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昨天晚上……那個……睡了，”虞文的語氣聽起來還不好意思，“你現在有沒有不舒服？”

嚴言抱頭。事到如今再假裝自己聽不懂什麼“睡了”好像也沒什麼意義。看虞文這架勢，極有可能為他進行進一步展開講解。嚴言承不起。

“喂？你還在聽嗎？”虞文問，“對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完全沒意識。你那時候看起來也不像是沒有判斷力的樣子……”

“……”嚴言用力清了清嗓子，“我真的一丁點印象都沒有了。你也不用道歉，會發生這種事大家都不想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就當什麼都沒有，行嗎？”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答道：“恐怕不行。”

“……那你想怎樣？”

虞文不吭聲了。

嚴言鼓起勇氣：“其實我確實有點不舒服。醒來以后一直覺得……難的。既然是你說的那種原因，那我覺得這種行為方式可能不太適合我吧……”

他這段話說得面紅耳赤，可惜完全沒有達到理想中的效果，反而引火燒。

“我也覺得你肯定會不舒服，”虞文語氣糾結，“本來怕你不習慣，一次兩次差不多就行了，你非說覺特別好還要再來。而且你還……”

“……”

嚴言手一抖，在虞文繼續回憶細節前把電話掛了。

他安靜地鉆進被子里，用腦袋猛砸了兩下枕頭。

不痛，但暈得很。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嚴言手按下了拒絕接聽，然后編輯了一條文字信息。

——抱歉，我還是和當年一樣，接不了Alpha。

幾分鐘后，收到了來自虞文的回復。

——你昨晚明明接了。

嚴言剛皺起眉頭，手機又振了一下。虞文發來了一條補充。

——四次。

作者有話說：

昨天晚上。 虞文：嚴言？是嚴言吧！你還記得我嗎，我是虞文呀。 嚴言：（兩眼放空）虞文啊…… 虞文（對著其他人）：我是嚴言的老同學。 嚴言：（突然神）對對，老同學！ 假設虞文當時說：我是嚴言的男朋友，嚴言也會突然振：對對我的男朋友！來男朋友！敬你一杯！

第4章

嚴言對著手機呆滯了至十分鐘，然后決定無視他的發言。

在網上查過昨晚那家酒店的價格后，他打開了支付寶。轉賬界面搜索虞文的手機號碼，果然找到了對應的賬號。嚴言按照方才搜索到的價格全款打了過去。

雖說昨晚是兩人一起住的，但歸結底還是因為自己醉得厲害才不得不外宿。金錢上沒有虧欠，才好毫無后顧之憂的一刀兩斷。為了防止虞文又把錢打回來拉拉扯扯沒完沒了，嚴言打完錢后立刻預防拉黑了虞文的支付寶賬號。

兩分鐘后，虞文就有了反應。他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

嚴言還在編輯回復，手機鈴聲再次響起。斟酌了片刻后，嚴言嘆了口氣，按下了接聽。

“給我錢做什麼，”才一接通，那一頭就傳來了虞文急切的聲音，“你把我當什麼人啊。”

“剛才不是說了麼，要給你房費。”嚴言說。

虞文遲疑了一下，一副狀況外的樣子：“啊？這是房費啊？”

嚴言皺眉：“不然呢，還能是什麼。”

“……沒什麼。”虞文小聲。

嚴言后知后覺，這才反應過來。這家伙以為他是在支付嫖資。

其實客觀來說，以虞文的外在條件，配合記憶中模模糊糊的用戶驗，包夜這點兒錢可能還了。但嚴言從來沒想過要購買此類服務。

“……房費的話那就更不用了，”虞文頓了一會兒后繼續說道，“我住那里不用錢，你拿回去吧。”

嚴言一時間不知該不該信。

短暫猶豫過后，他清了清嗓子：“那就當是謝你昨晚照顧我。總之……就這樣吧？”

“就哪樣？”

“你把份證快遞給我，我們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以后……也不用聯系了。”

虞文沒出聲。

嚴言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個場景。

那天他心不佳，對著虞文說話時態度也有些差，用詞語氣都很重。他說，你這樣真的讓我很困擾，求你不要打著喜歡我的名號來給我添麻煩行不行。

當時虞文好一會兒沒吭聲。他愣愣地盯著嚴言的面孔看了許久，然后垂下視線，小聲說道，對不起。

然后他又問，那我應該怎麼做才能讓你開心一點？

嚴言說，別來煩我就行。

虞文抿著，皺著眉，點了點頭，接著再次重復。

“對不起。”

嚴言那時其實心了。

要不是虞文在說完后立刻轉離開，他也許會出言安。而現在，他不由自主回憶起了虞文那時的神，心中有負罪冒頭。

和當初不同，昨晚他的所作所為一定給了虞文許多不切實際的期待。

在床上明明是一副樂不思蜀的模樣，穿上子立刻翻臉不認人，聽起來實在渣的可以。指不定虞文會覺得自己被始終棄了。

嚴言頭痛不已，暗自決心從此以后必須戒酒。

“對不起。”

這一次的這三個字，只能由他來說了。

片刻后，他聽見了虞文的回答。

“好吧，我明白了。”

嚴言一度非常自責。因為那之后，虞文真的再也沒有聯絡過他。

隨著嚴言上那些曖昧痕跡逐漸淡化，虞文悄無聲息的再次消失在嚴言的世界里，仿佛從未出現過。嚴言有些慨，也覺得松了口氣。

一直到他在休息了半個月后接到劇團的開會通知。

嚴言所在的劇團規模不大，但有自己的小劇場。平日里除了幾個流上演的固定劇目外，偶爾也會有一些新合作。上一部戲在順利終演后，團里十分難得的給所有人員放了個長假。因為接下來，他們即將和另一個知名劇團合作，排一部大戲。

這對嚴言來說是一個十分寶貴的機會。

他對自己如今的狀態并不滿意。在大多數時候，他擔任的都是主角的B角，也就是替補。這已經是他所能爭取到的最好的位置了。A角是這個劇團里極數得出名字的演員，頗有些人氣，又是Alpha。嚴言在他面前缺乏競爭力。

最讓嚴言郁悶的，是這位前輩出了名的敬業。

剛剛得知自己可以但當主人公B角時嚴言心澎湃激不已，可實際這大半年下來，他上臺的次數屈指可數，還都是在一些客流稀的尷尬場次。團里時不時會有人開玩笑，說他是最開心的那一個，因為不用工作就可以領錢。嚴言聽著心里煩悶，卻又不方便表現出來，憋得慌。

他不想休息，想上臺。

他練習了無數遍，臺詞倒背如流，自信有能力把所有觀眾都帶劇之中。他能有所表現，能得到欣賞。

所以這次機會，對他而言很重要。他希可以得到一個次要但能站上舞臺的角。

懷著張又期待的心來到會議室，站在不遠的夏沫立刻笑著同他揮了揮手。

再次見到，嚴言心復雜無比。

暗的覺酸中帶甜。但如今知道已是心有所屬，心中剩下的便全是苦了。禮貌地也沖笑著打了聲招呼后，嚴言原本想刻意挑個離稍遠些的位置。誰知夏沫卻主跑了過來，還同他搭起了話。

一開口，就令嚴言震驚不已。

說：“你的份證拿回來了嗎？”

沒有。

嚴言這才意識到，虞文消失的過分徹底了。他人間蒸發，還帶走了嚴言的份證。

“怎麼啦，”夏沫見他神突變，有些好奇，“你的老同學還沒把份證還你呀？”

“……耽擱了，”嚴言尷尬搪塞，“因為平時用不到，一時忘了。”

“你看看你，”夏沫無奈嘆了口氣，“這麼重要的東西，肯定是要放在自己邊才行的呀。你趕的，現在就聯系他，別待會兒又忘了。”

站在一邊看著，嚴言想要推都不行。

所幸就在此時，劇團領導走了進來。于是眾人紛紛座。夏沫在離開前湊到他跟前小聲說道：“等待會兒走的時候我再提醒你！”

說完后轉過，跑去了會議室的另一個角落，坐了下來。旁邊坐著的，是本劇團最聲名在外的當家紅人，應天揚。

應天揚是劇團里幾乎所有劇目不變的主角，而嚴言永遠只能當他的替補。

視線相，對方主同他笑了笑。嚴言趕點頭回禮。

夏沫完全沒有再留意他。正側著同邊那人說悄悄話。以往嚴言一直覺得夏沫是個穩重的大姐姐，但如今看過去，卻又覺得笑得像個甜甜的小孩兒。

那畫面，其實登對的。

嚴言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走到了房間的另一個角落，坐了下來。

散會時，嚴言因為不想再和夏沫打上照面，故意第一時間沖出了會議室。

才剛下樓走出大門，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夏沫發來的消息，提醒他千萬別忘記去要份證。

嚴言偶爾會覺得夏沫簡直像一只老母，每天為了邊的人碎了心。也難怪會喜歡應天揚，畢竟對比他們這些不靠譜的，應天揚要沉穩的多。他不需要照顧，還可以反過來照顧。

嚴言在心里反復告訴自己，他們特別相稱，特別合適。他們在一起多好啊，應該祝福才對。夏沫這樣溫可的姑娘，就該和最優秀的人在一起。

而他自己，也總有一天會遇到那個屬于他的對的人。

當務之急還是趕解決份證的問題為好。心煩意的時候，最適合做些別的轉移注意力。嚴言一邊走，一邊給虞文打電話。

才按下呼出，不遠立刻傳來了一陣輕快的響鈴聲。

嚴言微微蹙起眉頭，看向面前的拐角。

就在下一秒，電話被接通了。他聽到了來自手機和前方同時響起的立聲效。

“喂？嚴言？是嚴言嗎？”

嚴言站在原地，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喂？”就站在距離他不到兩米位置，一個側著拿著電話的高大男子從那拐角走了出來，“能聽見我說話嗎？”

嚴言一瞬間有點想溜。

可惜沒來得及，因為虞文不經意間轉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