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注意被路上的鐵釘扎到了，”陳開濟低著頭說，“謝謝您了。”

“下次小心一點，咱們農村地上就是有這些小東西，”趙嬸用碘伏在陳開濟的傷口上又了一圈，然后幫他打上了破傷風針，“行了，你這個傷口理得很及時，沒什麼大事兒了。”

傷口理得及時其實是池照的功勞，陳開濟偏頭看了他一眼，言又止。

反正第二天整個隊的人都要過來，打完破傷風之后三人沒再回去，直接在大灣村衛生站留宿了一晚。時間晚了，衛生站里的房間有限，只騰出來兩間可以睡的，傅南岸作為教授獨住一間，于是池照被迫和陳開濟住在了一間。

池照還是不太擅長和陳開濟單獨相，把自己的被子疊好鉆進去，想了半晌有點別扭地說了句：“好好休息”，陳開濟嗯了聲，亦默默鉆了自己的被子。

房間里的燈關了，一點亮都沒有，是真正的手不見五指，折騰了一晚上池照也累了，躺在被子里快睡著了，又聽到陳開濟低低地喊了聲：“池照？”

池照被這聲驚醒了：“嗯？你我嗎？”

陳開濟沉默了好一會兒，說：“……對不起。”

池照還有點沒明白，丈二和尚不著頭腦，陳開濟繼續說道：“抱歉我之前那麼說你。”

這事兒提起來確實尷尬的，兩人的矛盾鬧了好幾個星期，池照確實是已經想開了，知道自己不需要和心理專業的實習生比了，但要說完全不介意陳開濟說的那些話那也是不可能的事，被人看底、被嘲諷沒能力沒人會喜歡，人之常。

陳開濟自然知道這些，又繼續解釋：“我之前是真的不理解為什麼你們臨床學生要來心理科實習，后來傅教授讓我和你道歉，我還覺得有點委屈，覺得是他在偏袒你。”

他也是第一次說這種話，說得坑坑的，語氣有點不好意思：“直到剛才我才意識到，確實是業有專攻吧，雖然我們也有那些臨床技能實驗課，但覺還是不一樣，真讓我上手的時候我還是會慌。”

話說的再多都不如親驗一遍，一場不大不小的意外過后，陳開濟算是明白了這個道理，他雖然有時候會有點傲氣卻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主低頭向池照示好：“我們以后肯定還會遇到各種意外，就，互相幫助，互相學習，你多擔待我點，不？”

這話說的真誠了，池照點了點頭，說：“可以。”

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其實沒那麼多心眼，說開了，道歉了，池照很快原諒了他，實習生去不同科室轉的目的其實就是這樣，互相學習，取長補短，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半宿，原本的那點恩怨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陳開濟直接和池照稱兄道弟起來：“池哥！起床了！”

池照大他半歲，這聲哥確實的當之無愧，兩人疊好被子走出房間，正上剛巧上傅南岸出來。

畢竟不是專門住人的地方，衛生站的自來水管在走廊盡頭的一個小角落里，怕傅南岸找不到，打過招呼之后池照主說：“傅教授我幫您接點水吧，這邊水管不好找。”

傅南岸還沒說話，旁邊的陳開濟便先開了口：“池哥池哥你歇著吧！這活兒我來干就行！”

陳開濟腳上有傷，走起來卻快，大步流星地朝著走廊盡頭走去，留池照和傅南岸兩人還站在原地。

“這是怎麼了？”傅南岸有些好笑地問池照，“他什麼時候這麼熱了？”

池照也沒想到起來的陳開濟是這個樣子，只能眨眨眼睛說：“我也不知道。”

傅南岸問他：“你們倆和好了？”

“嗯，”池照了鼻尖，還惦記著傅南岸幫兩人調和矛盾的事，“之前讓您擔心了。”

“沒關系。”傅南岸笑笑，不再說什麼。

陳開濟很快就端來了水，鄉下條件不好，三人簡單地洗漱了一下，池照不讓陳開濟再跑。怕他腳再傷，自己去把臟水潑到外面的土地上。

而趁著池照離開的功夫，陳開濟清了下嗓子，主走到了傅南岸邊：“傅教授，我有點話想和您說。”

傅南岸微微挑眉：“嗯？”

陳開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我……我就是想向您道個歉，我之前不該那麼說池照的。”

他是心理專業的年紀第一，學習好家世也好，算是傅南岸的嫡系學生，他的大爺脾氣傅南岸一直都是知道的，倒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怎麼突然想開了？”

“就覺得池照厲害的，我看他給我包扎的時候特別練，”陳開濟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之前一直覺得您是在偏袒池照，現在才覺得您說得對，每個專業都有自己的特點，不能用同一個標準要求，比如您要讓我包扎我肯定就做不來，至沒他那麼練。”

——原來是池照的功勞，這就不奇怪了，傅南岸從未懷疑過池照的能力。

“你們都是很好的學生，要好好相，互相學習。”

傅南岸穩聲說，陳開濟馬上點頭：“那必須的，以后池照就是我池哥，我絕對跟他好好！”

年輕人的緒都寫在臉上，寫在說話的嗓音里，陳開濟興致沖沖地描述起池照的好來，說自己為什麼早沒發現。男生的友誼來的很快，一晚上的聊天之后他就真把池照當兄弟了，傅南岸笑著聽他講，表溫和，心底飛快地閃過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緒。

像是細細的針在心臟上扎了一下，若有似無的，卻又有說不出來的滋味彌漫著。

池照啊，那確實是個人歡迎的好孩子，對誰都熱，招人喜歡。

傅南岸的手指不聲地著盲杖把手的位置，說：“好的。”

作者有話說：

傅教授你不對勁。

第13章 也想送他一束棉花糖

洗漱完后時間尚早，隊里的其他人還沒來，趙嬸倒是早早地過來幫忙，還幫他們做了早飯。樸素的早餐只有兩菜一湯，但鄉下的鐵鍋大灶臺做出來的菜與城市里相比還是別有一番滋味。

“辛苦您了。”傅南岸在旁邊幫忙把碗筷擺好，“辛苦您大早上跑來。”

“這有什麼，”趙嬸豪爽地揮揮手，笑呵呵的，看向三人的目里滿是尊敬與仰慕，“知道你們來我們村的人都可高興了，我做這點不算什麼。”

之前五院下鄉活也來過大灣村，村民們對省城來的醫生格外激，這是個落后而閉塞的村子，年輕些的勞力大多出去打工了，只剩下些老人和孩子在村中留守，是不折不扣的弱勢群，得了病也難以得到有效的醫治，省城里的醫生對于他們來說那就是大恩人的存在。

趙嬸是土生土長的大灣村人，村里重男輕，跟著父輩學醫但也只會些最基本的，見到省城的醫生們過來自然想向他們取取經，一臉期待地問：“對了，你們是什麼科的來著？”

傅南岸微笑著說“心理”，趙嬸的表僵了一下。

“心理？”顯然并不懂這個，“就是那種治神病的嗎？”

“還不太一樣，”傅南岸和解釋，“咱們日常認為的神病都很嚴重，是瘋了或者傻了，治不了，其實大多數心理疾病沒那麼夸張，這就是很常見的疾病，有關知、思維、的行為，這些都和我們的心理有關。”

趙嬸半知半解地應了聲：“哦……噢。”

到底是偏遠地區的，平時沒接過這些，村子里一個人能吃飯能干活那就足夠了，很有人關注心理方面的問題，趙嬸對三人的態度明顯冷淡了許多，不再追著他們問東問西了，吃完飯后便借口家中有事先回去了，原本說好要帶他們在附近轉轉也沒了影。

陳開濟無法適應這種反差，語氣不善道：“什麼嘛，說我們是心理的就不理我們了，心理怎麼了，心理那可是咱們院的重點科室，也不用這麼瞧不起吧？人窮見識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