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言和他姥爺從小好，見視頻畫面里老人躺在病床上的模樣，難免心疼，哄著說了一堆好話，讓他好好養病。

才剛說到馬上買票回來，方才還沒什麼力氣開口說話的姥爺居然抬起手來，對著鏡頭用力擺了擺。

“別，小心，”他聲音輕且緩慢，有氣無力，但眉眼間確實是帶著笑的，“我還等著抱曾孫呢。”

“……”

嚴言瞬間僵在手機前。

“既然有了，大事也該定一定了吧，等顯懷了就不方便了，”姥爺繼續慢悠悠說道，“聽說，對方還是個Alpha？”

嚴言張了張，沒說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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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言家里，第二別十分單一。包括父母在兩邊絕大多數親戚都是最常見的Beta。

如今社會主流輿論已經很再有對Alpha的盲目崇拜了。但上了年紀的人，心里多還是會覺得為Beta若是能找到一個Alpha作為對象，是一件有面子的事。

有一種很古怪的邏輯。誰都知道，Alpha和Omega從生理上而言是最般配的。社會再進步，醫學再發達，也改變不了生理結構和原始本能。Beta無法被標記，也無法標記別人。他們生育率相對低下，無法在上與另兩種別真正契合。一個Alpha或者Omega選擇了Beta作為另一半，難免會在背后被人說傻。

可若是反過來，那個擁有Alpha或者Omega伴的Beta，卻會被人認為十分有一套，仿佛優秀的代名詞。

當初他父母對他和虞文的流言如此深信不疑，多也有這個因素。人嘛，難免會更傾向于選擇相信自己更期待的那一邊。

視頻掛斷不久后，他媽又給他打了個電話。

說，雖然這次手還算功，但醫生表示況并不樂觀。所以就算是為了哄老人家開心，暫時還是順著他的意思為好。

這點道理嚴言當然懂，所以剛才他才忍著什麼都沒說。

等掛了電話，嚴言在房間里團團轉了好一會兒。

他甚至有點想去雇一個Alpha，帶回去哄哄他姥爺。

愁了大半個小時，手機突然振了一下。

發件人是一個Alpha。而且是昨天才答應和他再不聯系的Alpha。

——阿姨剛才給我打了個電話。

那個Alpha說。

作者有話說：

再次強調，虞文真的不是白切黑。畢竟他傻的部分是真傻。

第11章

嚴言的腦袋嗡的一聲響。

他看著手機屏幕，遲疑了許久依然未做回復。而對面也安安靜靜，并沒有再說些什麼。

猶豫了十多分鐘后，他選擇把電話打給另一個人。

“媽，”才剛一接通，嚴言就忍不住大喊道，“你去找他做什麼呀！”

“啊？你在說什麼呀？”他媽故意裝傻，“你姥爺睡了，我現在不方便講話。”

雖然沒有必要，但嚴言還是下意識低了聲音：“你不方便講話還特地給虞文打電話？”

“我為什麼不能和他打電話？”他媽振振有詞，“我和小虞又不是因為你認識的，我們本來就投緣，忘年，聊個天都不行？還要你批準？”

嚴言一下被噎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才繼續說道：“你和他還能說什麼，還不是說我的事？”

“哪有啊，”他媽說，“我們都沒怎麼提起你，你就別自作多了。”

“你是不是當我傻？你到底為什麼給他打電話？”嚴言有點不耐煩。

“你忘記啦，昨天飯桌上你爸不是和小虞說過，過些天有空一起去附近轉轉，他帶我們游覽一下麼。現在我們突然回來了，總要知會他一聲，是不是？”

說的有理有據，但嚴言知道，全是借口托詞。

“你還和他說過什麼？”嚴言問。

“只是和他解釋了一下為什麼會突然回來。他關心你姥爺的呢。”

嚴言聽完，手了額角：“你肯定說了姥爺希我快點結婚，是不是？”

“隨口提了一下而已。”

“媽，”嚴言無奈極了，“我都和你說了，我和他真的已經分手了。”

“不是我說你，”他媽說，“你看看，本來也不喜歡就隨隨便便和人家在一起。在一起以后又嫌棄人家不行，有了孩子還一點余地都不留說甩就甩。這不是始終棄是什麼呀？人家小虞好一個人，你忍心啊？”

“我……”

嚴言現在只慶幸孩子是自己懷的。要是他和虞文立場對調，他媽怕是會氣得打斷他的。

“而且你大伯說了，這孩子也不是說不要就能不要的。男Beta的質，懷上不容易，初期想保不容易，可你要借助外力弄掉一樣不容易。萬一傷了，以后懷不上了……”

“我就沒打算自己生小孩啊！”嚴言大喊。

他和虞文型號不匹配，這才是他們之間最本的問題。

“既然這樣，那你當初為什麼還要試著在一起？這不就是徹底在欺騙人家了嗎？”他媽問。

嚴言崩潰。

人真的不能撒謊。想要徹底圓上，太難了。編的越多，紕越大。事到如今，他這形象已經徹底挽救不了了。

早知道當初還不如破罐破摔，告訴老媽：別擔心我不過是和人一夜啦孩子也沒打算留下打掉就好咯哈哈哈。

他媽的語氣聽起來是真有些不高興：“小虞這孩子，一看就老實，沒什麼花花腸子。人家那麼真心對你，你有沒有點良心呀？”

嚴言沒法作答，只能不吭聲。

“我剛才和他說，你姥爺不好，一心盼著能見你早些家。再拖下去，萬一……這憾怕是一輩子都填不上了。我和你爸都對他滿意，要是他心里還想著你，我們愿意幫著勸一勸你。就這些。”

“你這樣真的不太好。”嚴言說。

“怎麼不好了呀，比你隨便玩弄別人更不好嗎？”

“……”

嚴言沒法解釋。

他覺得自己縱使有錯，也不到玩弄的地步。但若是再這樣釣著虞文，對他很不公平。

可這些，也沒法和他媽說清楚。怪只怪當初自己一時鬼迷心竅，對著撒了謊。也怪自己那個晚上為什麼要喝那麼多酒，稀里糊涂做了不該做的事。

這麼一想，歸結底，還是怪他自己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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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以后，發現通話期間收到了一個新的消息。依舊是來自虞文。

——我有一個建議，你要不要聽一聽？

嚴言遲疑過后，還是回復了。

——關于什麼？

剛按下發送不過幾秒，虞文便回了一個電話過來。

“剛才阿姨和我說了一些你們家的事，”他說，“我也許……能幫上一些忙。”

“不用，”嚴言大概能猜到他想說什麼，“你每次說幫忙最后都沒好事。”

“……這次不一樣，這次我真的可以，”虞文說，“既然你姥爺日子不多了，那……”

“你胡說什麼呀？”嚴言打斷了他，“誰和你說我姥爺日子不多了？”

“誒？”虞文愣了一下，“阿姨和我說的。沒告訴你嗎？”

“……”

“對不起……我以為你知道？”

嚴言皺了眉頭。這有可能是真的，他媽怕他擔憂過度，很可能不敢告訴他實話。方才視頻里見到的姥爺，一臉灰蒙蒙，神萎靡，就算是在沖著鏡頭笑，也死氣沉沉。

“……那你想怎麼幫我？”嚴言問。

“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見他，”虞文說，“他應該會高興吧？”

“但這樣，對你一點好都沒有，”嚴言說，“無功不祿。我還不如花錢雇個Alpha跟我回去。”

“那不行，”虞文說，“你肚子里懷著我的孩子，摟著別的Alpha，不好吧？”

“這哪兒跟哪兒啊……”

“而且……而且人家肯定不愿意，”虞文說，“聞著就會難了。”

“這能聞得出來？”嚴言驚訝。

“對你們Beta是很難分辨，但Alpha肯定會有覺的。”

嚴言當年學校里有生理衛生課，不缺乏基本常識。但這些細節，終歸是不會出現在課堂上的。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虞文說的是真是假。

“說不定……還會有別人發現。到時候會用異樣的眼神看你姥爺。”虞文說。

聽著不怎麼可信。嚴言糾結了一會兒，最終沒有提出質疑。

畢竟就像他媽說的那樣，虞文這人一看就老實，應該不會胡編造這些。

“不如你雇我吧，我收錢，”虞文又說，“我有償的，特別貴。”

嚴言忍不住笑了一下：“你收多？”

“你說了算。”虞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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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言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究竟對不對。

他在掛了電話后，立刻購買了第二天的火車票，兩張。虞文答應他會向學校請假，然后陪他一起回去。

他姥爺之前在視頻里讓他別跑這一趟。嚴言不打算聽話。做個火車而已，不會有事的。就算真的因此不小心把孩子掉了，他也不介意。

安排完了行程，他給父母打了個電話。電話里沒提和虞文的通容，只說明天會帶著虞文去醫院看姥爺。

這樣一來，也能作為圓謊的一部分，暫時堵住他媽的那些不滿。

虞文后來告訴他，他媽在電話里說醫生估計他姥爺可能只剩下幾個月的時間了。

所以，這個忙，應該也不用虞文幫上太久。

之后，先找其他醫院把如今正悄悄孕育在他腹中的小芝麻粒理掉，假裝不幸流產。再謊稱因此和虞文不睦進而分手，就可以順利過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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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文明顯對這次行程十分看重。

嚴言在火車站與他頭后，很快就發現他應該有去修剪過發型。前天晚上一起吃飯時，他的劉海還許有些長，不小心就會遮住眼睛。如今卻短了許多，潔飽滿的額頭幾乎全在了外面，看起來清爽無比。

嚴言在與他并肩而行時有些狀況外的想著，果然真正好看的人不需要過于累贅的發型作為修飾。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清水出芙蓉。

“待會兒見著你姥爺我該說些什麼，你先教教我吧。”虞文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胡思想，“我怕我到時候又懵。”

嚴言想了想：“你打完招呼之后站那兒沖他笑就行了，不用多開口。該說的我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