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拒絕你的套路（五）

蕭平南咬了咬牙，終究是重新又將手機拿了起來，不信邪地又撥了一次。那頭仍然是嘟嘟嘟的忙音，聲一如既往的甜方，“您所撥打的......”

蕭平南膛起伏幾下，將電話掛了。

他轉去了陳遠青家，立在漆黑的樓道裏，嘭嘭嘭大聲砸陳遠青的家門。裏頭靜悄悄的沒有半點靜，倒是上下的鄰居忍不了，沒一會兒就有個只穿著背心的中年男人拉開對面門，沒好氣地沖著他罵：“神經病啊？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媽的風啊？”

蕭平南不敢再敲了。可他也不甘心就這麼走，之前付的三千多塊錢這會兒還疼著，他賠著小心，問：“大哥，這家的人有回來過嗎？”

“不知道！”男人吊起眉梢，“趕滾，再不滾沒你好果子吃！”

他砰的將門摔上，罵罵咧咧進屋裏了。蕭平南立在門前，使勁兒過門張了下。裏頭漆黑黑的一片，沒有半點。

陳遠青還沒回來？

......陳遠青幹什麼去了？

他忽然聽到底下有車開過來的聲音。橙黃的燈影在牆壁上一閃而過，蕭平南立馬站直了，湊到窗邊去看。

停在這兒的是一輛嶄新的邁赫。杜雲停這會兒就在車上，仍然在那一句“喊舅舅”所帶來的刺激中無法自拔，不僅魂沒了，連心都空了，男人剩下說了些什麼，他基本上半句都沒聽進去。

怎麼還帶這樣的呢！

杜慫慫忽然失去了夢想。

不是說專門給我的嗎？——出來就是給我當長輩的嗎？看得著卻吃不著，這比看不著愁人多了好嗎！

顧黎親自開車送他回來的，見他這會兒仍目飄忽，便往座椅背上一靠，也不喊他，兀自點了一煙，將車門打開，獨自吐出一小口灰白的煙霧。杜雲停回過神，只看見那一點橙紅的亮在男人指尖跳躍著，這會兒車裏的燈都滅了，外頭路上的劣質燈泡也沒有多亮度，就好像只有這麼一點亮的、活著的。

他不知為何，忽然就心熱了點，直直地看著男人手中的煙，著迷似的。

顧黎注意到了他的目，抖了抖煙灰，“想學？”

“......想。”

顧黎出了一細長的煙，遞到他指間。杜雲停其實會，可由顧先生親手遞過來的煙，意義似乎又有些不一樣——起碼他的心裏噗通直跳，不留神，大大吸了一口，嗆得睫都被眼淚沾了。

顧黎定定看著，小外甥的皮生的很白，這會兒低著頭一個勁兒咳嗽，有些狼狽，又有種莫名的可憐勁兒。一截細白而瘦的頸子從服領口中探出來，由於領口大，還有一微凸出來的骨節，這會兒也隨著咳嗽起伏著。

杜雲停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在吸煙上翻船，咳的臉通紅，抬都不敢抬頭看男人。

顧黎淡淡道：“還學？”

“學！”杜雲停緩過來，珍而重之捧著那煙，眼睛看著的卻是剛才還被男人叼在裏的那。他有點兒意，猶豫了會兒，話到邊卻驟然拐了一個急彎，小聲道：“我能把你.....不，我的這煙拿走嗎？”

顧黎微微挑起眉。杜慫慫領會了他的意思，耳也跟著一同泛起了的嫣紅，吭吭哧哧半天，終於小聲喊出了口：“舅舅？”

那聲音又又甜，生生的，好像是團一就散的水豆腐。

顧黎頷首。

杜雲停喊完那一聲，勇氣就已經消失了大半，低聲說：“那......那我走了。”

車門的鎖解開了，杜雲停拉開車門，心裏頭還有些憾。他並沒馬上上樓，而是仍舊站在原地，看著顧黎打方向盤，將邁赫開出去。

杜慫慫長了脖子看車留下來的那團尾氣，沉默地咂咂，說不出的滋味。

他忽然幽幽歎了一口氣。

【二十八。】

7777已經不想再去糾正這個稱呼了。

杜二說：【都怨你。】

7777無辜的一批。杜雲停又沉默一會兒，終究是忍不住道：【要不是他突然間變了我舅舅，我怎麼可能就這麼讓他走？】

7777驚詫地看他，心想難不你還有把他強留下來的膽子？

杜慫慫一字一頓地道：【當然！——我就算死，也要爬上他的車，死在他床上！】

7777：【......】

【唉，】杜雲停一路歎氣，說不出的惋惜，【可惜了我那兩個億的大生意。】

都被那一句舅舅徹底扼殺在搖籃裏了。

【二十八，你下輩子一定會禿頭的。】

你簡直是再世法海，而且比法海狠毒多了。法海頂多只是挑撥離間，你這是讓天下有人終舅甥啊！

他上了樓，卻看見樓梯那兒有一團漆黑的影子。這會兒那影子就朝著他大步走過來，杜雲停心不好，揮揮手，“去去去，就算鬼這會兒也離我遠點，讓我清靜清靜。”

“什麼鬼？”那團黑影開口說話了，語氣邦邦的，“你去哪兒了？”

見青年不回答，黑影又向前了兩步。

“回答我！飯錢你也不結，一個人上哪兒去了？你必須得給我解釋清楚——”

他的手扣在杜雲停手腕上，力道用的大了，握的人生疼。杜雲停不樂意了，反過去啪地一掌拍在他手上，“你幹嘛？”

蕭平南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陳遠青居然敢用勁兒拍自己。他咬著牙，聲音像是生生從嚨裏出來的，“那男的是誰？——你在外頭的姘頭？”

杜雲停喪眉耷眼，又幽幽歎了口氣。

“我也希是。”

蕭平南：“？？？”

“可惜不了，”杜慫慫簡直要哭了，“不了啊！”

天要亡我啊啊啊啊！！

蕭平南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可剛才人立在下頭一直目送那車開走的景，他看了個清清楚楚。就那麼一個畫面，已經讓蕭平南渾不舒服，他當中的主導者當習慣了，只能允許自己矇騙別人，卻沒辦法允許別人對他之外的人有什麼曖昧關係。就好像這麼一來，他費盡心力建立起來的男魅力便坍塌了，他又變那個農村裏出來的泥子。

他嗓門一下子高了。

“我他媽的跟你說話，你聽不見嗎！你怎麼變了這樣？！”

杜雲停沒心思應付他，一下子把他撞開了，猛地用鑰匙擰開房門，哭喪著臉進了屋。外面的蕭平南半天才反應過來，一扭頭只對上了個關上的房門，心裏頭的火頓時突突突往外冒。

“陳遠青！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沒完了是不是？”

“再這麼著你小子就得挨揍了！”

“......”

門外又重新安靜下來。蕭平南憤憤地頂著風站了半個多小時，也不敢再敲門，只瞪著那扇門。夜裏風有些涼，這樓年久失修，樓道裏窗扇掉了大半個，風從窗裏呼呼往他上灌，灌的蕭平南頭暈。

他一直到了天將明才走，瞧那架勢，倒像是氣的狠了。

杜雲停才不管，夜裏做夢都是顧先生。7777聽見他迷迷糊糊驚了好幾聲，早上起來問他怎麼了。

杜雲停沉默片刻，道：【我夢見顧先生在準備給我展示他那大生意時，拉開了子拉鏈，掏出了他和我媽的緣鑒定報告......】

這輩子都要有影了。

7777：【......】

下午，有另外的客人登上了他家的門。

來的是一對夫婦，其中的人和陳遠青眉眼有五六分像，都是細眉秀眼，看著乾淨秀氣，特別顯小。杜雲停一拉開門，心裏就有了些預，果然，那人一看見他，便猛地啜泣起來，手一用勁兒，將他死死地抱住了。

來的男人瞧著嚴肅冷淡，只是眼圈兒也有點紅。杜雲停驟然陷這苦劇的一幕，融合的卻相當不錯，按7777的話說，那就是充分備演員的修養，眼角泛紅，儼然就是激卻又不得不強激的陳遠青本人。

人拉著杜雲停的手，一定要將他帶回家。杜雲停倒是想跟他們回去，可現在還有一個蕭平南的事兒沒完，這時候也絕對不是回去的好時機。

他搖搖頭，“我就在這兒住的好的。”

“這兒住的怎麼能算好？”人眼眶又紅了，“就這房子，就這地段，你怎麼能住？”

這哪兒是的寶貝兒子該住的地方！

男人要許多，阻止道：“他在這兒住的久了，老宅人又多，你讓他搬回去，他會不習慣。——得慢慢來。”

人仍然在哭，哭著哭著，卻忽然有了主意。

“不跟我們回家也行，”說，“要不你先住你舅舅家吧？他那兒就他一個人，房子寬敞，你也能住的清靜。”

眼看著自己兒子，倒像是在懇求。

“好嗎？好嗎？？”

杜慫慫心裏的小人簡直要跳起舞來了，恨不能現場給人表演個螺旋上天。

好啊！！

當然好啊，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安排了啊啊啊啊啊！！！

杜雲停眼睛都了，對著面前的人真意切喊了一句：“媽！”

您簡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作者有話要說： 慫慫的苦惱：

我是該順著陳遠青份喊媽......

還是隨顧先生喊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