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嬸猶豫了一會兒，第一反應是錢的問題：“去省城嗎？會不會花很多錢啊？”

這其實是很真實的反應，很多患者得不到有效的救治的原因就是他們的家庭條件不好，都說醫者仁心，能幫的患者醫生們都會盡量去幫扶，去救助，但他們也是人，也要吃飯，現在醫院都是自負盈虧的模式，要他們來承擔費用也不現實，太強人所難。

錢教授問趙嬸：“你們有醫保嗎？”

趙嬸搖頭。

也是，這孩子沒了媽，親爹又那副德行，誰會費心思給他醫保呢？

這就很為難了，錢教授比劃了個數字，趙嬸嚇得臉都白了：“我們這輩子也掙不了這麼多錢啊！”

錢教授搖搖頭，也只能說句：“抱歉。”

之后錢教授又嘗試和元良進行通，但依舊毫無進展，時間一晃來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傅南岸終于從人群中，他還惦記著元良的事：“趙嬸帶的那個孩子來過了嗎？”

“來過了，”池照在旁邊應了聲，又有些沮喪道，“已經走了。”

沒辦法的事太多了，確實是條件不允許，錢教授復述了一遍上午發生的事，傅南岸也輕嘆口氣，說：“可惜了。”

“是有點可惜，”錢教授跟著嘆了幾句，又想起來了件重要的事，“對了，差點忘了，那小子還把咱們車胎扎壞了，還得找個地兒補胎去！”

元良把他們車胎扎了，大家上沒提，到底都怕惹上麻煩回來，村里面的條件簡陋，想找個補胎的地方都不容易，幾個實習生打聽了好幾地方才找到修車師傅，等把兩個胎補好的時候天都要黑了。

簌簌的北風刮著，一天的義診終于結束了，第二天還有新的行程。晚飯還算盛，是村長張羅準備的，池照沒什麼胃口，提前收拾東西回住休息了。

來之前天氣預報說這周有雨卻一直沒下，走在回去的路上，姍姍來遲的暴雨終于肆著咆哮而下，池照撐著傘，傘面幾乎要被狂風刮起，走在泥濘的田間小路上，一個悉的影突然來到了他的邊。

“小池大夫！您等一下！”趙嬸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鉆了出來，小跑著來到池照的面前，抓住他的手又了聲，“小池大夫！”

池照微微一怔：“趙嬸您怎麼來了？您上午不是已經回去了嗎？”

“沒，我們還在這里，”趙嬸的上已經被與澆了，頭發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仰頭看著池照笑道，“我尋思著好不容易帶元良來一趟，不甘心就這麼回去了。”

池照連忙把傘舉到的頭頂，小心翼翼地問池照：“有沒有別的辦法給元良治病啊？”

更多的辦法池照也不知道，政策上的東西不是一個實習生可以了解的，池照其實能理解趙嬸的心，看那麼眼的表心里也不是滋味兒的，他猶豫著想要說點安的話，趙嬸踉蹌著向后退了兩步，呢喃道：“這孩子之前不是這樣的……”

或許是被那治療費用嚇到了，也或許是這些事憋在心里太久了，趙嬸抓住池照的手臂一腦的傾訴起來：“這孩子小時候特別乖，很小就會給他爹做飯洗服，在學校學習也特別好，我們都說他肯定會有出息的，他是后來才變這樣的。”

“之前他爹喝酒沒錢，就了他的主意，他爹騙他說是去外面讀書，結果找了個人家想把他賣過去，買他的人也不是個好東西，每天把他拴著讓他干活，還拿鞭子他，我們幾個親戚知道后就趕去救他，但從那之后這小孩兒就徹底變了，一句話都不和我們說了。”

沒有人會心甘愿的墮落，元良也曾有過力的掙扎，他努力讀書努力上學想要靠知識改變命運，滿懷著憧憬時以為逃出來時卻又踏了另一個地獄，那些鞭子在了他的上更在了他的心里，他的夢碎了。

趙嬸講著講著自己哭了起來，池照的心底更是堵得慌，他同樣被父母待和毒打過，他太能理解這其中的苦楚和煎熬了。元良的心理問題已經很嚴重了，過往的欺騙他沒法信任任何人，哪怕別人是真的想要幫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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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池照去傅南岸房間的時間稍晚了一些，他還在想著趙嬸和那個元良的孩子，熱巾照舊溻在傅南岸的眼睛上，池照許久都沒有說話。

“怎麼了？”傅南岸閉著眼睛問他，“心不好嗎？”

池照的心里確是堵堵的，他把趙嬸來找自己的事告訴了傅南岸，說罷又難過地垂下眼眸：“聽說得我都哭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生老病死是人逃不開的話題，醫生們更是常常要直面這些真實，傅南岸見過很多這樣的事，從最初的無法接到現在的不得不面對，有些時候就是這樣，一個人的力量到底是有限的，一群人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沒人能說自己能救助所有的人，那只能是天方夜譚。

“真的沒有辦法幫幫他們嗎？”池照問道。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池照知道。可是腦海里盤旋著趙嬸說的那些話，他又沒法置之不理。

元良的經歷太容易讓他共了，他知道那種力掙扎和自己較勁的覺有多難。眼前的燈是和的，談話的氣氛是平靜的，邊的教授也是強大而讓人安心的，這是池照掙扎了很多年才終于得到的東西，在這一刻，他是真的很想幫幫那個還在泥沼中掙扎的孩子。

“傅教授，”窗外的暴雨依舊肆著，池照手握住了傅南岸的手腕，“我們幫幫他吧，好不好？”

他的手掌是灼熱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抖，急切的嗓音落在耳邊，讓傅南岸的心臟也跟著了一。

作者有話說：

誰能拒絕小狗勾呢？(⸝⸝•‧̫•⸝⸝)

以及暗地牽了個小手~

第17章 跌一個懷抱

池照是真的想要幫幫那個元良的孩子的，于是盡自己所能找尋著方法：“我們按照三無人員去理他行嗎？或者幫他申請醫療貸款？或者其他的辦法真的沒有嗎？”

這種語氣太急迫了，哪怕眼睛看不見，傅南岸也會到了這種迫切的心。池照無意識地拽著傅南岸的手臂，指節輕著，連指尖里都寫滿了哀求，傅南岸的眼瞼垂下又睜開，片刻，他的手掌搭在了池照抖的手上，他說：“有辦法。”

池照還是不信，如果有辦法的話為什麼錢教授之前不幫元良呢，錢教授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他的手腕握得更了一點，著急地詢問著：“真的嗎？有什麼辦法？”

“相信我，”傅南岸的手就覆蓋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心是干燥的，溫熱的溫度過皮傳來，“我說有辦法就有辦法。”

傅教授說有辦法那就是有辦法，池照是絕對相信的。傅南岸的手掌寬大又溫暖，指尖的溫熱讓池照繃著的神經都放松下來，池照點頭說“好”，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地握住了傅南岸的手，手指疊帶來微妙的與視覺，池照驀然松開了手，手指住自己發燙的耳垂：“對不起傅教授……我剛剛太著急了……”

“沒關系，”傅南岸溫和地笑笑，不聲地把手收了回去，另一手的拇指著方才被也過的地方，語氣依然是穩的，“你的心我能理解，既然你想幫他，那咱們就盡力幫幫他。”

池照還有點擔心：“會不會很麻煩。”

傅南岸只有三個字：“相信我。”

相信我，這是傅南岸給予池照的承諾。要幫助元良絕非一件容易的事，否則錢教授也不會拒絕了，池照在醫院里實習了這麼久也并非不懂，元良的條件要想收治太困難了，沒有醫保也沒有固定收，申請醫療貸款都不會被批準，但得到了傅南岸這句話，池照就知道元良得救了，傅教授答應的事就一定會辦到，他就是有這樣的能力。

窗外的暴雨依舊肆著，冷風從窗戶的隙吹刮進來。

房間里是冰冷的，鄉下的房子沒有暖氣和空調，但這一刻，池照卻覺得自己的上是暖的，舒適，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