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安和突然想起什麼，驀然噤了聲。他下意識地偏頭去看眼傅南岸的眼睛，那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瞳仁卻是黯淡的，沒有焦點。

有時候世事就是這麼無常，聽起來諷刺的，傅南岸原本和鄒安和一樣要學眼科，結果大四那年卻查出了眼底病變，疾病來勢洶洶如水一般，等到大五要畢業的時候，他的雙眼只剩下了微弱的。

天之驕子一朝隕落，放在誰上都不好，鄒安和經常會想傅南岸是怎麼過來的，換他的話他早崩潰了，盲人能做的工作很，傅南岸放棄了保研也放棄了原本的夢想，從頭開始學習盲文和心理學，又一步步走到現在。

“對不起啊南岸，我不是故意的……”

鄒安和滿心后悔，在心底罵了自己一萬遍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為當事人的傅南岸倒是不甚介意的模樣，表依然是淡淡的，還反過來安起鄒安和來。

“沒關系，早過去了，”傅南岸右手著盲杖，就像是的一部分那樣自然，“心理科好的，不用值夜班也不用上手，比你們臨床要舒服很多。”

溫和的嗓音像是沒有脾氣一樣，也或許是早被生活磨平了棱角，鄒安和的語氣緩了下來：“你是咱們幾個同學里最有出息的了，我們幾個上臨床的都沒你職稱晉升得快，喜歡你的人很多，都把你當榜樣……”

傅南岸微笑著把他的后半句話接上：“你就是怕我孤單，我知道。”

和這種聰明的人相很舒服，偶爾說錯了話也不用擔心，他不會誤會你，鄒安和深深舒一口氣，承認道：“是，確實。”

他確實擔心。

有時候他覺得傅南岸早已經走出影了，他不似其他患者那樣怨天尤人，不偏激不極端，對待生活總是積極向上的，甚至取得了比他們這些健全人更矚目的就，可有時候他又覺得傅南岸是真的沒走出去，他一直在封閉自己的心，即使總是溫和的笑著，心依然是涼的。

最好朋友變這樣，不惋惜是不可能的，鄒安和沒什麼辦法，只能換著花樣勸他：“至試試看嘛，或者你把別卡的太死，朋友不行的話找個男朋友也行啊，這都什麼年代了，咱不搞歧視那套。”

一句話把傅南岸給逗笑了。

傅南岸確實對異沒什麼興趣，但也對同興趣不大，對他來說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知道鄒安和是在開玩笑，于是他接著他的話說，“也行，那我就放寬點兒條件。”

遠還在吵鬧著，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傅南岸微微抬了下眼瞼，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麼。眼前是一片昏暗，又恍惚出現了一個亮團。

后天失明的人和先天失明的人是不一樣的，他們曾經看見過東西，大腦有過視覺記憶，常常會產生幻視，明明眼前早就該是黑的了，卻還自欺欺人以為是亮的。

——但傅南岸還是半展開雙臂，打算去一那個團。

他半真半假地繼續剛才的玩笑：“等著，這就找個小男朋——”

“裴知誠你給我站——嘶好疼！”

突如其來的聲響打斷了傅南岸的話，伴隨著猛烈地沖擊，一個人撞進了傅南岸的懷里。

二十來歲的小青年，氣息干凈，材勻稱，剛好能把空的臂彎填滿。

作者有話說：

小男朋友這不就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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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說一句：本文流，劇為服務，作者非專業人士，專業知識大部分來自網絡，請勿過分深究，謝鞠躬！

第2章 按照電視劇里的套路

劇烈的沖撞讓池照鼻頭一酸。

清冽的氣息涌鼻腔，帶著淡淡的沉檀氣息，池照的稍一，一只有力的手臂撐住了他，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小心。”

“抱歉抱歉！”

池照踉蹌著，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偏偏什麼東西勾了一下，被這麼一拽，更加結實地跌了這個懷抱。

一邊站著的鄒安和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這這”了兩聲沒說出來話，不知道跑到哪里的知知倒是終于折返了回來，瞪大了眼睛，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語氣：“池照哥，你干嘛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

池照剛要站直的又是一，差點再次栽下去。

這小孩兒還好意思說他！

“你說這是為什麼？”池照整了整自己的白大褂，終于從那懷抱里退了出來，他先是低低說了聲“抱歉”，又大步走到知知邊拽住他的帽子，拎小似的把他揪了回來：“還跑什麼，過來給人——”

池照頓了一下，目粘在面前的男人上，半晌才把“道歉”這個詞說出口。

太帥了，與男人對視的瞬間，池照腦子里只剩下這一個詞。

說不清到底是哪里好看，薄薄的抑或是淡然的眉眼，池照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鮮活了起來，分明是在冷調的醫院中，周卻是如沐春風的暖意。

“沒事吧？”男人溫和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池照這才回過了神，“沒事沒事，我就是想讓小朋友也和您道個歉。”

回想起剛才的懷抱，池照下意識地揪了揪耳垂。

明明剛才只覺得尷尬的，見過那個懷抱的主人之后就覺得哪哪兒都不自在了起來。

“池照哥你臉怎麼突然紅了？”知知在旁邊驚呼道，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鄒安和也終于反應了過來，冷聲訓斥：“裴知誠又是你！病房里是能跑的地方嗎？你看現在撞到人了吧？還不快和南岸道歉！”

原來這就是鐘秋常說的傅南岸！

池照驚訝之余又有些了然，如果是面前是這個男人的話，他完全相信他值得那些所有的贊。

“我沒跑……”知知在一邊氣呼呼地反駁，“再說也是池照哥撞的人，又不是我！”

鄒安和眉頭皺，語氣更兇了點：“還犟？要不是為了追你，池照會跑這麼快嗎？”

知知的脖子也梗了起來：“那也不是我撞的人！”

一個脾氣一個子倔，兩人誰也不服誰，大眼瞪著小眼僵持之時，一旁的傅南岸低低地了聲鄒安和的名字。

“安和，”他的語氣溫和，“別和小孩子生氣。”

傅南岸順著知知的聲音朝那邊看去，半蹲下來：“確實不是你撞的人，但在醫院里跑很危險，知道嗎？”

“……”

知知閉得的不說話，傅南岸又笑了下，說：“鄒醫生也是擔心你，萬一在這里摔倒了，那疼的不還是你嗎？”

傅南岸天生有種溫和的氣質，看到他時便會覺得心神都安定了下來，他好像比池照還會哄小孩子，三兩句就讓咋咋呼呼的知知噤了聲。過了好久，知知別別扭扭地說了句“對不起”，傅南岸微微掀起角，說，“乖。”

他想去知知的頭，沒找好位置到了前額，畢竟眼睛看不見，哪怕聽覺再靈敏，位置判斷也比不上正常人。微涼的指尖過皮，知知下意識地抬起腦袋，又驀然瞪大了雙眼：“叔叔，你眼睛……”

“是的，”傅南岸很坦誠地回答他，“我已經看不見很多年了。”

一直到這時池照才反應過來傅南岸是個盲人。

他知道他是眼科的病人，但太優秀的人總會讓人下意識地忽略他的缺點，更何況傅南岸有一雙格外好看的眼睛，他的眸子是淺灰的，哪怕你知道他看不見，也會覺得他在認真注視著你。

知知又繼續追問：“看不見之后世界會變黑的嗎？你會覺得害怕嗎？”

一連串的問題接二連三，傅南岸答的淡然：“不黑，不怕。”

他的笑容太溫了，像小鉤子似的抓撓著池照的心尖，他還是第一次這種覺，像是心底的一顆種子突然生發芽條長葉，又迫切地想要開出一朵淡的花。

直到早上查房結束，池照才終于緩過了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