣發涼的氣聲，在周圍響起。

今日是進香日，大雄寶殿外除了相府的人，還有許多其他香客，柳瑤這突然為之，不止嚇到了相府中人，也嚇到了那些恰逢路過的無妄之人。

呂氏臉發白，看著柳蔚那張恐怖惡心的燒傷半臉，手捂著口，險些厥過去。

老夫人卻反倒目一狠，瞪了眼柳瑤，呵斥道：“面紗戴上！”

楊嬤嬤忙上前，搶走柳瑤手上的面紗，為柳蔚戴上后，拉著柳蔚，走到老夫人面前。

柳瑤知道自己莽撞了，老夫人素來好面子，所謂家丑不外揚，到底是相府大小姐，這樣的殘，在這青天白日的出來，不是平白給人找笑話嗎？

但柳瑤就是不服氣，就是不喜歡柳蔚，就是想通過一切方法，讓柳蔚好過不了。

柳蔚被帶到老夫人跟前，垂著頭，眼睛微紅，嚨哽咽一下，喚道：“祖母……”

那聲音很小，不仔細聽，本聽不到。

老夫人看著柳蔚，這個角度，恰好能看到柳蔚面紗一角，那泄出來的燒傷痕跡。

吸了口氣，老夫人到底鎮定的道：“去禪房說。”

話落，老夫人便轉離開。

呂氏看了柳蔚一眼，臉上的震驚已經過去，余下的這是淡涼和輕蔑，抬眼，喚了柳瑤一聲。

柳瑤脆生生的應著，路過柳蔚時，故意對柳蔚笑笑，那笑，得人，也襯托得柳蔚更是丑陋不堪。

等到三人走遠了，其他下人都隨了一路，柳蔚才聽到，邊的楊嬤嬤很輕的嘆了口氣。

柳蔚側首，看了楊嬤嬤一眼，楊嬤嬤卻已經拉著柳蔚，跟了上去。

禪房，楊嬤嬤陪在老夫人邊，柳瑤與呂氏坐在桌前，柳蔚站在屋子正中央。

柳蔚依舊低垂著頭，不置一詞。

房間里很安靜，一直沒人說話。

柳蔚知道，這個時候最想說話的是柳瑤，但柳瑤方才才因為魯莽行事，被呵斥了，這會兒卻不敢輕易開口。

呂氏也想說話，可呂氏素來小心謹慎，在還沒揣到老夫人的心態前，不會貿然發表意見，免得給自己招來麻煩。

而老夫人一直沉默著，一雙老的眼睛始終看著柳蔚，一瞬不瞬。

老夫人現在的心有點。

柳蔚出現得太過突然，容貌又了這個樣子，措手不及中，老夫人心里也是思緒萬千。

想了許多，想問的有許多，但卻都不在點子上，于是老夫人還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