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個霸總我罩了

地山搖。

原本陳舊卻完整的礦道支離破碎，地脈的轟鳴由遠及近，碎石不斷砸落，腳下晃得幾乎站立不穩。

提了一路的探照燈在剛才的那一撲中滾落在地，轉眼被石塊在下面。線的餘暈被黑暗迅速吸收，只剩下通風井上方遙遙一點明。

通風井上有人工安裝的送風機，隨時可能離石壁墜落，可一旦離開這裏，又無法抵無不在的毒氣。

這裏離出口已經很近，卻彷彿了無論如何都無法越的天塹鴻。

臨絕境，顧淵反倒坦然微笑起來，將陸燈拉進臂間，俯護住：“別怕。”

聲音過呼吸面罩，有些發悶，在耳畔低嗡鳴，彷彿同心跳共振。

陸燈眨了眨眼睛，安靜靠在他的懷裏，索著去找他的手。

系統的電子音越來越急，在腦海中不斷回報著進度。加黎星的特使發覺地下況不對，已經冒險順著出口探下來搜索，他們還能再賭一次。

察覺到掌心多出的力道，顧淵借著稀薄的線，迎上那雙眼睛裏依舊不曾暗淡的清明亮芒，凝神片刻，含笑點頭：“好。”

既然他的年想要繼續往前走，又有什麼不行的。

說著，他已深吸了口氣，摘下面罩，將懷中的人嚴嚴實實埋進襟裏，重新站了起來。

雖然已經極度疲憊，顧淵的速度卻依然沒有慢下來。一路躲避著頭頂不斷砸落的碎石，牢牢護著懷中的年，在黑暗中索前行。

走了一陣，空氣反倒漸漸清新。

肺部的燒灼漸淡，陸燈稍撐起，顧淵也若有所覺回頭去，才發覺落石竟已將他們的來路徹底堵死。

毒氣被攔在碎石之後，反倒是通風口的範圍被扭曲拉著擴張，由於地勢的不斷變，新鮮空氣緩緩流通進來。

顧淵眼中迸開驚喜芒，抱著他的手不由收。

無聲挑起角，陸燈垂落的右手在口袋裏艱難索一陣，掏出最後一顆糖，單手剝開，喂到顧淵邊。

牛的甜香悄然蔓開，顧淵展眉啞然，張口咬下一半，又含著剩下的一半，低頭哺進年的口中。

瓣輕即離，甜意在舌尖化開。

顧淵深吸口氣，將他往懷裏攬了攬，繼續向前走去。

多走一步，活下去的希就多一分。

毒氣不再是威脅，隨時可能塌陷的坑道和碎石卻依然危機重重。顧淵盡力走得小心，在黑暗中索著磕絆前行，腳下卻依然難免不穩，走幾步就會有所磕絆。

陸燈輕握住他的手，顧淵穩穩回握，將那只手包在掌心。

傷在前，毒氣在後，年的手早已沒了往日的悉溫暖，力道卻依然安穩恒定。

顧淵心口一陣發疼，放輕作把人往懷裏裹進去，努力想要將上的溫度傳給他，腳下卻忽然猛烈一晃。

抱著肩頸的手臂攀，陸燈盡力勾起，伏在他肩上。

新一波震劇烈傳來，他們腳下的礦道已經不堪重負，開始發生斷裂移位。

腳下碎石忽然變得稀疏，耳畔傳來落石聲響。顧淵中驟沉，用力把陸燈推上巖間供機開鑿的狹小平臺，急聲開口：“不要，等著我，等我回來接你！”

礦間道路原本就錯綜複雜，這一震更是七零八落。陸執力不足，本走不遠，一旦貿然走，註定兇多吉。

本顧不上自己會面臨什麼境遇，顧淵心急如焚，視線始終落在那道不斷拉遠的模糊影上，迅速向下陷落，不多時就沒了毫無線的黑暗之中。

陸燈想要應聲，張了張口，間卻只傳出嘶啞氣流。

想起急下吸的那些毒氣，陸燈抬手上頸間，心口空了一瞬，目卻迅速轉為沉靜，調出了顧淵的生命水準監測。

下面是條從未被發現的地下河，在強烈的震中遷了上來，從這裏落下去，不一定就是死路。

四周石聲轟鳴，陸燈靜坐在原地，闔上雙目，稍顯蒼白的清軒眉宇徹底寧靜下來。

“宿主……”

不知過了多久，系統的聲音從腦海中期艾傳來，著分明的小心翼翼。

“目標人——目標人已經被沖上岸，我對加黎星專項開放了他的生命監測定位，搜尋的特使很快就能找到他……”

在毒氣的影響下，陸燈的無法順利發聲，在腦海中卻並不影響：“辛苦了。”

“宿主還不走嗎？”

系統有些急，電子音加快：“營救行畢竟侵犯了瓜爾星的主權，目標人獲救之後，就會被加黎星立即帶走，不會來接宿主的！”

即使有地圖，陸燈的也已經不足以支撐著走出去了。

顧淵如果不回來，陸燈早晚會被地震下不斷升遷的石塊得碎骨，或是因為坍塌堵塞全部通風口而生生窒息。

非主退出的況下，死亡的百分之百模擬現實。系統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宿主這樣苦，卻不敢強行替他決定，只能盡力苦勸。

“會的。”

陸燈抿起角，耐心地在腦海裏回應它，目落向空無一的黑暗。沒有傷的手索幾次，撿起一塊石子放在面前。

顧淵說過，這次只要數到十就夠了。

他說話不方便，大小合適的石子又不容易找，剛好可以數得慢一點。

再慢一點。

*

跌落進地下河時，顧淵就已失去了全部意識。

四周儘是黑暗，冰冷的水流將最後一點空氣出腔，周冷得彷彿能將凝堅冰，只有口仍然殘餘著一點溫度。

即使在窒息和寒冷所帶來的混沌中，他腦海中依然盤旋著清晰的念頭。

陸執在等著他。

他一路上都小心護在懷裏的，磕了了都捨不得的年，現在一個人正待在冰冷的黑暗裏，等著他回去，回去接他。

這樣的念頭充斥著他的腦海，口，滲脈，蝕刻在骨髓上。即使挫煉灰，也依然清晰滾燙。

一隻手探到他旁，似乎打算扶他。顧淵咬牙想要避開，卻沒有力量，另一雙手適時過來，將他的淋淋地撈起。

繁雜的人聲混地響在耳畔，卻不是拷打中早已習慣的冷厲殘忍，反而著陌生的欣喜激。

破碎的被人幫著剝去，裹上大塊的毯，將上冰冷的河水吸乾，有人在替他注不知用的藥劑，有人將他小心扶起，想要將他背起來。

一道閃電在心頭劃過，顧淵打了個激靈，猛然撥開探到旁的手臂，踉蹌站穩形。

“顧先生，您醒了！”

加黎星的特使一戎裝，年輕的眼睛裏著純粹的敬仰熱忱，上前穩穩扶住他：“我們是加黎星的，我們來接您回家！”

視覺已習慣了黑暗，眼前的芒亮得有些刺眼，顧淵蹙了眉過去，想起陸執在毒氣中嗆咳著囑咐過他的話。

分不清究竟源於還是意識的支配，顧淵點了點頭，同面前幾人道了聲謝，抬手接過旁青年手中的探照燈，轉向來時的路走回去。

“顧先生！”

特使匆匆趕上他，還想要抬手去扶，卻被顧淵禮貌隔開。

“多謝你們來接我，我還有事必須要做，這盞燈暫時借用。”

雖然已被地下河水浸得，臉也凍得近乎青白，換了服的男人卻依舊帶了與生俱來的峻拔沉穩，同他微微頷首，又將手中那盞燈提了提。

“這是瓜爾星的領土，你們不能在這裏久留，否則一定會留下把柄——給我留兩支營養針，你們回到駐地等我，等出去了，我會去找你們。”

常年居高位，又在商場中搏殺，顧淵輕易就能抓住談判的重點。聽到他的話，特使眼中果然閃過些許猶豫。

擅自下潛來找顧淵，確實會授人以柄，如果不是那個不知名特工將地點描述得極為確，他們也不會這樣鋌而走險。

見特使仍在躊躇，顧淵朝一旁青年出手，在他隨攜帶的背箱裏挑出兩支營養針，又將必須的藥品每樣揀出一些，最後取了一卷繃帶，放進落在一旁的背包裏。

那是陸執的書包，年的已經瀕臨極限，他就把書包接了過來，卻不想分開時太過倉促，差錯到了他的手裏。

不過沒關係，自己這就去接他，書包也很快就能歸原主了。

顧淵按上口，掌心接到溫潤木質，眉宇間掠過和溫存。

強烈震導致了河道遷移，地下河水勢洶湧，卻沒有把頸間的平安扣沖散。這是個好兆頭，陸執一定還平平安安地守在原地，等著自己去接他。

這次只讓他數了十個數，得快一點才行。

“顧先生，這裏很危險！”

見顧淵居然真已經往回走去，特使連忙快步趕上：“您是要去找那位保護您的特工嗎？我們也收到了他的消息，他使用的通訊系統非常強大，至是高階星系的特工，應該是有能力保護自己的……”

他想要勸顧淵停下腳步，迎上那雙平靜利朗的黑瞳，要說的話卻又卡在間。

“謝謝你們，我是去找我的——”

年溫澈的眸又浮在腦海中，顧淵神些微和緩，垂下目斟酌片刻用詞，還是抬起頭，角掀起溫弧度。

“——我的人。”

他的目實在太過溫篤然，特使終於說不出話，停下腳步，看著他的影片刻不停地沒黑暗。

顧淵的心緒同樣並不平靜。

國事盪，難容完卵，他連對未來的企盼都只敢深藏心底，更遑論談。

可他。

他當然。

只是這個字要被說出來，實在要凝注太多的。他的依然發冷，卻在滾燙呼嘯，彷彿因為那一句破心事的話而汩著燃燒起來，心臟在口緩緩跳，卻彷彿在耳鼓隆隆轟鳴。

眼眶悄然發燙，顧淵握住那枚木質平安扣，輕在畔，腳步趕得愈快。

震已經平復，瓜爾星人大概有自信將他深埋在了地下，一切重新安靜得如同從未發生，只是上升下錯的礦道依然支離破碎。

他是從地下河的中游被沖下來的，本無法據來時的路走回原，但他卻已牢牢記住了兩人分開時距通風口的距離。

破碎的礦道依然是礦道，只要在腦海中拼湊回原本的大致況，就能找得回去。

陸執一定還在那裏等著他——顧淵拒絕去思考任何其他的可能，他已在強弩之末，只憑著心念撐到現在，那些念頭只要稍加考慮，就會將此時的他徹底擊垮。

探照燈的芒晃著，顧淵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跋涉，碎石在腳下滾落，卻無暇顧及。

他已走到了兩人分開的地方。

礦道在巨震之下完全破碎變形，石林聳立，遮蔽了大部分的視線。顧淵扶著石臺穩住形，高聲喚著年的名字，卻始終沒有回應。

一定是聲音還不夠大。

線細細掃過每一可見的角落，卻依然被不石壁遮擋住，芒晃，投下令人心悚的暗影。

顧淵全無心思去留意那些石影，只是焦急地奔走著，聲音漸漸喑啞，間約泛開鹹氣。

他的年向來聽他的話，不會自己跑，況且以陸執的力，也本沒辦法自己走出去多遠。

他不該找不到。

痛楚從臟腑清晰傳來，顧淵發冷，幾次都險些踩空，卻依然兀自支撐著最後一點希，奔走在一聳起的石壁間，查看著最不起眼的隙。

他不該找不到的。

*

陸燈靠在狹小的石棱間，手中依然握著一枚石子。

他沒有變過位置，只是石塊的變將他的空間變得極為狹小，線幾乎全然不進來，即使搜索得再細，也極有可能將他忽略過去。

他聽見了顧淵的聲音，但他的力已經徹底耗盡，又無法出聲，居然沒辦法給出任何回應。

影不斷晃，他聽著顧淵的聲音漸漸啞下去，甚至能想像得出充的聲帶強行發聲帶來的嘶痛。

有幾次，顧淵的腳步甚至已經離他很近。或許只隔著一塊石板，或許只要拐個彎，只要他能說出任何一句話，哪怕一個字——

可他卻什麼也說不出。

毒氣徹底剝奪了他的聲音，只能發出短促氣流。如果他的力氣足夠，他也能自己跑出去找顧淵，可現在他卻聯手都抬不起來。

這樣的肩而過，覺可實在不算多好。

口空得發冷，眼前被變幻的影晃得暈眩。陸燈嘗試著了手指，將那枚石子拋下去，發出的微弱聲響混在顧淵急促的腳步聲中，連他自己都分辨不出。

這樣細微的作已經徹底耗盡了他的力氣，他什麼也做不到了。

淡白的細微地了，氣流劃過被毒氣麻痹的聲帶，陸燈嘗試著挑起角，最後喚了一聲顧淵的名字。

順著石壁倒下去，他頸間的鈴鐺也隨著輕晃，忽然清脆地響了一聲。

顧淵猛地停住腳步。

鈴鐺的聲音極細微，他卻絕不會聽錯。

凝固的瞬間奔湧，沖得他眼前陣陣發黑，口激痛攪著狂喜，狠狠撞擊著心口。他幾乎是撲向聲音傳來的位置，開石塊，提著探照燈的手不住輕，卻仍細細掃過每一可能被忽略的角落。

極狹的石棱間，燈掃過一道影。

偏在這時候使不上力，顧不上碎石棱棱地硌在肘間雙膝，顧淵俯過去，把那搶在懷裏，死死抱住。

那雙眼睛是安靜闔著的，羽睫纖長細，在眼瞼投下一小片暗影。

倉促探向年的腕脈，顧淵的手抖得厲害，反復了幾次，才終於到微弱搏。

熱流終於沖上眼眶，迅速將視線染得一片模糊。

他的已得站不起來，索就這樣坐在地上，扶著年在自己懷間靠穩，將探照燈擱在一旁，快速在書包裏翻找著應急的藥品和針劑。

針頭在燈下映出寒，小心翼翼地沒腕間淡青的靜脈，顧淵屏息替他將應急的營養針注下去，正要去理他肩頭的傷口，作卻忽然一頓。

懷中的人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正靜靜著他，向來溫潤清湛的瞳眸帶了罕有的茫然，目遲疑著停頓在他臉上，力竭的渙散之餘，出分明難以置信的恍惚驚喜。

那樣的驚喜太過明亮，亮得顧淵眼眶發酸，含淚朝他微笑起來，慢慢著年的短髮，在他額間落下輕的親吻。

“我來晚了，對不起……”

他以為陸執會依舊朝他出安靜的笑容，懷中的年卻忽然眨了眨眼睛，水汽飛快聚集，眼淚已大顆砸落下來。

顧淵口狠狠一滯，擁著他的肩臂止不住用力收，把人牢牢護進懷裏，年靠在自己的肩頭。

溫熱的迅速滲，在地下的寒氣中轉眼冰涼。

心疼得說不出話，顧淵只能一遍遍細細吻著他，小心地替他拭淨臉上的淚痕。忽覺臉上一片冰冷，順手了，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間竟也落了一臉的淚跡。

和的拍下，懷中的約慄終於漸漸淡去，安靜地伏在肩頭。

顧淵在他畔落下最後一個吻，力道輕地翻轉手臂，他靠在自己臂間，小心查看著肩上早已被跡重新浸的傷口。

被剝落，年單薄的肩膀在寒氣中本能瑟，力道卻依然微弱，顯然連想要一都難以做到。

“很快就好，很快就好了……”

顧淵溫聲哄著，把探照燈拉得近了些，俐落地替他重新清創，上藥止，換了新的繃帶仔細綁好。

本以為陸執已重新力竭昏睡過去，做完這一切直起，卻發現年的目依然落在他上，眸仍著恍惚不安。

口疼得發悸，顧淵下自己的替他穿好，把人往懷裏護了護，才要詢問他還有哪里不舒服，心頭卻倏然一跳。

他終於意識到了哪里不對勁。

陸執雖然寡言，卻依然會及時回應他。可這次年實在安靜得過了頭，不僅沒有說過一句話，連落淚時都是全然無聲的。

那些令他不安至極的毒氣忽然騰腦海，顧淵口得幾乎窒息，落下視線凝注著他，輕聲開口：“執，你能說話嗎？”

陸燈眸閃了閃，眼睫安靜地垂落下來。

周忽然涼，強烈的後怕湧口，心跳劇烈得幾乎要撞破耳。顧淵用力收手臂，啞聲不斷重複：“對不起，對不起……”

他終於知道陸執的緒為什麼會忽然失控了。

不是因為在黑暗中孤一人，也不是因為等了他太久，而是因為眼睜睜看著他一路奔走回來，聽著他不斷呼喊招喚，卻不能應聲、無力彈，只能靜靜地靠在石棱間，承著一次接一次地肩而過。

要不是那枚鈴鐺。

要不是曾經被用來隔音的棉絮，早已在跋涉晃間丟得一乾二淨。

他或許會在搜尋無果之後懷疑自己的判斷，或許會繼續奔走在礦坑的其他通路，徒勞地嘗試著找到年的些許蹤跡。

倘若沒有聽見鈴鐺聲，陸執眼睜睜看著自己來到這裏，又眼睜睜看著自己尋找無果之後憾遠去，該要承的絕足以噬骨。

這樣的絕，足以將任何一個意志最堅強的人徹底垮。

單是想一想這樣的可能，顧淵都怕得手足冰涼，他本不敢設想，一個人躺在黑暗中的陸執那時候又該是什麼樣的心。

營養針的能量在裏慢慢攢出一力氣，陸燈挪著手臂，勾住顧淵的袖口，慢慢拉著，把他的手掌輕握住，側頭吻上他幾乎繃出青筋的頸間。

沁的輕輕挲著頸側，像是安，也像是親熱。

顧淵慢慢調整著呼吸，讓自己的心緒漸漸平復下來，攬上年的脊背，迎上那雙已經恢復了潤溫暖的黑眸：“執……對不起。”

他必須要道歉——他不能不道歉。

他該更仔細些的，他早就該查看陸執的是不是在毒氣中到了什麼損害，該無論到什麼時候都和他在一起，不該自作主張地把年推到安全的地方。

如果今天鈴鐺沒有響，可能會發生的一切，遠要比他們一起墜落涉險，同生或者共死的結果殘酷得多。

陸燈著他，眉眼輕輕彎了彎，搖搖頭無聲開口：“沒有太久。”

想了想，又補上一句：“我只數到四，五都還沒來得及。”

顧淵怔了片刻，讀懂了他的語，終於啞然地將年整個擁進懷裏，珍惜地細細吻著，闔了眼微笑起來。

等到陸燈的狀況稍好些，顧淵又替他注了第二劑營養針，把替他仔細裹好，抱著人站起：“走，我們回家。”

陸燈靠在他臂間，眉梢安靜地舒開笑意，仰頭湊過去，在他上落了個吻。

隨著他的作，鈴鐺又清脆地響了起來。

*

兩人一個剛在冰冷的地下河水裏泡過，一個在嶙峋石間躺了許久，說不上誰比誰更涼些，這樣抱著，卻在相的地方慢慢生出些許溫度。

陸執在朝他出那個笑容之後，就陷了力竭的昏睡，安靜靠在他的頸間，連呼吸都細微得渺不可查。

鈴聲清淩，驅散了地底長夜的寒意加。

顧淵一路握著他的腕脈，虛弱的搏抵著指腹，同他自己的心跳應和著，雖然疲弱，卻仍恒定安穩。

他記得出路，又有照明，出去的路並不難。沿著已經平靜下來的地下河水一路向前，走到礦道口，本以為還要再想辦法潛安全區，卻迎上了特使年輕的堅毅面龐。

“顧先生，我們就知道，你一定很快回來。”

迎上他的目，特使微笑起來，朝他走過去：“快走吧，您的人看起來需要正式的治療，遠航艦配備了專業的醫療設備，會很有幫助的。”

說著，他已抬手過去，想要幫顧淵接下懷中抱著的人，卻被顧淵頷首禮貌謝過：“多謝，我自己來就好。”

特使的目好奇地閃了閃，抬手鼻尖，不再多說，只在前面引著他前行。

遠航艦就停在不遠的山坳間，那些曾經營救過他的青年都守在附近，一程接一程地護送著，把他們安全地送到了那艘不起眼的艦艇上。

“我們還要留下和談，順便在這裏再多牽制他們一陣。這艘遠航艦已經設定了飛行方向，您只要好好睡上一覺，就回家了。”

特使將他送上艦艇，把備用的智腦遞過去，又把所有攜帶的資都留給了他，眼中仍著蓬的英氣。

顧淵溫聲道過謝，略一沉還是開口：“你們留在這裏，不擔心瓜爾星會在星系法庭上找麻煩嗎？”

“我們的國民被非法拘，我們來接自己的同胞回家，他們要找麻煩，就讓他們去找。”

特使笑了笑，見他把懷中的人輕放在床上，才朝他出手：“顧先生，您是整個加黎星的英雄。我知道這樣的謝和您的付出相比太過淺薄，但是——謝謝你。”

顧淵眼眶微燙，眼尾卻出淡淡笑意，接住特使遞出的手，輕輕一握。

特使的影迅速消失在艦艇下，設置好的程式開始運轉。遠航艦騰空而起，在加速的推進下飛快地遠離地面，提升到逃逸速度，轉眼沒漆黑夜空。

浩瀚宇宙中，點一縱即逝，轉眼如初。

————

冬日午後的日明亮溫暖，過窗欄，在臥室中投下錯落的影。

陸燈躺在床上，安靜地闔眸睡。

窗外的雪已積了一層，還有新雪在緩緩落著，輕覆在曾經被戰火燒得面目全非的地面上，將一切掩純粹剔的白。

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顧淵帶著一清新的雪氣進門，在門口立了一陣，等寒意散的差不多了，才放輕腳步走到床邊。

年睡得安穩，細長濃睫服帖地合在眼瞼上，呼吸均勻和。顧淵的目溫存下來，替他掩了掩被角，俯想在他額間落個吻，那雙眼睛卻忽然睜開。

顧淵微怔，陸燈已搶了先機，仰頭在他上飛快地了，眼裏亮起清亮笑意，撐撲進男人結實寬闊的懷抱裏。

忍不住輕笑出聲，顧淵將人穩穩抱住，額頭抵著他的蹭了蹭：“睡好了？”

陸燈舒舒服服靠在他懷裏，眉眼彎起和弧度，點了點頭，又抬手擁住他的肩頸。

“好好，知道你聞出來了，先喝點水，慢慢吃。”

顧淵不由失笑，抱著懷裏的年輕放在床頭，把桌旁的溫水喂到他邊，看著他喝了幾口，才把隨帶回的蛋糕拎了出來。

他們從瓜爾星，被加黎星的特使接回來，已經過了小半年的時間。

加黎星上的戰爭已經過去，瓜爾星的軍隊被死死牽制在了加黎星上，在旁近星球的環伺之下，不得不咬牙付出了大筆賠款，才終於把軍隊撤了回來。

星系法庭的判決間，瓜爾星果然拿出加黎星特使非法侵本星領土的事發難，卻反而暴了非法拘外星居民的行徑，進而牽扯出那嚴重違反人權法則的監獄，到了星系的嚴厲判罰。不僅撤去了瓜爾星軍方十餘名高層的職務，還被責令再單獨賠付顧淵十億星幣，並將他上的監控設備立即拆除。

兩相疊加大傷元氣，至五十年之，瓜爾星不會再有什麼心力打其他星球的主意了。

加黎星在艱難卻熱火朝天地全面重建，新的希在焦土下萌芽，等這場雪化淨，這座星球就會變得煥然，展出新的生機。

收到了新的投喂，陸燈心滿意足，靠在床頭認真地吃著蛋糕，頰間鼓起細小的弧度，看得人心頭都跟著輕撞。

顧淵收回思緒，忍不住抬起手，在他的發頂輕輕了：“好不好吃？”

掌下的腦袋了，仰頭向他，眸間漾開新雪明澈的笑影，輕輕點了點頭，切下一塊蛋糕送到他邊。

顧淵口約發，卻仍微笑著點點頭，把那塊蛋糕接下來，繼續慢慢攏著年的發。

陸燈考得很好，績在星系聯考中也名列前茅，卻因為的原因，只能一開學就辦了休學的手續，留在別墅裏療養。這半年來，顧淵想盡了辦法，雖然將他的調養恢復了七七八八，卻依然沒有辦法讓他重新發聲。

陸執似乎並沒有因為這件事到太多影響，依然總是帶著和清澈的笑意，甚至為了能讓他看得清楚，那些笑容變得更明亮，亮得撲人。

他卻總是心疼。

寡言是一回事，說不出話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們兩個的流倒是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阻，簡單的意思顧淵都能讀得懂，複雜些的要麼看口型，要麼用智腦流，不會有任何阻礙。

但他的年卻畢竟不是永遠都生活在這幢別墅裏的。

想起那個年輕特使曾經說過的話，顧淵落下視線沉著，眉間卻忽然上一隻手，攏著髮鬢，將他的臉龐微托起來。

年著他，眼中顯出溫和關切。

顧淵朝他笑了笑，握上那只已經恢復了溫暖的手，挪到邊吻了吻：“執，你是高階文明的特工，是嗎？”

自己是系統的特殊工作人員，這樣也是說得通的。早就在礦道裏暴了份，陸燈輕抿起角，迎上他的目，還是點了點頭。

加黎星被戰爭毀去大半，貧民區自己住那一屋子的習題早已在炮火中炸得乾乾淨淨，如果再添上特工的份，大概以後就不用做作業，也不用去學校了。

雖然問了出來，卻也沒料到他竟承認得這麼痛快。顧淵啞然輕笑，索側在床頭坐下，讓他靠進自己懷裏：“你們那裏——有沒有能治好你的辦法？”

陸燈眨眨眼睛，把他的手拉過來，在寬闊掌心上慢慢寫著字。

指尖溫暖，輕的拂過掌心，撥得心口都跟著發。

顧淵深吸口氣，盡力控制著自己越發逸散的心思，細細辨認著他寫下的字。

——有辦法，但是只要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整句話連接起來，在他心底砸下細小旋渦，卻並不覺如何意外。

顧淵輕輕點頭，手掌一翻，包住年的那只手，落下目沉不語。

似乎約探知了他的念頭，懷裏的了，放下蛋糕，回向他的眼睛，角抿起難得張的細微弧度。

顧淵迎上他的目，忽然淺笑起來，捧住繃的清秀面龐，在他上落了個輕吻。

“你們那裏——還招人嗎？願意接基因改造，自帶存款，想好好談的那種……”

陸燈怔了怔，目忽然難以抑制地飛快亮了起來。

招人的。

系統的工作人員正是缺的時候，資料只要有為工作人員的意向，就可以接特殊的加強化，轉在不同世界之間。雖然每個世界的記憶都會被封存，但核心資料卻不會再有變化，等到轉正的那一天，一切都能被重新想起來。

眼看著年的頭點得彷彿啄米，顧淵終於忍不住放聲朗笑起來，抬手用力將他擁進懷裏，帶了笑意深吻下去。

看來是時候來一次冒險的星際漂流了。

終於想出了能長久相守的辦法，陸燈仰頭迎著他的吻，心跳愈快，閉上眼睛拉過他的手，在掌心一筆一劃：“許個願。”

上面有暗中照顧他的人，對方在這時候好好許個願，說不定就是會在下個世界裏實現的。

顧淵心念微，也攏著他的手掌攤開，含笑寫下回應：“好。”

他的年讓他許願，他也就當真閉上眼睛，認認真真地在心底重複了一遍自己的願。

睜開眼睛，陸執靠在他懷裏著他，眉梢眼尾都沁著真實的暖暖笑意。

“怎麼辦，願好像已經實現一小半了……”

顧淵啞然輕笑，抬手攏了攏他的短髮，聲開口：“先去治好嗓子，然後讓我寵你一輩子，好不好？”

那就不是一輩子，是很多輩子了。

陸燈著他，眉眼彎起欣然弧度，又切了塊蛋糕喂給他，睫下亮起溫暖細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