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臨舟高的鼻尖在他潔的后頸上無意識地蹭了蹭，還沒睡醒的嗓音里帶著清晨特有的沙啞與磁：“別，困……”

聞尋川抬起的手肘頓了頓，實不相瞞，晨起的生理反應讓他有點難以抵后的低沉的嗓音。

停了一會兒，他又懟了懟賀臨舟：“手，麻了。”

賀臨舟箍在他腰上的手臂松了松，聞尋川出手手過去到枕邊的手機，瞇起眼睛看了一眼時間－－

“靠，今天鬧鐘怎麼沒響。”

他急忙甩開后牛皮糖似的粘在自己上的賀臨舟從床上坐起來，掀開被子下床從柜里翻找今天要穿的服。

賀臨舟半撐起子了惺忪的睡眼看著他，道：“哦，響了……我好像早上順手給關了……”

聞尋川面對著柜深吸了一口氣，扭頭看著床上的人，咬牙道：“我謝謝您。”

38 33.醫鬧

由于某個手欠的家伙讓聞尋川即將面臨工作以來第一次遲到，他套上服匆忙洗漱了一下，出門前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麼東西，仔細在上檢查了一遍又沒發現自己落下什麼，只好拎起車鑰匙迅速出門了。

比起晚更可氣的是遇上一路紅燈，等紅燈的漫長時間里他對著后視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和凌的頭發，這才發現自己頸側布滿了暗紅的吻痕，他拉開置盒翻了翻，從里面找出一張創可對著鏡子在了脖子上。雖然拇指大小的創可對于賀臨舟這個沒輕沒重的狗崽子在自己脖子上嘬出的一大片印記來說基本沒有什麼用。

聞尋川驅車拐進醫院那條道上，遠遠就看到醫院門口圍了許多人，不車被堵在人群外面，他瞇起眼睛仔細看了看，約看到人群當中幾抹顯眼的白。

見狀，他心里大概有了數，開著車繞了一圈找了個停車位把車泊好，步行從熙攘的人群中了進去。

果然，人群最前面幾個穿著白布孝服的壯漢正在醫院大門口拉白底紅字的橫幅，有婦抱著孩子坐在一旁手里拿著大喇叭撕心裂肺地哭嚎。在醫院上了這麼多年的班早就對這種況已經見怪不怪了，距離坐診時間已經超了十多分鐘，聞尋川沒仔細看，急匆匆地從看熱鬧的人群中穿進靠近保安亭的醫院側門。

看門的王大爺見他過來，問道：“今天來這麼晚啊？”

“嗯，睡過了。”聞尋川一邊低頭在簽到表上簽字，一邊問，“門口干嘛呢？”

“嗨，昨天半夜接了個突發心臟病的老人，病人家屬發現得晚，送過來的時候老爺子就快不行了，最后手室都沒進……”王大爺頓了頓，低了聲音湊過來，“你猜他們要多錢？”

“多？”聞尋川簽完字，把筆帽蓋上，抬頭看到王大爺對他了三個指頭，“三十萬啊？”

“三百萬。”王大爺咋舌道，“乖乖嘞。”

結果自然是沒談妥，所以家屬一大早便過來鬧了。

聞尋川視線越過窗外朝那幾個面不善的男人了一眼，有些放心不下，出言提醒道：“王叔，你注意點安全。”

“行，放心吧。”王大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趕進去吧，一會兒可小心別李主任逮著。”

聞尋川溜進診室的時候沒撞見主任，泌尿科本就是相對清閑的科室，今天是工作日，加上門外又有人鬧事，診室外的候診大廳空無一人。

他換好了服從診室出來去熱水房接了杯水，拿著杯子朝咨詢臺走過去。

咨詢臺后閑玩手機的小護士余看到一個人影站在面前，連忙把手機收起來。

“您好，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小護士抬頭，見是聞尋川這才松了一口氣，“嚇死我了。”

聞尋川端起銀的保溫杯抿了口水，隨口逗：“上班時間玩手機，抓到一次罰款兩百啊。”

小護士也不甘示弱道：“坐診醫師遲到一分鐘罰款二十，聞醫生今天遲到了有二十分鐘了吧？”

“嘖。”聞尋川作勢捂了捂心口，道，“心痛。”

小護士笑著抬起眸子，目突然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紅痕，驚訝道：“呦，你脖子上怎麼回事啊？”

“嗯？”聞尋川抬手蹭了蹭脖子，胡謅道，“哦，過敏。”

小姑娘明顯沒有對他的話產生毫懷疑，有些擔心地關切道：“去皮科看看吧，看起來怪嚇人的。”

聞尋川抬眸，略帶憐憫地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嘆道：“別沉迷紙片人了，該談個了。”

“嘁。”孩兒不興趣地掏出手機繼續肝紙片人，停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麼，抬頭提醒道，“對了，十點半別忘了去李主任那兒開會啊，早晨主任還專門過來代我跟你說一聲。”

“行。”聞尋川回到診室以后這才想起今天早上倉促出門時忘記帶的東西是什麼－－例會上準備的資料。

他想了想，還是掏出手機給賀臨舟打了個電話。電話里響了好半天才終于被人接了起來，賀臨舟大概是還沒睡醒，聲音聽起來有些迷糊：“喂……”

聞尋川一聽就覺得這事兒可能懸了，但自己又實在不可能上班時間跑回去拿，只好斟酌著用詞兒客客氣氣地問道：“我書房桌子上放了一個牛皮紙袋，里面有一打資料，你方便幫我送一下嗎？”

“嗯？”賀臨舟的聲音里裹著濃濃的鼻音，問，“你著急嗎？”

“急的，一會兒就要用。”

聞尋川的話音落下，電話那端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聽上去像是被子發出的聲音。

讓他沒想到的是對面的賀臨舟竟爽快地應道：“行，那我現在就過去。”

才過了半個小時左右，賀臨舟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你們醫院正門側門都被堵了，我進不去。”

聞尋川拿著電話往外走，說：“你等我一會兒，我下去拿。”

他從門診樓走出來，還沒等他走到大門口就先聽到門口震耳聾的大喇叭聲，一個人凄慘的哭訴從劣質的喇叭里傳出來，聲音尖銳刺耳。

聞尋川了耳朵，快步走了過去。

剛拉開保安亭一側掛著白布條的鐵門，離門最近的一個披著麻布孝的男人走上前一把薅起他上白大褂的領，惡狠狠道：“你是醫生對吧？是醫生吧？”

說著一邊按著他，一邊扭頭朝后的同伴高聲招呼道：“彪哥，有個醫生出來了，你們過來！”

聞尋川皺著眉頭推搡他的手，耐著子道：“我們已經向上級領導反應了，您先別著急……”

“我跟你說個屁，黑心醫院賠錢！”男人的唾沫星子幾乎噴到了聞尋川的臉上。

聞尋川極力抑著自己的火氣，勸說道：“我理解您作為家屬的心，但是麻煩您先松手，咱們有話好好說，這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理解？你他媽理解個屁！”后一個壯漢瞪著眼睛走過來，“換你爸死在醫院你再跟我談什麼狗屁理解不理解的！賠錢，別跟老子廢那麼多話！”

聞尋川聽到他的話，臉當即沉了下去，也懶得再跟這種人客氣，抬起胳膊一把揮開抓在自己領前的手冷聲道：“關于賠償的事項還需要你們家屬和我們上級領導協商，我就是一個小醫生，哪做得了這個主。”

壯漢手過來在他口使勁兒推搡了一把，一點道理不講：“老子要是能協商好現在還能在這兒？”

聞尋川抬手拂了拂被抓得皺的領，抬起眸子冷瞥著他道：“那就去跟警察說，還不行就去法院說，在這兒耍什麼無賴。”

面前的男人似乎是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小醫生會說出這種話，當即變，怒目圓瞪，捋起袖子就要朝他揮過來：“你說什麼？你有種再說一遍？”

聞尋川微微瞇起了眼睛，抬手正要去攔，從男人后出一只手卻搶先了一步抓住了那人高高揚起的手臂。

不知何時從人群中進來的賀臨舟低頭俯視著面前扭頭朝他看過來的男人，眸底寒凌厲，薄輕啟，冷聲道：“你他媽再敢他一下試試？”

39 34.一秒吧

晌午的有些刺眼，耳邊是人群中聽不清楚的竊竊私語。

聞尋川瞇起眼睛抬頭從男人后看過去，那個逆而立的廓被鍍上一層薄金，影高大而拔，這副金閃閃的出場方式頗有幾分漫威電影里超級英雄出場那樣的戲劇。

大概也正因如此，賀臨舟的目朝他看過來的時候，他原本均勻平緩的心跳像是吃錯了藥似的驟時掉一拍，下意識錯開了目。

男人使勁掙了兩下胳膊，奈何抓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力道大得出奇，男人甩了幾把沒甩開，只好瞪著他罵道：“你他媽誰啊？”

賀臨舟從聞尋川臉上收回目，勾哼出一聲嗤笑，著男人的手腕往前幾步，揚了揚下睨著他問道：“不是本地人吧？”

男人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麼突然問這麼一句，下意識回答道：“是啊……”

站在他一旁的婦拿胳膊輕輕捅了他一下，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被一個頭小子拿著，立馬清了清嗓子，起膛皺著眉道：“老子是不是本地人關你什麼事兒？”

“你本地人不認識我啊？”賀臨舟松開他的手，吊兒郎當地拍了拍手，臉上作出一副風輕云淡地模樣開口道，“哦，那還是自我介紹一下比較好。市長是我爹。”

賀臨舟這話一出，不僅面前的男人愣了一下，連同后的聞尋川都愣了，抬起頭看向他的眼里寫滿了詫異。

“市，市長？”男人磕磕道，臉上明顯多了幾分忌憚，但很快他便梗起脖子接著道，“市長怎麼了？我家老爺子被他們治死了，就得包錢！”

說完，他扭頭再次一把薅起聞尋川的領，吼道：“我不管，今天誰來了也沒用！趕賠錢！不賠錢我就繼續在這兒鬧……”

“松手。”聞尋川蹙眉看著他的手，臉上里帶著幾分幾乎抑不住的嫌惡，語氣不耐道，“現在鑒定結果還沒出來，如果是院方的責任自然會對家屬進行合理賠償……”

男人不依不饒地嚷道：“我才不管你們結果不結果的，反正老爺子就是在你們醫院死的……”

“你松手沒聽見嗎？”賀臨舟用力一把將人向后推搡了幾步，他側擋在聞尋川前，微微瞇起眼睛，聲音沉了下來，“我剛警告過你了吧？再他媽一下手信不信老子一會兒直接讓你上住院部躺著去？”

男人一臉兇神惡煞的表，出一食指指著他道：“我告訴你這事兒跟你沒關系，你最好給我一邊去，不然我連你一起揍！”

賀臨舟一把拍開他指在自己臉前的手，眼里沒有毫膽怯，揚眸道：“有能耐你就試試。”

聞尋川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對他說：“起來，這都是些地流氓，人多手黑，最好別跟他們起沖突，容易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