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臻這下是真傻眼了：“不可能吧！你別騙我。”這簡直聞所未聞，醫院里冬至和節假日格外忙，怎麼可能這個節骨眼兒上給他們放假？

“真的，我已經地哭過了，”夏醫生了鼻子，一臉中獎的表，“聽說是副院長提的，領導們為此專門開過會了。下午公布的時候你正在手室會診所以不知道。不過老規矩啊，手機24小時開機，休息的話不能出本市。”

那也是天上掉餡餅了。

項臻虛偽道：“哎那怎麼好意思休息呢，新人一上來就這樣多殘忍啊。”上這麼說的，手下已經飛快地去整理辦公室的東西了。

“哈哈哈哈你明天打算去干什麼？”夏醫生眉弄眼，“冬至要先回家吃湯圓吧！”

“吃什麼湯圓，”項臻把東西一收，瞇了瞇眼，氣定神閑道，“大過節的，當然是去買花。”

第7章

醫院門口最不缺的就是花店和水果店，項臻平時天天路過，今天難得進去當了回客人。他個兒高，往花鋪的門頭里一鉆，當即擋下一大片。

花店的老板正忙著給人扎花籃，頭也不回地招呼道：“自己進來先看看啊，花束花籃有現的，上面都著價兒呢！”

項臻看了眼，多是康乃馨，忍不住問：“沒有玫瑰嗎？”

老板聽這聲兒悉，扭頭一看，頓時愣了：“哎項醫生！”

項臻常到旁邊的包子鋪買包子，他個子高，又長的頗為英俊，走哪兒都惹得別人多看兩眼，因此常遇到陌生人跟他打招呼。項臻朝人點了點頭。

老板隨即放開手上的活兒，喊了店里的小姑娘過來繼續，扭頭招呼他：“你要送人啊？想要什麼樣的？”

項臻說：“就玫瑰百合這些吧。”

“玫瑰行啊，香檳玫瑰怎麼樣？給你搭配點康乃馨和劍蘭？”老板看他神猶豫，熱心解釋道，“百合店里倒是有，但是香味兒太大，放病房里不合適。玫瑰我這也多的，得看你送什麼人，有些病啊他有講究，不能放太鮮艷的。”

項臻聽的一愣一愣得，他沒想到病房里那些小花籃還都講究，遲疑了一下，跟老板解釋：“我不送病人。”

“啊哦哦哦，”老板抬頭看他，恍然大悟，“送朋友啊。”

項臻：“……不是。”

“那送長輩？領導？同事？”

“也不是，”項臻想了想，最后嘆了口氣：“……還是朋友吧。”

“那不得了，還不好意思呢！”老板嘖著歡快的去取花，“送朋友最好辦了。”

……

梁鴻這會兒也在買東西，他今天送江安安回家，正好把那盒海參送給項叔叔。此時一大一小已經走到了樓下，梁鴻又覺得了點什麼，左右看看，讓安安帶著去了小區里的水果店，買了一提兜的水果。

安安還不忘跟梁鴻講：“我爺爺不收禮。那種盒的他不要。”

“我知道，”梁鴻笑著拍了拍他，“咱買普通的，到家一塊吃。”

他跟水果店多要了一個最大號塑料袋，把那盒海參也裝了，單手提著一塊跟安安上樓。

項叔叔已經開門等著了。江安安先蹦著跑上來，老人家高興的不行，見梁鴻還在后面就要下去迎他。

梁鴻上次沒注意，這會兒才發現項叔叔走路有些跛。他趕兩步邁作一步的也蹦上來，笑著打招呼：“項叔叔好。”

“好好好，快進來，”項崇山樂呵道，“讓你嬸兒給你包餃子吃。”

張主任正在廚房忙活，聞聲也出來看了眼，笑道：“小梁你怎麼還帶東西啊，這麼客氣干什麼。”

手一接，掂量著不對，再仔細看了眼，一大兜的水果后面，赫然是另個袋子裝了個黑包裝盒。

張主任說什麼都不要了，把那盒子往梁鴻手里遞，態度堅決道：“這東西不能收，太貴重了，我跟你項叔叔都吃不著。我還三高呢！小梁你快拿回去。”

梁鴻平時跟別人貧，唯獨怕跟長輩客套，搜腸刮肚地想勸對方收下，倆人正來回推拒呢，梁鴻放茶幾上的手機響了。

項臻兩個字在屏幕上亮了起來。

梁鴻愣了下，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倒是張主任驚訝的喊了一聲：“是小彥啊。”忙把東西放下，下意識地要去接，隨后才反應過來這是梁鴻的手機。

梁鴻沒多想，笑笑干脆摁開了免提。

“項醫生嗎？”梁鴻道，“你是不是要找安安啊？”

“嗯，我過來接他，”項臻在那邊低聲笑了下，隨后語氣有些奇怪，像是故意放輕了一樣，“我現在在你樓下。”

“哈？”梁鴻愣了愣，“我現在出來了。”

“在哪兒呢？”項臻笑著問，“要不然我開車去接你。”

“在你家。”梁鴻說，“你媽在邊兒上呢。”

“我……媽？”項臻愣住，張了張，笑不下去了。

怪不得他剛剛聽著有點回音，梁鴻現在在他家？去他家干什麼？剛剛開免提了吧？

“小彥吶！”張主任果然在那邊喊道，“你今天不上班嗎？”

項臻簡直要尷尬死了，忙咳了一下恢復正常語調：“媽，我們今天調休。”

“那你快過來啊，我們這飯都做上了，多虧我多做了點。”張主任跟他喊完，大概是在跟梁鴻嘀咕，“你看這孩子，休班了也不知道說一聲，今天這還是過節呢。”

梁鴻在一邊掛掉電話，見張主任忙著去廚房了，終于松了口氣，把那海參給塞到了茶幾底下。

項臻到家的時候飯菜剛好擺上，安安回家后鬧騰不，聽到門鈴響跳下凳子去開門。一開門卻冷不丁嚇了一跳。

項臻了鼻子趕進來。張主任抬頭看見，也給嚇到了。

“不就是個冬至嗎，”張主任哎了一聲喊，“一家人吃個飯就行，怎麼還買花呢？”

“喜慶。”項臻低頭換鞋，隨便找了個借口。

“那不是花錢嗎，你省著這錢干點什麼不，”張主任嘖嘖兩聲接過去，一看全是大紅的玫瑰，又道，“這花兒送小姑娘合適，給我是不是不太搭啊？”

梁鴻也猜著項臻那花應該是送別人的。那麼大一捧，雖然又俗又丑，但估著不便宜。他想起自己收的那束混搭小花，心里不由暗暗慶幸那老總還算有點審，要不然買了項臻這種大紅玫瑰，估計這會兒已經進黑名單了。

項臻原本也覺得有點丑的，但是那老板熱似火，把一桶的紅玫瑰都給他扎了起來，還算了個優惠價。他在一旁阻攔不迭，又看那花邊緣有些干枯發黑，心里猜著是不好賣，于是著頭皮買下了。

不過不好看是一回事，沒送是另一回事，項臻這會兒還是有點郁悶的。

項臻洗了手出來，在餐桌旁坐下，忍不住看了對面的梁鴻一眼。對面的人倒是沒心沒肺，正跟江安安在一塊玩手機呢。

項崇山問他：“怎麼今天突然就休息了？”

項臻說：“新提了三個住院總，正好接我們班。”

“那你們以后還值班嗎？”

“應該就算是結束了吧，院里還沒說，”項臻道，“不過差不多了，本來就沒差幾天。”

“那行，最近沒什麼麻煩吧？”項崇山提醒他，“我聽老于說你們醫院邊上又來了一伙兒專門替人醫鬧的，上次有人報警，他過去理的。你平時注意點，盡量別跟人起沖突。”

老人家自己是個民警，在職的時候是天不怕地不怕，見著盜搶的就沖過去抓。項臻從小跟他學了不拳腳功夫，也能打的。直到后來所里有人出事，項崇山才像是突然被人掰過來勁兒一樣，不就要求項臻注意安全，沒事不要跟人起沖突了。

好在項臻還算聽話。

“最近沒什麼事，”項臻笑了笑，“昨天有個病人家屬去投訴，醫務科已經解決了，我們科室糾紛，你放心就行。”

“你們是什麼科的？”梁鴻正好聽到，抬起頭好奇地問他。

項臻看著他：“腎，以后……”

梁鴻：“……”

項臻原本想說以后有這方面的問題可以找我，話到邊一琢磨，也覺得不大對了。

好在張主任端了羊湯出來，把話題岔開了。

“都喝點羊湯暖和暖和，梁老師，胡椒面和鹽都擱這兒呢，味道不夠你自己加點。”張主任把砂鍋放下，項臻隨即站起來，拿勺子給梁鴻盛了一碗放過去。

梁鴻驚訝地挑眉，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心道也不知這人是當著爸媽裝大好青年，還是真的多年不見轉了。

飯菜噴香，氣氛熱絡，直到席間大家熱鬧起來，張主任才猶豫了一下，看著項臻嘆氣道：“你難得休息兩天，帶安安出去玩一天吧。我和你爸的眼神兒都不太好了，上回我跟他去植園，地鐵上那小字都瞅不清，一到人多的地方這心臟也撲通撲通的。”

“好的，”項臻想了想，說：“去山頂公園？”

“我都去過好多次了，”江安安小聲提議，“爸爸，我們能去遠一點的地方嗎？”

項臻搖了搖頭：“爸爸不能出本市，要不然我們再去一趟園？”

江安安抿住了，顯然不愿意，但是又不敢說。

梁鴻原本正在陪著老爺子說話，聽了這爺倆聊天，腦子里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待要跟人說，又覺得此時不太妥當，于是先忍了下來。

飯后梁鴻稍坐了一會兒告辭回家，項臻開車送他，等車子拐進市區，梁鴻才猶豫著把自己的提議說了出來。

“……我之前去過方特，還適合小孩兒玩的，那三張票明天不用就浪費了，我把取票碼給你，回頭你帶著安安，再上一個人，正好一塊去。”

項臻十分意外，轉過臉看了他一眼。

梁鴻覺的那眼神奇怪，皺了皺眉：“怎麼了？”

“沒怎麼，我沒什麼人要約，要不你一塊去？”項臻說到這停頓了兩秒，又咳了下，“不過，你明天不會有約會了吧……這萬一讓我跟安安給破壞了，是不是不大好？”

其實梁鴻想去玩，不過項臻這話說的客氣，語氣卻不是那麼回事兒。

車上沒別人，梁鴻想什麼說什麼，在一旁嘀咕：“我怎麼覺得這話聽著怪怪的呢。”

項臻又轉過臉看他：“哪里怪了？”

哪里都怪，梁鴻往車門那偏了偏，上下打量這人。

項臻看他這警惕樣兒反倒笑了，無奈道：“你別這表，跟我怎麼著你了似的。”他說完想起安安，隨后又正道，“安安這幾天多虧你了，客套話我就不說了，以后你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行吧，”梁鴻也不客氣，遲疑了一下，跟他打聽，“安安說他是爺爺撿來的？”

“不是，”項臻微微一愣，隨后笑道，“是我爸同事的孩子。”

梁鴻啊了一聲：“烈士孤啊？”

“……是突發腦溢走的，”項臻嘆了口氣，“一開始安安被他大伯接走了，一塊領了恤金。后來我爸跟同事去看，才發現這孩子被他大伯送給了別人養，自己都不知道在誰家了。再后來我爸收養也費了好一頓周折，帶回家的時候他都記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