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就要麻煩你們了。”

看著如今模樣大變的兄長，晉王跟肅王最終含淚點了點頭。

等肅王跟晉王從里頭出來的時候，跪在外頭的葉朔剛想作,卻見肅王搖了搖頭，然后看向了一旁的六皇子。

“皇兄召你進去。”

六皇子聞言愣了一下，隨后趕忙作。

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著他的背影，仿佛是要將他的背給盯出一個來,心中卻是異常無力。

待走到室之后,六皇子半點不敢多看,直到現在,也還是一副謹慎恭謹的模樣。

亦或者說，越是在這個時候，六皇子就越不敢大意。

“父皇，您有何吩咐？”

看著眼前這個大周未來的繼任者，景文帝說不上多麼喜歡，但也不算討厭，雖說自己當初屬意于太子，但這兩年時間下來,景文帝不得不承認，他要比太子更為合適這個位置。

自己這個兒子從來都不會用事，每每做決定，無不是從利益出發,這很好,但同樣的，這孩子從小就能忍,心與自己年輕時候倒是有些相似,但又比自己要更狠一些,一時間，景文帝也不知道他未來會如何了。

當然，六皇子也不是全無缺點，比如他膝下子嗣單薄，與王妃親這麼多年，也只得了一個兒子，但這并不是一件多麼要的事，他王府里頭的妻妾本來就，王妃側妃還有妾室加起來總共也就四個人，待他來日登基，開始選秀之后慢慢就會好了。

景文帝為皇帝，又是個男人，自然不會覺得自己兒子會有問題。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連這件事，也在六皇子的預算之中。

不是六皇子只想找四個人，而是為了掩蓋這樣大的一個缺陷，不得已為之罷了。

現在看來，卻是極為的功，就連何相也覺得六皇子是個重諾的人，娶了自己的孫后便極別的子了。

這樣事無巨細、周全的六皇子，如何能夠不功？

看著底下跪著的六皇子，景文帝了兩口氣，道：“北庭與陳國那邊，你做的不錯。”

雖說是初次接這樣重要的事，但在他的安排下，大周竟也抵擋下了兩國的夾擊，景文帝對這點更是尤為的滿意。

“只是兩年過去了，戰爭本就是一件十分消耗國力跟民力的事，最近這些日子，朕觀兩國似有退之意，暗衛那邊也傳來了消息，說是北庭那邊已經是不大能夠繼續支撐的下去了，既然這樣，你便找個機會，與他們議和吧。”

大周雖說如今還尚有余力，但中間一旦出了什麼岔子，保不齊就要出大問題，所以最保險的就是到此為止。

這麼些年，三個國家一直都是這樣，打一打歇一歇，再打再歇，所有人包括景文帝跟六皇子早就已經習慣了。這回最本的目的也不過是告訴北庭那邊，他們大周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敢小作，就一定要做好開戰的準備才。

新皇登基本就是之時，若是這個時候憂外患齊齊而至，六皇子就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如今景文帝開了金口，六皇子不由得松了口氣。

記

“謹遵父皇之命。”

景文帝看著眼前這個從小就不自己寵的兒子，臨了臨了，到底也還是說了一句：“你…很好。”

一步步從無到有，一點點爬上這個位置，就算是景文帝也不能保證自己就能比他做的更好了。

“朕便將這江山予你手，還你日后，莫要墜了葉氏的威名才好。”

六皇子早已經過了求父的年紀，更已經不在將這些事放在心上，但乍聽此言，還是覺得一陣心。

心頭原本缺失的那一部分，到底還是補回來了一些。

這句認同雖說來的太晚太晚了，但到底還是來了。

六皇子以為自己不在乎，但這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還是不控制的紅了眼眶。

“兒臣，定不負父皇重托，不父皇失。”

六皇子最后又恭恭敬敬、認認真真的朝著床上的景文帝行了個大禮，這才離開。

最后的最后，景文帝這才了葉朔進來。

將其他事都理完了之后，當下的景文帝才像是一位真正的父親。

“以后你一定要多多聽你六哥的話，不要跟他對著干，朕知道這會委屈了你，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日后的六皇子是君，小兒子是臣，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樣的差距會越來越明顯。

景文帝自己就是皇帝，他同樣也有兄弟，他豈能不明白其中的這些事？

“切記切記，莫要像對朕似的對你六哥。”自己走了之后，六皇子無論如何都不會像自己那樣護著小兒子，父子跟兄弟，到底不一樣。

這樣的話景文帝昨天已經代過他一遍了，或許是怕小兒子忘了，如今卻是又絮絮叨叨的代了第二遍。

強忍著淚意，葉朔點了點頭：“兒子知道了。”

“還有，朕給你還有尖尖留了道圣旨，待朕走后，你切莫因著這道圣旨胡作非為，小心你六哥收拾你。”

“如今你也是大人了，莫要像從前那般任，不要跟從前那樣氣你母妃，還有尖尖的婚事，你跟王妃也要多多上心。”

“如今你跟王妃不愿意要孩子也就罷了，待來日你們二人生下了孩子，不論男，記得到太和殿給朕上柱香，一定要記得，不要忘了。”

景文帝其實也不知道人死后究竟會如何，但他心里卻忍不住想著，若是死了也能知曉人間的一切便好了。

還有就是……

“一月后，萬事皆休，西南城郊三十里，朕還給你留了另外一樣、一樣東西……”

說著說著，景文帝只覺得越發的不過來氣，葉朔見狀，卻是再也控制不住，眼淚滾滾而落，沒一會兒的功夫景文帝上蓋著的被子便被打了。

見小兒子哭的厲害，景文帝心中不免一，抓著他的手也開始收。

“莫哭、莫哭……”

“若是…若是人真的能萬歲、萬歲、萬萬歲就好了……”

如此形，景文帝如何能夠放得下？

“徒留下你們母子三人…朕…朕實在是……”

有那麼一瞬間，葉朔很想將所有的事都告訴他，他不要擔心，但到底，葉朔最終記還是沒有開口。

至始至終，哪怕到死，礙于各自的份，父子兩人都未曾真正的敞開過心扉。

最后景文帝是帶著滿腔的牽掛與不甘離開的。

葉朔眼睜睜看著他就這樣閉上了眼睛，最后的最后，終于還是沒忍住，喊了一聲：“爹！”

景文帝似是聽到了這聲呼喊，本想回應，右手最終卻是無力的垂下。

意識留存的最后一剎，景文帝眼前掠過了許許多多的畫面，從記事開始一直到現在，一直到當下這一刻。

其中有年時期的小心翼翼、謹小慎微，青年時期的忍與辱，登基之后的冷酷狠辣，到后面父子離心……

人這一生竟是這麼的短暫，能被記住的，也不過就寥寥幾件罷了。

但到底，老天爺還算是待他不薄，雖說連失幾子，但到底沒他徹底落得個孤家寡人的地步，執政后期，朝堂上也沒有發生什麼，一切都是風平浪靜，不至于自己病中還要心會不會被人、尤其是自己的兒子從那把椅子上給推下去。

雖說自己這一生青年時期的時候坎坷了些，但后面便也逐漸好了起來，尤其是晚年，過的也還算是順遂，對比起其他的皇帝，實在是強上太多了。

自己這麼多年辛勤、兢兢業業的理著種種事宜，不敢有一日的懈怠，登基之后更是把先皇折騰的幾近崩潰的大周從敗落的邊緣重新拉了回來，如此功績，想必青史留名是不難的。

如此華，后世之人亦會銘記，試問，又有幾人做皇帝能做到這個份上？

論政事，自己文治武功樣樣不落，哪怕是末期也功抵了兩國包夾，論家事，自己最后亦是極為的滿，自己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他畢生所求，到底還是實現了。

這麼想著，景文帝皺的眉頭便漸漸的松開了。

葉朔守著自己的父親許久，一直到他徹底沒了氣息，子都涼了，這才站了起來。

同樣的事經歷了兩次，但其中的痛苦卻毫不見減。

任他再聰明，留不住的，終歸也還是留不住。

三日時間一晃而過，停靈結束，肅王很快拿出景文帝早就準備好的詔。

雖說早在父皇召自己近的時候六皇子就已經知道了答案，但當這天真正來臨的時候，六皇子還是由衷的覺到一陣欣喜若狂，只不過礙于景文帝新喪，還有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不能表現出來罷了。

就在六皇子拼命忍耐著自己的緒之時，就見肅王又拿出了第二份詔。

第二份詔不是別的，而是景文帝留給葉朔還有尖尖兩兄妹的，上頭的容也十分簡單，瑞親王非謀逆的大罪，不得傷其命，而尖尖的則是永不和親。

景文帝最后還是破了例，應允了當年未能應允葉朔之事。

但同樣的，景文帝更是知道六皇子脾，一味的彈只會他起逆反之心，景文帝又豈能不知，為皇帝最討厭&30340記;便是被人迫，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也是一樣。

即使有詔在，當皇帝的想要一個人的命也再簡單不過。

所以除了詔之外，景文帝還特賜了六皇子一藤條，詔中寫明了，若瑞王有何不對，不必留，盡可代行父職，對其進行責罰。

可打不可殺，可罰不可殺。

景文帝已然是幾近寬容，這麼一番下來，除非葉朔當真犯下滔天大錯，不然六皇子打便打了，實在是沒有理由取他命。

這大概是景文帝這個做父親的，所能想到的最為周全的方法了。

下意識看向不遠的棺木，葉朔沒忍住，終于還是在眾人面前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