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邊有個小賣部》第12章 山中夜航船

1

山道糾紛**迭起,劉十三躲開人群,匆忙掏出手機,信號空格。他左右看看,著急了,半夜把人弄丟山裡冇法代,一咬牙,挽起管,選了棵最直的樹往上爬。

爬到一大半,手機響,連續來了兩條簡訊。

“您好,截至8月9日21時,您的話費餘額已不足20元,請儘快充值。”

“您好,截至8月9日21時,您的話費餘額已不足10元,請儘快充值。”

信號多了兩格,說不定下一秒就停機,他趕打給程霜。電話接通,他還冇開口,對麵劈頭蓋臉一頓責備。

“你跑哪兒去了?這麼久不回來?我跟球球差點被人推倒!”

“啊?”

“啊什麼啊,男人不保護自己的妻,跑去看什麼打架?我怎麼瞎了眼看上你這種男人!”

劉十三好氣,講不講理的,可惜要停機了,不然真的跟對罵到天亮。他憤怒地說:“喂!”

“怎麼樣?”

劉十三斬釘截鐵:“對不起。”

聽到突如其來的道歉,程霜聲音著舒爽:“快來,我在球球家。”

“所以球球家在哪裡?”

“水庫邊,水庫你認識吧?哎,東南西北我分不清,月亮左邊吧……這兒兩月亮,天上一個,水中一個,我們就在水中月亮的左邊……”

劉十三差點從樹上掉下來,剋製地問:“有什麼特彆的標誌嗎?”

“哦,球球說了,離老碼頭五十米。”

電話掛斷,劉十三騎在一枝丫上,扭頭往山道岔路另一頭去。

樹影之間,閃爍一塊鏡麵。這邊人聲鼎沸,那邊幽靜安然。每棵樹每縷風,抱著淺白的月,漫山遍野唱著小夜曲。山腰圍出巨大的翡翠,水麵明亮,一片一片,細細鋪紡錘,像一支月的沙。那墨墨的藍,深夜也能看見山峰的影子,彷彿凝固了一年又一年。劉十三小時候來過水庫許多次,印象中,水庫秋冬瀰漫水霧,春夏明豔斑斕,白天水波嫻靜溫,深不見底。它能包裹孩子仰麵漂遊,也藏著吃人水猴的傳說。深夜去水庫,連他都是第一次。

2

山坡一角著水庫,狹窄的道旁,扯了水泥桿,孤零零吊一盞燈泡。燈泡散淡的線下,照著一個突兀的棚子。

撐起塑料布,石棉瓦堆棚頂,圍著幾層紙箱木板,用布條和塑料袋捆綁住,當作牆壁。

程霜和球球站在棚子前頭,迎接劉十三。他呆了一下,問:“球球,你住這兒?”

語氣裡的懷疑,其實是同,刺痛了球球。叉著腰,背後木門一晃一晃,神氣地說:“是啊,很漂亮吧!”

丁零噹啷一串脆響,門頭掛著風鈴,是球球撿來的瓶子和易拉罐做的。劉十三咧笑:“漂亮的。”

孩認真填補了屋頂和牆麵的所有空隙,心裡,這個棚子一定是亮晶晶的,發的。

球球認為劉十三冇有心悅誠服,打開破門:“裡麵更漂亮。”

亮堂堂,地麵鋪滿泡沫板,仔細一看,分出了休息區和廚房區。一側整齊擺著沙發墊,正好是張床的大小。一側是不鏽鋼貨架,架子上擱著半桶大米、調料瓶、鍋碗瓢盆。

它們是球球的傢俱,垃圾拚湊出來,但並不骯臟,通通洗過。

空間不小,三個人在裡麵,也能轉開。球球拉出一塊蜂窩煤,放進爐子開始燒水,作嫻。劉十三問:“球球,你一個人住嗎?”

球球搖頭:“我爸爸不在家。你們彆站著,坐啊。”劉十三鬆口氣,怕球球說爸爸去世了,這樣的話就要安,安是他最不擅長的事

球球出兩隻扁扁的玩熊,地上一蹾,作為暫時的凳子,拍拍熊腦袋:“大花,小花,你們終於能為這個家做貢獻了。”丁零噹啷翻架子,找到方便麪。水冇燒開,棚煤煙滾滾,兩人咳得天昏地暗,球球不好意思地說:“平時爐子放外麵,前兩天了。”

程霜咳著說:“冇事,方便麪乾吃也行。”

球球噘著,他們第一次到家裡來,不想簡陋招待:“走,我有辦法,帶你們去個好地方。”

3

劉十三懷中抱著一堆雜貨,洋蔥方便麪香菜蛋,球球拾掇出來的。三人一起走不遠,到了水庫邊,球球掃開長長的枯乾蘆葦,竟出一艘小破船。

這樣的船,劉十三並不陌生。水庫是鎮民夏天最去的地方,婦孩子拖個澡盆下水菱角,男人撒開漁網,拉船尾小馬達,突突突的,一會兒便收穫一大網魚。慢慢地,水庫止養魚苗,初中以後再見不到這種景象。

球球給他們看的小船十分陳舊,船邊緣磨白,脆裂開口,馬達蓋著草蓆,掀開黑黢黢的,似乎還能用。馬達旁放著柴油桶和釣竿,船中間立一隻小小的酒爐。可以想象,如果天氣晴朗,球球一丁點大的子,斜靠船沿,手握釣竿,釣到點什麼就投到爐子裡,自由自在,可惜不頂飽。

球球跳到船上,開馬達。興的程霜蹦到船頭,小船立刻劇烈波,球球一屁坐在尾部,死死住,船尾依然高高翹起。

程霜站不穩,劉十三喊:“滾!往後麵滾!”

程霜往船尾努力匍匐,船恢複平衡,三人圍著酒爐坐好。

洗乾淨了一切,深夜的山腰又亮又清澈。水麵平靜,馬達力振作,兩道水紋在船邊向後劃去。水庫冷清多年,水草搖,裡麵小魚小蝦悄悄活,氣泡不時冒出,靜靜碎裂。

這是最人的夏夜,誰也不想說話。水在鍋中滿上,酒爐藍的火焰著鍋底,氣罐噝噝作響。

以前一旦場合沉寂,劉十三都試圖說些什麼,他怕冷場,儘管結果常常更尷尬。現在卻很奇怪,他、球球、程霜,各靠一邊,圍住火爐,一聲不吭,但他們的表那麼鬆弛悠閒。劉十三發覺,人和人之間舒服的關係,是可以一直不說話,也可以隨時說話。

他的腦海像掙紮過的水麵,許許多多的回憶,思慮如同波紋,緩緩擴散,最終消失,留下平如空白的思緒,隻剩輕輕的一聲:真好啊。

“呀!”程霜說,“那是不是手座?”

劉十三仰頭星空,歪歪頭:“我不懂星座。”

程霜由衷慨:“你了好多跟孩搭訕的機會,雖然星座稚,可人與人的相,就從廢話開始。”

劉十三不以為然,大方地出手:“沒關係,我搭訕你吧。你好,我程霜,一月三十,水瓶座。”

劉十三猝不及防,迅速握下手:“劉十三,六月末,好像屬於巨蟹座。”

程霜像煞有介事地分析:“巨蟹座的男人,乍看顧家老實,對朋友溫,其實心特彆封閉。”

“封閉?這麼嚴重?”

程霜確認地點頭:“他們關心彆人的緒,自己的心事卻藏得很深,不對人傾訴。哎,你是不是這樣?”

劉十三回過味了,孩子真是可怕的生,拐彎抹角地八卦,幸虧他機警,否則一不留心落圈套。

他琢磨著怎麼回話,球球盯著鍋中的水,看到有點沸騰,吼撕開方便麪袋子,放下麪餅、調料,磕蛋,百忙中話:“我呢我呢?我春天出生的,什麼星座?”

程霜問:“你生日幾月幾號?”

球球撇撇:“爸爸冇跟我說過。”

程霜腦袋:“春天啊,看你這麼貪吃,金牛吧?”

球球瞪大眼睛:“不是的!我吃很!等我想想,我記得是農曆四月……”

小傢夥冥思苦想,劉十三搶先提問:“你先講講,你有什麼心事?”

程霜靠著船舷,出神地仰星空,月灑滿臉龐,頭髮在潔白的耳邊拂過。“我的心事啊,最近的話,可能快回家了。”“你家在哪裡?”

“新加坡。”

劉十三坐直了,驚奇地問:“你是外國人啊?”

程霜閉上眼睛,風和月包裹著,聲音輕:“爸媽說,那裡一家醫院的院長,是他們的大學同學,所以搬過去。

後來我就從家到醫院,從醫院到家,很去彆的地方。”

閉著眼睛微笑:“我離開過三次,這是第三次,他們催我回家。”

劉十三呆呆,心裡突然失落。那個年時相遇的小孩,曾經坐在他自行車後,小小的臉在後背,哭得稀裡嘩啦,說自己快要死了。

他們都長大了,小孩不哭了,可是,依然是那片夜中的螢火蟲,飛來飛去,忽明忽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永遠看不見了,消失在黑夜裡。

風吹散的蘆葦花,漂浮水麵,一蓬蓬地流過來,像開放的水母。

程霜唰地睜開眼,驚喜地舉起手,握著一瓶落灰的白酒:“誰留船上的?”,眉開眼笑:“來來,我們玩遊戲。”

球球興致:“什麼遊戲,我也要玩。”

程霜指指酒爐:“小孩不能玩,做飯。”

球球“哦”了聲,委屈地攪拌麪條。

不等劉十三答應,程霜說:“真心話大冒險,猜拳定輸贏,你敢不敢?”

劉十三冷笑:“有什麼不敢,大不了喝過期白酒,送醫院搶救。”

程霜拿一次杯子,倒上白酒,兩人一飲而儘,警惕地盯著對方,大喝一聲:“石頭剪子布!”

程霜翻翻白眼,收回拳頭。攤著布的劉十三得意揚揚,驕傲地整理頭髮。

程霜厭惡地橫他一眼,撇撇:“我選大冒險。說吧,讓我跳水還是服。”

劉十三作頓住,噎了下,結結地說:“玩……玩……玩這麼大?算……算……算了……這樣,你唱個歌吧。”

程霜“切”了一聲,鄙視對手:“冇勁。”

程霜平時說話大大咧咧,唱歌細細唱:

冇什麼可給你

但求憑這闋歌

謝謝你風雨裡都不退退

願陪著我

暫彆今天的你

但求憑我

活在你心

分開也像同度過

第一句開始,劉十三覺得悉。聽著聽著,在山野間的夏夜,他猛地回到了大一的冬至,全校生都在藍塑料棚吃麻辣燙,他一眼見牡丹。人群喧囂中,牡丹仰著乾淨的臉,對著筷子上的條吹氣。

冰涼的空氣湧,塑料棚映暗黃的燈,藍天百貨門外的音箱在放張國榮的歌:

冇什麼可給你

但求憑這闋歌

謝謝你風雨裡都不退

願陪著我

暫彆今天的你

但求憑我

活在你心

分開也像同度過

夏夜的歌聲,冬至的歌聲,都從水麵掠過,皺起一層波紋,像天空墜落的淚水,又歸於天空。掌聲傳來,劉十三回神,球球正熱烈鼓掌。程霜矜持地點頭,揚揚下:“怎麼樣?”

劉十三定定神,說:“粵語發音標準啊。”

程霜得意忘形,大喝:“再來!石頭剪子布!”

這次劉十三輸了,程霜滿臉期待,他選擇喝酒。

第三局,劉十三輸了,他選擇喝酒。

第四局,劉十三再輸,看見程霜球球鄙視的眼神,心態炸,喊:“我怕個鬼,我選大冒險!”

其實他不敢再喝,思忖,剛剛對程霜十分友好,僅僅讓唱歌,想必投桃報李,不至於太過分。

結果程霜等這個機會太久,快樂大:“子!”

劉十三幾乎一頭栽下船:“有點尺度好不好!一個大姑娘,不是自己服,就男人子,三俗!”

程霜一揮手:“要你管!”

“換一個。”

“你說換就換?一點遊戲規則都不講?”程霜有點不滿,“下個你不能換了。”

“隻要你不侮辱我,我都接。”

“好,那你給牡丹打個電話。”

船上驀然安靜。

球球左右看看兩人,雖然不知道牡丹是誰,但也張起來,似乎有不得了的事要發生。

劉十三艱難地開口:“我停機了。”

程霜遞過去手機:“號碼你肯定記得。”

做事真絕啊,劉十三低頭看著程霜的手機,徒勞地拖延時間,終於等到球球喊:“煮好啦,煮好啦。”

鍋裡微黃明的麪條熱氣騰騰撲,散發著洋蔥辣椒和湯的香氣。球球抬手用船槳鉤過湖心的乾蓮枝,拗斷後折三人的筷子,遞給他倆。

劉十三正氣凜然,放下手機:“先吃飯。”說完他撈起麪條,猛吃一大口。

太燙了。

燙死我了。

不能停下來,隻能靠堅強的意誌力。

劉十三吃下滾燙的麪條,心如死灰。

程霜喝了口酒,冷冷地說:“玩不起彆玩。”

劉十三莫名悲憤,這麼做對有什麼好呢?看他弱小無助的樣子很下飯嗎?

嘲諷的聲音還在繼續:“想不到連打電話的勇氣都冇有,那你賣一千份保單有什麼用,還是冇膽去追回啊。”劉十三快被燙哭了。

他不止一次想給牡丹打電話,話到邊,冇什麼好問的。那些反覆糾纏的為什麼,在分手之後的幾個月中漸漸消散,出它們簡單暴的本質。所有的為什麼,答案很簡單,你。剩下能說的隻有,你好嗎,最近怎麼樣,你快樂嗎?

或者,你有冇有偶爾想起我?

無數次拿起手機,又放下,劉十三反覆思考,末了隻剩一句話:我可不可以繼續等你?

他確認,這是唯一要問的話了。對方給出否定回答,他的心可以安靜很久。也許不是死心,像島國無數座沉眠的火山,意與進地幔下麵,緩緩跳,冇有死,可也不會再折騰了。

劉十三緩緩放下筷子,握住手機,按下號碼。手指不聽話地抖,哆哆嗦嗦按了幾次,總算按完。

程霜假裝吃麪,不敢發出咀嚼的聲音,含著麪條慢慢嚥,跟吃藥一樣。

接通了,手機擴音,清晰的聲:“您好,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您查證後再撥。”劉十三大驚失,反覆確認,號碼並未背錯,腦海中的字條無比清晰,數字個個都對,再撥一遍。

“您好,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您查證後再撥。”

劉十三傻眼了。程霜見冇戲唱,不再假裝吃麪,而是真的吃麪,吃得呼嚕呼嚕,邊吃邊熱猜測:“兩種可能,一、登出了號碼。二、給你的是假號碼。”

“不可能。”劉十三喃喃自語。

程霜放下筷子,滿足地說:“事到如今,你還有一個辦法。”

劉十三失魂落魄:“什麼辦法?”

程霜雙手往後腦一枕,舒適地靠著船舷,半躺,笑嘻嘻地說:“再找一個啊。”

劉十三下意識地剛要說,到哪裡去找,話嚥了回去。著麵前麗的孩,微微揚起的角,蹺著個二郎,他怔怔地想起,收到過兩張字條。

它們夾在筆記本最後的空白頁,像夾在時的罅隙,人們隨口說的一些話,跌落牆角,風吹不走,燒不掉,獨自沉眠。

十幾年前的一張寫著:

喂!

我開學了。

要是我能活下去,就做你朋友。

夠義氣吧?

兩年前的一張寫著:

喂!

這次不算。

要是我還能活著,活到再見麵,上次說的纔算。

活下來了。

劉十三無法得知,活著對來說,有多艱難。從七月雲邊鎮再見麵,關於這兩張字條,兩人有默契地從來不提。劉十三偶爾想起,那程霜呢,是否偶爾也會想起自己開過的玩笑?

兩張字條平躺頁麵之間,和劉十三千千萬萬的人生目標一起,穿越晨,冇有一個字丟失。

今天走神太多次了。劉十三半天不作聲,程霜莫名其妙怒氣發,把酒瓶一蹾:“繼續,不信弄不死你。”

劉十三徹底喪失氣勢,巍巍出剪刀,怯怯地遞出去,程霜的拳頭已經懟到鼻子底下,乾淨利落,贏了。劉十三著頭皮:“我選真心話。”

程霜冷笑一聲:“好,做朋友的話,我跟牡丹,你選誰?”

這個問題如晴天霹靂,炸得劉十三魂飛魄散。毫無邏輯,不可理喻。今晚怎麼了,也冇喝多啊,趁著月黑風高,咄咄人,殺人不見

劉十三老實回答:“牡丹。”

程霜眉倒豎,氣得點頭,小腦袋一下一下點著:“繼續,石頭剪刀布!”

劉十三的布迎來殺氣騰騰的剪刀。

程霜一腳踏上船舷,居高臨下,威風凜凜指著他:“第二個問題,做朋友的話,我跟牡丹,你選誰?”

劉十三眼睛一閉:“牡丹。”

程霜牙齒咬得咯吱響,起了指關節。

“糟了!”球球起來。

劉十三心想,小孩子真遲鈍,船上要發生毆打事件,當然糟了。

球球接著又喊:“紮心了老鐵,船水了!”

劉十三低頭一看,鞋子,船果然在水,之前還以為是自己的冷汗。他本能地跳起來,下短袖去堵缺口,程霜一腳把他踹開:“,現在你回答我第三個問題,要是答錯了,就跟船一起沉下去吧!”

劉十三不敢置信,滿臉震驚地看著程霜。程霜怒目相對,氣得口起伏不定。兩人緒都很激烈,球球也在激烈地撈麪。

都這時候了,還撈什麼麵。劉十三絕地想。

球球撈起麵,遞給程霜。程霜一邊瞪他,一邊吃麪,而船在汩汩水,快漫到腳脖子了。

劉十三認命地說:“你問你問。”

程霜冷冷地說:“第三個問題,做朋友的話,我跟牡丹,你選誰?”問完吃了口麵,警告地斜眼看他,補了句:“說過了,答錯了,你就跟船一起沉下去吧。”

劉十三看著腳下的水,缺口咕嘟嘟冒泡泡,幾乎要噴泉,小船下沉的趨勢越來越明顯。他還有空想到一個問題,如果小船裝滿了水,月亮也會倒映在裡麵嗎?

水終於漫過腳脖子,程霜悠悠歎了口氣,說:“算了,不你,你選我,我也冇什麼自豪的。拉倒,呸,吃麪吧。”

劉十三脖子,忍不住小聲問:“水這樣,估計船快沉了,還吃麪?”

程霜和球球不屑地丟他一個白眼,說:“大不了遊回去,你激什麼?”

劉十三沉默一會兒,緩緩說:“我不會遊泳。”

十秒鐘後,小船開足馬力,瘋狂向水岸衝去。憾的是,出水麵的船越衝越低,伴隨馬達聲,還有劉十三的哀號,和程霜母無力的安

“救命啊!”

“爸爸彆怕,船上有救生圈。”

“球球,救生圈好像是破的,隻有半個。”

“哦,媽媽那怎麼辦?”

“劉十三,我現在教你蛙泳,你學得會嗎?”

我找啊找啊,

找到最完的媽媽。

唯一的缺點,

就是不在我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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