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大群。]

五院的實習生有個大群，各個科室轉的都在里面，平時會發布一些公告消息，偶爾也用作失招領的功能，池照給鐘秋發了個問號過去，隨手打開置頂的大群，一眼就看到了一個悉的東西。

——是他的牌！

有好心人撿到了他的牌，還拍照發在了群里。

牌說是小玩意，補辦起來卻麻煩，池照松了口氣，正要私聊那位同學，又看到那同學在照片底下發了一行字。

-[這是誰的牌？請下班之后來心理科一病區找傅南岸教授領。]

池照：“……”

不是吧，還真被鐘秋說中了。

回想起鐘秋說得那些七八糟的東西，池照的臉上一熱，鐘秋的消息也旋即發了過來。

-[嘖嘖嘖，我說什麼來著？]

-[我就是大預言家啊！]

-[還不快去找傅教授拿你的牌？]

池照……池照能說什麼呢？

鐘秋的跟開過似的。

池照回復了個省略號過去，預言家鐘秋又回：

-[不結婚很難收場。]

-

雖然被鐘秋調侃了一番讓人恥的，但真被傅南岸撿到了池照也不可能不去拿，他確實不屑于故意搞些小作湊到傅南岸跟前，但現在意外發生了，也只能說明兩人有緣分，晚上下班之后池照去到心理科找傅南岸拿自己的牌，可惜這時候的天公不作了，傅南岸并不在辦公室。

池照去護士站問：“請問傅教授去哪里了？”

一個年輕的小護士回答他：“好像是開會去了。”

“開會？”池照的心底有點憾，“那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這可沒數，”小護士搖搖頭說，“傅教授忙，沒有這事兒有那事兒，我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傅南岸的名聲響，來找他的人也多，很多病人專程從外地過來找他來看，忙起來的時候確實找不到人。優秀的人總是忙碌而充實的，池照理解，也只能無奈離去，他嘆口氣地說“那我明天再來找他吧”，小護士卻突然抬頭看了他一眼：“等等，你是不是那個什麼——池照？”

池照一怔：“你知道我的名字？”

“啊，”小護士在面前的盒子里翻找了一陣，拿出個牌遞給他，“喏，這是你的牌吧，我說看著你怎麼有點眼呢。”

小小的牌被遞到了池照手上，小護士隨口說：“傅教授很細心的，他不是說讓你過來找他拿牌嘛，怕你來的時候他不在，走之前囑咐護士站這邊兒看著點兒呢，怕你白跑一趟。”

傅南岸一直是這麼溫和而細心的人，即使有非常重要的會議在，約定好的事他也一直記得，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牌，池照拿過牌說了聲謝謝，別在前的時候又覺得整個心都下去了一塊，臨出門的時候他又把剛別上的牌拆了下來，握在手里回到了寢室。

牌找到了，回寢室之后又免不得被鐘秋調侃了一番，鐘秋問池照有沒有見到傅南岸本人，池照說沒有，鐘秋一臉憾地搖搖頭：“這可太可惜了。”

池照嘖了聲：“這有什麼可惜的？”

“錯失了大好的天雷勾地火的機會啊！”鐘秋還在用平板追劇，聞言暫時抬起了腦袋，一本正經地說，“你聽我分析哈，按照這個電視劇里的發展，你們這第二面就應該是——”

“……不用不用，”池照一點都不想聽他講那些爛俗偶像劇，頭也不回地去到了臺的洗漱間，“我沒興趣！”

上說的言之鑿鑿的，洗漱完躺在床上，池照卻沒忍住又掏出那塊牌來看。

小小的牌放在手心里，重量輕到可以忽略，池照反復把玩著這塊牌，眼前閃過的卻是傅南岸那溫和的眉眼。清雋的嗓音在耳邊不斷回旋，或許真的是鐘秋的調侃刺激到他了吧，池照腦袋一熱，直接從大群里找到傅南岸的微信，發了個好友申請過去。

-[傅教授，我是池照，牌我拿到了，謝謝您。]

池照也是認識了傅南岸之后才了解到原來視障人士也是可以用手機的，特別是智能手機普及以后，很多廠商都開發了讀屏件，經過學習之后視障人士能夠很大程度上和正常人一樣用手機娛樂或者流。

-[不客氣。]

十一點四十分，傅南岸通過了池照的好友申請，并發來了這條消息。

短短的一句話只有三個字，池照已經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著了，看到消息的瞬間又“騰”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斟酌著打字道：[真的很謝，我下次見到您一定會向您當面道謝的……我請您喝飲料行嗎？]

消息發出后，池照用被子蒙住了臉。

池照絕不是那扭的人，給傅教授發完消息之后卻總覺得心跳很快，他抿了下，翻來覆去把發出的消息看了好幾遍，傅南岸的消息回復過來。

-[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池照連忙打字：[那茶行嗎？或者其他的什麼？我就是想謝謝您，真的非常謝。]

-[小朋友有心了。]

畢竟年齡和份在那里擺著，池照以為傅南岸私底下會很難相，實際接起來才發現不是這樣。被鐘秋調侃了一通，池照其實是有點尷尬的，但和傅南岸聊天的過程卻比想象中的還要愉快。

傅教授博學卻溫和，不擺架子，池照一顆揪著的心很快放下了，池照絞盡腦從東扯到西，傅南岸也很好脾氣地和他聊著，大概是眼睛不太方便的緣故，他的前幾條消息發的是文字，后來就直接變了語音。

深夜，深秋，安靜的寢室里只有室友們睡的呼吸聲，傅南岸的語音消息過耳機的聽筒傳來，都是很簡短的對話，但池照就是忍不住聽一遍，再聽一遍。

傅南岸似乎還在加班，背景音是嘈雜而吵鬧的，溫低沉的聲音劃過耳，因為說話過多而顯得有些沙啞，卻又富有生活的煙火氣。

實在是，太溫了。

池照一整個晚上都暈暈乎乎的，直到傅南岸那邊的背景音安靜下來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間打擾了他很久了，傅教授沒有出言提醒，以至于讓他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這太不應該了，池照連忙打字道：

-[教授您那邊工作結束了嗎？]

-[時間不早了，您早點回家休息吧。]

池照的打字速度快，讀屏件識別之后機械的男聲回在耳邊，一聲接著一聲，傅南岸勾起角：“好，你也是。”

鄭重其事的，池照打下兩個字：[晚安。]

“晚安。”

鄒安和推門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傅南岸對著手機屏幕念出這兩個字，低沉的嗓音仿佛繞了個小小的圈，在空氣中漾起一片小小的漣漪。

“和誰聊天呢這麼溫，”鄒安和走到傅南岸邊，揶揄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找我？”

“對，剛巧，我這邊工作剛結束，”傅南岸并未回答他的第一個問題，退出微信界面，直接單刀直開始了話題，“我想和你聊聊那個知知的小朋友。”

“嗯？知知怎麼了？”聽到有正事要談，鄒安和也收斂起原本嬉皮笑臉的表，進工作狀態，“有什麼問題嗎？”

傅南岸說：“我覺得他的心理狀態不太對。”

傅南岸一直是個對緒很敏的人，他的眼睛看不見，卻比正常人更能察人心，上午見到知知時便約察覺到了不對，又在晚上遇到池照時靈一閃明白了原因。

“他太依賴池照了，不像是普通患者對醫生的那種依賴，”傅南岸輕嘆口氣，他問鄒安和，“那小孩的家長是不是很過來？”

鄒安和想了一下，點點頭：“對，他爸媽工作很忙，有時候一星期才來看他一次。”

“看出來了，上午第一次見面他就問了我很多關于眼睛的問題，我想他一定糾結這些問題很久了，”傅南岸說，“畢竟眼睛太重要了，小朋友如果沒有家長的開導的話很容易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