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數天時間，林葉白天在武館練功，雷紅柳親自指點，夜里他就出來一個時辰的時間到醫館去。

如此強度，也就是年輕人力充沛，若換做年紀大一些的，怕也是有些撐不住了。

又是一個皓月當空，林葉再次來到醫館，后院的門虛掩著，他直接推門進來。

辛先生已經在等他，月下那白書生的風采，看起來著實令人仰慕。

其實林葉一直看不出辛先生年紀，有些時候覺得他至也有四五十歲了吧，不然怎麼會有那般閱歷。

就算是看他面容，也不像是個年輕人，可有些時候見辛先生行事，眉宇之間，還有年輕人的那種桀驁。

“先坐下來聊會兒。”

辛先生指了指不遠的石凳。

林葉應了一聲，到那邊等著，辛先生沒坐下之前，他作為客人，作為晚輩，自然不能先坐下。

“已經過去七天了。”

辛先生一邊說話一邊在林葉對面坐下來，用眼神示意林葉不用這麼客氣。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再有七八天時間，就該有人來找我。”

辛先生笑著說道：“我能教你的時間所剩無幾，好在你天資聰慧，那些死記背的東西，別人幾個月未必背的下來，你只這幾日便都已經記的分毫不差。”

他似乎是無意間看了看林葉左臂，微笑道：“可若要教好一個人，當先了解這個人，因材施教......你可有什麼事，想告訴我？”

林葉還沒有把左臂可能封住一個暗的事告訴辛先生，不是他覺得這樣的不能告訴任何人，而是他自己并無把握。

他對辛先生，現在已沒有任何疑慮之心。

“我左臂......”

“知道了。”

辛先生不等林葉說完就點了點頭。

林葉：“先生慧眼。”

辛先生語氣有些復雜的說道：“真不知該如何評價......雖然說，每個人都有暗，至十，可實際上，這大概人所共有的十暗并沒有什麼大的用，有用的是其他的那些。”

“你現在已經知道暗一共五十二，傳聞中，是上古時候開創武學的那位大宗師察覺并且記載下來。”

他說到這的時候看向林葉，林葉點頭：“先生說的是究結圣人？”

辛先生嗯了一聲：“傳聞天下武學，始于究結，上宮之所以有這般地位，傳承上千年，至今仍領袖江湖，便是因為上宮是由究結圣人弟子諦鈞祖師所創，是為武學正統。”

“究結圣人所留下的武學典籍，多數都藏于上宮圣臻堂，上宮稱天為臻天，稱究結為圣人，圣臻堂的名字中，圣字還在臻字之前，這是上宮對究結圣人的敬畏。”

辛先生道：“我若說，我曾看過圣臻堂所有圣人留的典籍，你可信我？”

林葉點頭：“信先生。”

辛先生笑了笑：“你這家伙，對那些你看不慣的人，不管地位如何，皆是一副高傲模樣，他們說的天花墜，你可能都當做臭屁一樣，又對你信任之人，哪怕真的放了個臭屁，你也覺得可以接。”

林葉想了想后，回答：“也要看有多臭。”

辛先生噗嗤一聲笑了：“你這個年郎，整日板著個臉，我還以為你不會說笑話。”

林葉：“我......確實不會。”

辛先生道：“你這是病。”

林葉沒辯駁。

辛先生繼續說道：“在我看過的所有典籍之中，都無記載，這五十二暗原本生于何，有何作用，彼此之間是否有牽連。”

“要麼就是上宮中留存的典籍并不齊全，要麼就是連究結圣人其實一輩子也沒搞懂。”

他這些話若是被上宮的弟子聽了去，大抵上是會拔劍相向了。

辛先生道：“所以我懷疑，究結先生之所以為那第一人，也是后無來者之人，大概是因為......運氣太好了，好到逆天，這運氣大概是出門連踩七十七灘狗屎那麼大。”

這話若是被上宮的弟子聽了去，就不只是拔劍相向那麼簡單了。

他說到這看向林葉，笑了笑道：“話扯遠了。”

他抬起手抓住林葉的左臂用力了，然后嘆息一聲道：“雖然究結圣人都沒有留下詳盡說法，可現在天下知暗存在者，公認一事，便是不管這暗生于何，有何作用，只要察覺到有暗出就封于丹田，對人來說是最好的。”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滿眼都是心疼。

“天下習武之人，知暗存在著，萬中無一......就算是那些宗師份的大高手，也可能一生都沒有察覺到暗游走。”

林葉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

從辛先生那個眼神就能看出來，辛先生覺得可惜到了極致。

辛先生道：“你把暗封在了左臂天井-里這件事，打個比方就是......”

“有人發現了一塊價值連城的寶石，世所罕見，他看了看這寶石的形狀大小，正合適墊在桌下邊，于是開開心心的墊桌子用了，自己還覺得滋滋，想著可真合適啊，我運氣真好。”

林葉道：“大材小用了......”

辛先生道：“你覺得我的意思是，只心疼那塊世所罕見的寶石？”

林葉看著辛先生，問：“還有？”

辛先生道：“那特麼的還是一個瘸破桌子！”

林葉：“......”

辛先生道：“你慣用的是右臂右手，是你這張破桌子的其中一條好桌。”

他又指了指林葉左臂：“這是那條瘸桌。”

林葉道：“那我以后把左臂左手，練慣用的就好。”

“屁！”

辛先生道：“你以為有的人天生慣用右手，有的人天生慣用左手，其實并不重要？”

“一個人出生后就是左撇子，隨了母親也好，隨了父親也好，大家都覺得左撇子看著別扭，于是強行讓孩子改了右手。”

“之后不管多年，吃飯用筷喝水拿杯他都用的右手，誰也看不出他曾是左撇子，就可以當做沒這回事了？”

林葉：“我本以為，是孩子見了父母用左手，所以才開始學的。”

辛先生白了他一眼道：“屁屁屁屁屁......他天生左撇子，你強行扭轉，就等同于他本來很強的左臂被封印了，那是天生的，不是后天學的，先天的意思是什麼，就是從一出生就告訴你了，你的優勢何在。”

林葉聽到這的時候，低頭看了看。

辛先生：“你特麼！”

林葉抬起頭，一臉疑。

辛先生：“罷了......”

林葉覺得辛先生這人真怪。

辛先生說完罷了這兩個字之后，深吸一口氣，然后又急了：“我特麼說先天的東西一出生就特殊，你低頭看看是什麼意思，怎麼？你那玩意兒你出生就能呲一丈多？還是一出生就大？”

林葉：“倒也......沒見過別人的。”

辛先生深呼吸。

然后他坐下來，笑了笑：“沒事沒事，不生氣，我是學醫的，知道氣大傷，所以......你特麼的以后別看。”

林葉：“先生到底是為何這般生氣？”

辛先生：“你管不著！”

林葉：“......”

辛先生又深呼吸了幾次，然后堆起和善笑意，往前湊了湊，溫的說道：“我一開始只覺得你不會笑是病，現在才知道你不止有病，你還欠。”

林葉：“......”

辛先生坐下來。

“咳咳，繼續說。”

林葉點頭：“好......”

辛先生道：“說到哪兒了？”

林葉：“我有病，我還欠。”

辛先生：“你滾......”

林葉起，辛先生長嘆一聲：“坐下坐下，咱們從頭捋一捋......噢，說到你浪費了一暗。”

他看向林葉道：“下次你要記住，察覺有異樣，就運力將暗丹田。”

林葉道：“先生察覺過有暗游走嗎？”

辛先生：“自然是有。”

林葉驚喜的問道：“先生是把暗封在丹田了？”

辛先生：“倒也沒有......那玩意一旦察覺，就好像活的一樣，完全控制不住，你不知它會游走何，想封丹田，想個屁的想，本做不到！”

林葉看著辛先生，用無辜的眼神看著，而這無辜在辛先生看來，是林葉在認真問他......那你和我說個屁？

辛先生瞪了林葉一眼：“暗不知從何突然冒出來，所以想丹田，著實太難，普天之下能做到的人，只怕不過一二。”

林葉：“我知道它從何來，它就是從丹田出來的，我察覺到了，它在丹田停留了好一會兒才開始游走經脈。”

辛先生猛的站起來，用手指著林葉的肚子：“你說那玩意是從你丹田出去的？”

林葉：“是的。”

辛先生：“你個敗家子啊！你個蠢貨！你個......你個天下第一無敵大棒槌！”

林葉：“......”

辛先生著氣，好久好久都沒有平靜下來，口起伏的格外劇烈。

不知多久之后，辛先生看著林葉語氣復雜的說道：“你那不是用寶石墊桌子了，你是用寶石給你養的狗了屁。”

林葉皺眉抬眼的想著先生的話，腦海里有了畫面，片刻后......干嘔了一下。

又是良久之后，辛先生嘆道：“罷了罷了，你底子太弱，我和你生這個氣干嘛。”

他看向林葉道：“暗之事，皆屬天意，機緣巧合......以你現在的底子，更需在意的還是明。”

說到這，辛先生看向林葉。

“能教你的時間確實不多了......所以就撿著可走捷徑的來。”

他緩緩閉上眼睛：“你明日去和武館請兩日的假，我要為你開竅。”

林葉：“何為開竅？”

辛先生：“其實書上寫的是開，但這個詞，總會顯得有些......猥瑣，你若是個的，我說給你開，猥瑣！咱們倆都是男的，我說我給你開，更猥瑣有沒有！”

林葉：“為何？”

辛先生：“罷了，今天時候不早了，你回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