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明驚得張大了，連連搖頭，“不行不行……”

“有什麼不行的？！”兄長板起臉，“你念了那麼些書，也沒個施展的地方，難道真要跟你哥似的在這個小鎮子裡困一輩子啊？齊侯是大人，你好好表現表現，他若賞識了你，給你個一半職的，或是帶你回軍營，指不定哪天飛黃騰達，耀門楣了，你要給文家爭氣啊！”

文昌明還想爭辯，就聽遠響起了馬蹄之聲，似乎是有一隊人馬正在飛快地趕來。

“掌櫃的，掌櫃的！”夥計連滾帶爬地進來，“來了，來了！”

“快收拾！快收拾！”兄長趕起來打點，了所有的人出來，拉著想跑開的文昌明，列隊到了店門口迎接。

帶著一隊人馬來到客棧門口的，正是齊奕。

縣太爺引著齊奕往裡走，進了客棧，齊奕坐下，掌櫃的趕親自端茶倒水。

齊奕打量了一下店裡，也沒說話，等茶水送上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對縣太爺擺了擺手，“你且去忙吧，不用管我。”

縣太爺連連行禮，來了掌櫃，給齊奕引薦：“侯爺，這個是掌櫃的，文昌順，這是他兄弟，文昌明。”

文昌順趕拉著文昌明給齊奕行禮。

齊奕抬頭看了看兩人，點點頭。

“呃……侯爺，我弟弟他念過書，也悉縣城，任憑侯爺差遣。”文昌順將文昌明向前推了推，賠著笑說。

齊奕視線落到了文昌明上，文昌明似乎是心不在焉，與齊奕眼神相對，並沒恭敬地行禮，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文昌順和縣太爺都大驚，心中暗暗責怪文昌明太不識抬舉，怎麼對齊奕這般無禮，剛想數落幾句，卻聽齊奕一笑，點頭，“文人麼，就應該有些氣節的，不錯。”

文昌明有些吃驚，其實他心裡是怕得要死，只是思緒煩，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但是他很快揣到了齊奕的脾，這人，大概是不喜歡人家奴婢膝的。

縣太爺對文昌順使了個眼，示意他好生伺候著，就向齊奕告辭離開了。

文昌順是個生意人，雖沒見過什麼大場面但也夠機靈，趕殷勤地給齊奕他們張羅住宿。

這時，齊奕的一個副將突然說：“這客棧裡其他還有人麼？都讓離開！”

文昌明一驚，突然有些不舍起來，他很怕司徒，但是卻很喜歡小黃，很想再見到他。

“呃……”文昌順也有些為難。本來這不是問題，和客人商量商量也沒什麼了，畢竟齊奕是大人。但是司徒出手闊綽，比齊奕手下給的銀兩還多得多，另外，放下錢不提，這司徒看起來煞是厲害，他還真不敢跟他開這個口。

見兩人為難，齊奕一笑，對副將擺擺手，道：“不用，我們才幾個人，別擾了人正常的營生。”說著，對文昌順道，“你給我們準備幾間上房就可以，要清淨的！”

“好！好！”文昌順真相給齊奕磕一個，還以為城裡來的大有架子，可是齊奕給人的覺卻甚是隨和，果然是大人都有大氣量啊。”

文昌順帶著夥計們去準備了，留了文昌明在大堂裡伺候茶水。

齊奕上下打量了一下文昌明，發現他一書生的打扮，就問：“你是念書的？”

文昌明點頭，回答：“對的，在殷園念書。”

“哦……”齊奕點頭，自言自語道，“是殷園的啊。”隨後，就喝茶不語。

“殷園裡都教些什麼？”良久，齊奕又問了一句。

文昌明認真回答：“就是一般的經史子集，大多時間是背書和做文章。”

齊奕也不知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只是點頭，接著道：“知不知道這火是怎麼著起來的？“

文昌明心裡跟打鼓似的七上八下，臉上卻很是鎮定，搖搖頭道：“不知道。“

“聽到殷園被燒了，你第一個想到的是什麼？”齊奕又喝了口水，問得隨意，“你們的那些同窗，又有什麼想法，都跟我說說。”

文昌明張得手上都是汗，努力地平緩了一下心跳，沉聲道：“我……第一個想到的是，以後該怎麼辦呀，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

“行……”齊奕放下茶杯，“待會兒我要去趟殷園，你陪我一起去。”

文昌明冷靜地點點頭。

這時，文昌順等已經收拾了客房下來，問齊奕，“侯爺，是要先休息還是吃飯？”

“嗯……”齊奕想了想，回頭問手下，“都不？”

手下紛紛搖頭。

“呵……都過中午了還不？”齊奕失笑，想了一想，一笑，對手下道，“給你們吃些稀罕的。”

手下面面相覷，心裡疑，他們也算是跟著齊奕東奔西跑，見慣了場面的，什麼東西是他們沒見過的？”

“這青雲鎮，是不是有青雲三珍？”齊奕問。

文氏兩兄弟對視了一眼，都笑了起來。

文昌順連連點頭，“有的，有的，這青雲三珍是青雲鎮的家常三味，青雲飯、青雲菜、青雲湯。”

“你們會不會做？”齊奕問。

“會的！是青雲鎮的人，都會做。”

“好了，就要這青雲三珍。”齊奕輕擺了擺手，示意眾手下先去安頓，一會兒都下來吃飯。

手下散去。

喝著茶，齊奕坐在大堂裡看著門外的街道發呆，副將龍鑫給他倒茶，問：“侯爺，您以前來過青雲鎮？”

齊奕搖搖頭，“沒來過，不過聽人說過。”

龍鑫見齊奕似乎是在出神，便也不再多問，陪他坐著喝茶。

這時，遠遠的有馬蹄聲傳來，不不慢的。

齊奕抬眼，就見一匹黑馬出現在了門口，這馬彪壯，馬上，坐著一個穿貂裘的清瘦影。

齊奕愣住了，雙眼直直地盯視著這一馬一人。

這時，馬的另一頭走過了一個黑的男子，那人抬眼看見了齊奕，微微一愣。

齊奕自然是對這張棱角分明的臉印象深刻的，天下第一人的司徒，自然不會讓人輕易忘懷，不過，他記得更牢的，是坐在馬上的那個人。

司徒看見齊奕，除了開始的一愣神外，就再沒有其他的表了，只是角帶起的那一抹意義不明的笑意，在齊奕看來有些刺眼。

坐在馬上的小黃，視線一直都跟隨著司徒，他們剛才似乎是在談論著什麼有趣的事，小黃的臉上一直都帶著笑。司徒走到他邊，出手張開雙臂，也不去抱，而是等小黃自己下來。

小黃乖巧地手按住司徒的肩膀，松開腳蹬，輕輕往下一靠，整個人就撲進了司徒的懷裡，司徒雙臂抱攏穩穩一接，輕托著他的腰，將小黃從馬上抱了下來。

不知司徒在小黃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小黃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雙手攀在司徒的肩頭，兩人親異常。

龍鑫見過司徒和小黃，見兩人突然出現，也覺吃驚。本來，兩個男子如此親近，定是要引人側目的，只是司徒和小黃，一個沉穩冷酷，一個可純真，竟然顯得非常般配，兩人行契合，著一溫存的暖意，看得人莫名的舒暢。龍鑫一介武夫，也不太注重繁文縟節，因此並不覺哪裡不妥，只是納悶，這司徒怎麼會帶著黃半仙出現在這裡。

這時，邊卻傳來了一聲脆響。

龍鑫轉臉，就見齊奕臉蒼白地坐在那裡，雙目盯著門口的兩人，手中的茶杯，竟被碎……

36 山雨來

茶杯碎裂的聲音很輕微，齊奕邊的副將聽到了，站在櫃臺邊的文昌明聽到了，當然，耳力極佳的司徒也聽到了，唯獨被司徒小心翼翼放到地上的小黃，沒有聽到。

角勾起一抹笑容，司徒對小黃使了一個眼，小黃順著他的意思往門裡進來，就見齊奕端坐在桌邊，直直地盯著他們。

小黃第一眼看到齊奕時，有些發懵，他覺得這人眼，好像在哪兒見過，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在蜀中的比武招親時見過一面。小黃的遲疑清晰地映了齊奕的眼簾，臉又難看了幾分。相對的，司徒則是忍著笑，把臉轉向一邊。

見齊奕看著自己，小黃只得禮貌地對他輕輕一點頭。

齊奕看見了，臉立刻緩和了下來，對他也點了點頭。

龍鑫畢竟跟隨了齊奕多年，很有幾分眼力，司徒份特殊，是個不能得罪的主。另外，龍鑫看出齊奕似乎對這個黃小神仙很有些欣賞，因此趕站起來，對幾人一拱手，道：“司徒幫主，黃小先生，久違了。”

司徒微微一挑眉，對齊奕略一點頭，道了聲：“巧遇。”

齊奕也不惱，回了一句：“巧遇。”

小黃和司徒相已經有一陣子了，對他的脾很了解，司徒對你笑不要，不對你笑也不要，最要的就是他似笑非笑的時候。一旦司徒挑著角，眼力含算計地看著你，你就得小心了，他是必然要惹出些是非來的。

齊奕卻不了解那麼多，他站了起來，對小黃道：“坐下一起喝杯茶吧。”

還沒等小黃開口，司徒就欣然答應了，走到桌邊坐下，還拍了拍邊的凳子，招手小黃也過來一起坐。

龍鑫趕呆愣在一旁的文昌明來倒茶。

轉去廚房拿熱水，文昌明不知道自己是邁哪條走回大堂的，拿出茶壺，準備茶葉，倒熱水……機械地作著，腦子裡卻是一團。剛才龍鑫兩人“司徒幫主”和“黃小先生”，他還記得前幾天在酒樓吃飯時，聽那幾個鏢師聊起的，關於司徒幫主和黃半仙的話題。再一想，小黃的歲數品貌，司徒的氣度，真的是八九不離十了。有猛地想起小黃對他莫名的厭惡，大火時突如其來的雨雲，小黃離奇的病倒，種種的一切匯集到一起，讓他的一顆心漸漸往下沉去。

茶水上桌，文昌明就坐回到櫃臺後面假意看起書來，表明不聲，卻是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幾人的談話。

眾人坐定後，小黃端著茶杯喝茶，司徒則是著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齊奕直著眼，細細地打量眼前的黃半仙。

龍鑫見自家元帥有些失態，盯著小黃的一舉一，看得專注，連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便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笑問：“司徒幫主怎麼會和黃小先生出現在青雲鎮呢？”

司徒微微一笑，淡淡回答，“只是路過。”

此時，齊奕也回過了神來，收回打量的目，但視線卻始終沒法從小黃上移開。穩了穩心神，齊奕低聲問：“黃小先生，今年多大了？”

小黃看了看司徒，見他正對自己笑，似乎心不錯，就回答齊奕，“十七……”

“十七……”齊奕點點頭，“是臘月裡的生辰吧？”

小黃一愣，抬頭看齊奕，“你怎麼知道？”

齊奕不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輕描淡寫地道，“猜的。”

小黃有些奇怪，但齊奕顯然是不想再提起，只好吧疑問咽回肚子裡。

“對了。”龍鑫突然道，“兩位可知道前夜發生的大火？”

“知道。”司徒點頭。

“黃小先生據說有通天徹地、未蔔先知的能為。”龍鑫接著道，“可否幫我們算算，這放火的人是誰？”

龍鑫此言一出，櫃臺後的文昌明嚇出了一的冷汗，猛地抬起頭來，卻不料小黃也正巧抬起頭，兩人目相遇，文昌明就是一愣——小黃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一雙清明亮的眸子，仿佛可以看他的心底。

張地低下頭，文昌明大氣都不敢出。

“呵……這世上哪兒有什麼未蔔先知這類的東西。”齊奕突然開口，道，“小先生想必是有些學問，然後被人誤會了，之後以訛傳訛，所以才會弄得名震天下了。”

司徒和小黃都有些吃驚，這齊奕，似乎是兩人到現在為止遇到的唯一一個，說小黃不是半仙的人。

“元帥……”龍鑫輕聲提醒齊奕，當著小黃和司徒的面這麼直截了當地說，有些太失禮了，外加黃半仙這個活神仙的稱號是皇上親自封的，齊奕這樣說話，很有些大不敬的嫌疑。

齊奕卻不為所，繼續朗聲道：“黃小先生肯定是落人口舌了，總被什麼神仙半仙的，多有不便，齊某一定選一日幫你對天下人澄清！”

司徒聽了齊奕的話，突然道：“齊侯，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