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拒絕你的套路（二十四）

陳老爺子八十歲壽宴那一天，杜雲停作為陳家失而復得的孫子，跟他的顧先生一塊兒去了。

哪想這壽宴居然兼職著相親宴的功能，杜雲停被領進去時，往自己要坐的圓桌上一瞥，頓時一陣牙疼：“……”

他對7777說：【好巧，這些人長得都有點眼啊。】

好像都是在陳母的相親冊子上看見過的。

【哇，二十八，快看——那個大甜心也在場，座位就在我旁邊！】

大甜心是齊家的孫子，齊達，頂著一健練出來的腱子，穿著西裝都能到對方幾層服下的塊狀起伏，相當雄偉。他顯然知道自己這回就是被爸媽過來相看的，杜雲停剛一進場，對方的目就已經追了過來，上下梭巡一圈，眼神中明晃晃出滿意。

杜雲停穿著的小禮服，腰線一收，愈發襯得腰細長，眉眼又是與陳母同出一系的清秀，鮮的像剛剛沾了水的花骨朵，能清冷冷從上頭抖落下水珠兒來，從門口走過來時，來來回回的客人都忍不住多看他兩眼。齊達越看越中意，等人走近，殷勤地起替他拉開椅子。

杜雲停：“……謝謝？”

大甜心沖他笑得更英俊，“不用謝。”

他好像比桌上的其他人更有威信，其他人見他開口說話，都不怎麼吭聲。只有他一個幫杜雲停攤開了餐布，順手放了餐。

杜雲停忍不住頻頻將目投向他波瀾壯闊的。

“練出來的，”齊達注意到了，笑著與他解釋，“平常比較喜歡運。”

杜雲停：“真厲害。”

能練這種健碩的大。

齊達說：“你喜歡？”

“倒也不是，”杜雲停解釋，“我就是看——”

看個新奇。

“喜歡也可以一啊，”齊達是海外留學回來的，思想也很開放，大大方方把杜雲停手拽過來，放在自己膛上，“先一下。”

杜雲停：“！！！”

他一時間沒防備，手一下子被拉著放過去，這會兒連頭都不敢回了，小聲在心裏問系統：【……顧先生在嗎？他沒看見吧？】

7777：【……】

怎麼著，沒看見你還打算再多一會兒不？

【怎麼會！】杜雲停說，【我怎麼可能是那種人？我對顧先生一心一意！】

7777：【……你手還在上頭呢。】

【……大甜心太見了，】杜雲停承認，【而且手好。】

有彈，還邦邦，有意思。

杜雲停想研究研究，裏頭到底鼓鼓囊囊塞的都是什麼呢？

7777沒吱聲，幾秒鐘後忽然道：【好了，你一心一意的對象過來了。】

杜雲停：【！！！】

他趕忙把手往回收，偏偏齊達這會兒還沒明白他的意思，誤以為他想換個地方，握住他的手腕又往另一塊大上探了探，語氣活像是個賣的推銷員。

“這塊手也好，再試試。”

杜雲停心想，大兄弟你是打算賣嗎！

你打算賣也別拉上我共存亡啊！

他死命把手往回，說：“不用，不用……”

就在這時候，他肩膀上忽然搭上了另外一個人的手。顧黎站在他後，這會兒面沉一片，像蓄滿了閃電的烏雲。

齊達認識他，知道他算是陳遠青的幹舅舅，這會兒看著都格外親切，儼然有見家長的覺悟，忙站起來，問：“顧叔叔，您怎麼來了？”

叔叔這倆字，讓顧黎表又難看了點。這好像是道門檻，一下子把他和小外甥隔開了，隔的老遠。

杜雲停終於把手回來了，看著這況就覺得不好，悄無聲息往顧黎邊蹭。還沒徹底蹭過去呢，齊達一手又把他拉回來，奇怪道：“遠青，你跑什麼？你座位就在這兒呢。”

顧黎越過他，看向小外甥，淡淡道：“他是想去洗手間。”

杜雲停：“……”

齊達莫名其妙，說：“是嗎？”

他把目投向青年，杜雲停頂著顧先生沉沉的注視，僵地點頭。

“是啊，”他苦地說，“我特別想去洗手間。”

完了，他覺自己又要去拔蘿蔔了。

沒有不讓別人去解決生理問題的理，大甜心把位置讓開，杜雲停在前頭走，不知道為什麼雙都夾了，碎步子一路小跑；顧黎邁著長，在他後也跟著過去。

齊達扭過頭，看見這一幕，不知道為何，心裏有些奇怪。

這對舅甥也太好了吧，去放個水都要一起的？

洗手間外沒一會兒就擺上了正在修理的牌子。幾個男客本來準備進去，瞧見這牌子只得另外去找。

“水龍頭壞了？”

“好像是，不能用了，那邊兒二樓還有一個……”

事實上，裏頭的水龍頭還好好的。杜雲停這會兒著頭皮站在池子前，覺到男人就噴灑在自己耳側的氣息，心裏慌得一批，原本的三分尿意這會兒生生變了八分。

7777恨鐵不鋼，【瞧你那點兒出息。】

想想長征，爬雪山過草地，浩浩二萬五千里，那才是鐵骨錚錚真漢子！

哪兒有你這樣，這會兒都快被嚇尿了的？

杜雲停心裏更憋屈，反駁：【這是嚇尿的問題嗎？】

這是被人看著，想尿都尿不出來的問題好嗎！

顧黎半闔著眼，好似漫不經心，“怎麼還不？是拉鏈壞了？”

杜雲停手停在拉鏈上，小聲說：“舅舅……”

男人掀起眼皮，終於看了他一眼。

出於心虛，杜雲停率先認錯。雖然他其實有點冤枉，畢竟他們這些小零，大部分都喜歡這種部發達的大甜心，這就和直男上街看見總要多瞟幾眼，不然就好像吃虧了是一個道理。

更何況還隔著好幾層服，兒就沒真正著對方，連親的行為都算不上。

可顧先生不開心了，杜雲停心裏也跟著七上八下，認錯認的飛快，“……我錯了。”

他垂下眼睛，可憐的，花瓣都蜷起來。

顧黎說：“錯哪兒了？”

杜雲停：“……我應該在一下後，馬上把手收回來？”

“……”

杜慫慫就知道，自己鐵定是說錯了。

顧黎怒極反笑，“陳遠青。”

“嗯？”

“舅舅錯了。”顧黎著他的臉，男人的手有繭子，不怎麼細膩，的杜雲停微微哆嗦，好像是疼又好像是。他半抬起頭，看見男人眉上那顆淺淺淡淡的小痣在他眼前晃，晃的人心猿意馬，連魂都快跟著顧先生的手一塊兒遊走了。

“舅舅不該這麼溫和的，”顧黎頓了頓，淡淡闡述道，“我們家揚揚是個壞孩子。”

揚揚是陳遠青被拐走之前，陳母給他起的小名。

壞孩子得懲罰。

顧黎這些天在網上學了不播種的課程，那些有經驗的農學專家都告訴他，要想種菜，得先翻地鬆土，土壤沃了水分充足了，才能在地裏頭播下種子。

翻土是項技活，他得找準位置，反復翻，慢慢翻，一點點輾磨，他也沒帶什麼工，幹這種糙的農活也只能單純依靠自己的雙手。好在這塊地並不是那種極為難種的鹽鹼地，稍微翻兩下就已經微微潤，靠近田埂的一邊甚至還滲出了水珠。只是杜雲停顯然從來沒幹過這種活，他年紀又輕，皮又，完全經不住，本來就細的腰這會兒跟風裏頭搖晃的柳枝似的，幾乎要了力。

顧黎替他抹抹汗，低聲喟歎:“怎麼這麼氣。”

杜雲停這會兒跟個汗人似的，站也站不住。地裏的一塊土壤鬆了，蓄積著的河渠裏的水眼看著就能沖出來，剛才八分放水的想法都變了十分，就在臨界值附近晃。

顧黎再稍微一翻騰，不知是到了地裏石頭還是怎樣，這水就奔湧出來，徹底把那一道低低的河壩衝垮了。

田裏的水像瀑布一樣往下流，顧黎微微瞇起眼，把小外甥扶穩了，不讓水流的到都是。

......見鬼。

杜雲停對7777說:【你以後打死我，我也不會再去大甜心了。】

一時爽，事後火葬場！

7777:【......】

杜雲停還在震驚裏，歎:【我之前怎麼也沒想到顧先生居然能有這麼多花樣......】

他也算得上心裏的老司機了，雖然沒實過，可看過的農學研究書籍不。那些書上從來都沒有提到，翻土居然也是能翻出花兒來的！

杜雲停心裏對顧先生的認知又深了一點。

顧黎打電話讓人給他拿了一套新服。杜雲停在洗手間裏頭換完了才出來，兩條都有些合不攏，腳步虛浮，跟踩在雲上似的。齊達一直在那兒張著等著他，看見人過來了，眼睛便是一亮，忙沖他招手。

“遠青！”他說，“怎麼還換了一套？”

杜雲停哪能說下地幹活去了？只好扶一把自己麵條的腰，說：“洗手間裏的水管出了點問題。”

齊達以為是水噴在了他上，沒再追問，長手臂給杜雲停倒酒。

杜慫慫：“……”

兄弟，我看你這是想讓我再下一次地。

他還不想待會兒真變播種現場，立刻搖頭，“我不喝酒。”

“這酒度數很低，”齊達笑著說，“稍微嘗一點，甜甜的，喝不醉……”

話音還沒落，酒杯忽然被一隻修長的手推了回去。顧黎站到了小外甥畔，淡淡道：“齊二要是想喝，可以自己多喝幾杯。——揚揚不能沾酒。”

齊達一愣，方才還沒察覺，這會兒倒是覺出自己比男人的氣勢足足矮了一頭，沒擔當過什麼責任的和顧黎這種到底是沒法比。他笑了笑，看出來顧黎並不怎麼喜歡自己，也不去自討沒趣，一揚脖，獨自把杯中的酒喝了。

杜雲停被陳母帶著在各桌都轉了一圈。陳母今日顯然是發自心的高興，酒杯一次次端起來，喝的兩頰都泛上了微微豔麗的酌紅。的幾個姐妹抱著杜雲停，也是喜上眉梢，“你都不知道你爸媽當初找你找了多久……”

陳遠青是被綁架走的。陳家家大業大，陳母又有事業傍，雖然當初意外有了孩子，卻沒辦法時時刻刻照顧，大多時候是把兒子由保姆照料。

可世上的事總是離奇，保姆自己是個老實人，耐不住丈夫後來染上了賭癮。把家當敗了個之後，就把主意打到了陳遠青的頭上，借著出去遊玩的機會把小孩綁了，回過頭來找陳家要錢，張就是幾千萬。

後頭事越鬧越大，驚了幾地員警大範圍搜索。這一對夫妻被嚇破了膽，不敢再帶著孩子到走，便隨便找了一個人販子，八千塊錢把才兩歲的陳遠青當貨賣了出去。

這一賣，就是二十年不曾再見。

“這麼長時間，你媽媽心裏苦，”陳母的姐妹淘說，自己忍不住抹了幾滴淚，“天天罰自己，安穩覺都沒睡過一回……”

杜雲停的目落在陳母上。他還記得在原世界軌跡中所看到的，這位母親為了能見兒子一面，可以對獅子大張口的蕭平南再三忍讓，甚至低聲下氣，只是為了從兒子所謂的男朋友那裏聽到些新的消息。

給陳遠青買了不東西，當季的新服，新表，新上市的電子產品，卻都套在了蕭平南上，連半線都沒有傳到陳遠青那裏。

在陳母心中，這全是自己的錯。

忙著事業忘了顧著孩子，害得親生兒子在外頭飄零了二十年吃過了各種苦，如今雖然做了親子鑒定也不願認回自己——這全是自己的錯。所以生生著，一點都不想責怪陳遠青。

杜雲停在心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他反過去握住了陳母的手，說：“媽，喝一點吧。”

陳母把手中高腳杯放下，也握著兒子的手。握得很，好像是借著這力道穿回到二十年前。

“好，”說，“不喝了。”

壽宴上客人都帶了賀禮，古玩擺件，書畫印章，人參藥酒，都是全的。陳老爺子一直沒什麼表示，直到杜雲停把自己賀禮也拿出來，是一幅他親手畫的山水畫。

陳老爺子這回笑得特別開懷，拿著那畫不斷稱讚，“好，好！”

他吩咐人，“給我掛到書房牆上，我要天天看著！”

杜雲停畫畫技藝其實不算高超，雖然有原主的靈在，可到底沒系統地學習幾天，本沒法上牆。由此可見，全天下的長輩寵起人來都是一個模樣，都跟眼瞎了似的，撿著家裏小輩的一切都當寶。

客人散後，家裏人又小聚了一會兒。陳母坐在角落的籐椅裏，和失而復得的寶貝兒子說話。

“寶寶覺得怎麼樣？”輕聲問，“來的人裏，有沒有看上的？”

杜雲停心說，有啊，你弟弟算嗎？

我瞅著那群人裏，就他最俊，樣樣兒都討我喜歡。

陳母攏了攏披肩，若有所思，“媽媽看著，倒都還可以……”

說真的，來的那一桌人個個兒條件都不錯。家裏頭有錢不說，模樣也全都端端正正，事業蒸蒸日上，挑不出什麼短板來。起碼杜雲停覺得，配自己那都是綽綽有餘。

可天下父母好像都覺著自家孩子好，是最鮮最的大白菜，誰家豬都不配拱。陳母也儼然有這想法，“就是配你還差點。”

杜雲停：“……”

媽，那您這標準著實有點高。

陳母略一沉，目瞄著兒子，試探地說：“我看你好像很喜歡齊達——”

杜雲停差點兒從椅子上躍起來，連忙擺手撇清關係。

“沒有沒有，半點也沒有。”

半半毫都不敢有！

陳母神古怪。這麼激，怎麼也不像沒有的樣子。

“要是真喜歡也不錯，”說，“齊家我是知道的，齊達他媽媽和我也從小玩到大，到時候肯定能照顧你，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

“……”杜雲停說，“現在這年代，我們還是不要再盲目相信門當戶對了吧？”

陳母狐疑：“真不是？”

杜雲停斬釘截鐵，“不是。”

“那你看上了誰？”陳母說笑，“總不能是你舅舅吧？”

“……”

杜雲停沉默了。

說出來怕你不信，就是我舅舅啊。

他當晚仍舊跟著顧黎回去睡，趴在床上翻看畫冊學習彩搭配。還沒看完，忽然聽見浴室門微微一響，杜慫慫下意識抬頭，瞬間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啊。

啊啊啊啊啊！啊！！

慫慫的心裏有千萬隻土撥鼠咆哮而過！

他一下子坐直了，目一直跟著男人。顧黎剛剛洗完澡，沒披睡袍，只在腰間系了一條浴巾，幹的上半流暢，卻並不過分健碩，只是淺淺一層恰到好覆蓋在骨骼上，額前發還滴著水，從晃的額發間，眉上的那顆小痣若若現。

放在杜雲停眼裏，這簡直跟塊塗滿了糖霜的麵包沒什麼區別，他瞬間坐的筆直筆直，眼地看著。

他還是頭一回見。

杜雲停都看傻了，偏偏男人還坐在了他側，沐浴的香氣混合著剛從浴室裏頭出來的熱氣鋪面而來，裹挾著微熱的溫度，一下子把杜雲停網進了裏頭。

【……】7777，【你幹嘛？】

杜雲停這才意識到，他已經把張開了。

【二十八，】他歎，【顧先生可真是要命的好看啊，我到底撿了個什麼大寶貝啊？】

7777：【……】

之前在面對這大寶貝的寶貝時，嚇得哼哼唧唧的不是你嗎？

杜雲停沒出聲，目直直落在男人上。

他有些蠢蠢，好想上手啊。

要是稍微一……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杜雲停慢騰騰坐近了一點。顧黎分明察覺到了他的靠近，卻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在屜裏翻著吹風機。等青年已經忍不住上手了，他才住了小外甥手腕。

“想？”

小白花目純稚，“舅舅在說什麼？我只是想幫舅舅吹吹頭髮。”

——順帶著在吹頭髮的時候不經意上一，而已啊。

顧黎眉梢微挑，轉用手指鬆鬆挑起浴袍，往上披。

杜雲停急了，別披呀！

他還沒著呢！

顧黎似笑非笑看他一眼。

“好看麼？”

小白花想了會兒，誠實點頭。

顧黎角笑意更深，可沒到達眼底。

“揚揚不是不喜歡這種？”

杜雲停大急，怎麼會！

顧黎：“揚揚不是喜歡齊家那小子的大？”

杜慫慫：“……”

看吧，他都說廁所裏鬆一回土肯定不是全部。

這會兒顧先生還記著呢，猛吃大甜心的醋。

他忍不住給自己分辯：“其實並不是多喜歡，只是沒見過那麼發達的……”

人總是對初次見的事抱有致命的好奇心。

顧黎笑了一聲，意味不明。

“真的不喜歡，”表忠心的杜慫慫舉起手，“我更喜歡舅舅這種，看著就好看，像雕像一樣！”

反正是顧先生，他毫無顧忌地往外吹彩虹屁。

“要是以舅舅為原型雕刻，一定能擺放進盧浮宮裏！”

7777牙疼。

還盧浮宮，它看自家宿主怕不是腦子有坑。

顧黎好像被這話取悅了，神緩和了點，手卻並沒從浴袍的襟上鬆開。他慢條斯理用手指繞過去，在浴袍上系了帶，把剛才杜慫慫心嚮往之的那一片世外桃源都鎖在了裏頭。

杜雲停臉上的失遮都遮擋不住。

這麼小氣的啊？

男人說：“舅舅看，揚揚更喜歡大。”

大，又是大，杜雲停發誓，以後再也不看大甜心了，要和大甜心保持三公里以上的安全距離。

過於健碩的大，阻擋了他奔向顧先生的路。

顧黎還要提醒：“今天沒做。”

杜慫慫：“……”

不僅不著，還要子做，到底還有沒有天理了？

他認命做完之後，顧黎也沒休息，將筆記本電腦拉過來接著工作。杜雲停看著男人理檔，下意識就從煙盒之中出一煙來，心中有些不痛快。

他往男人邊坐了坐，打商量：“舅舅，能不煙了嗎？”

顧黎手將煙霧攏過去，一下子把煙頭按熄在了煙灰缸裏，說：“難聞？”

“倒也不是，”杜雲停盤坐著，眼地著他，“只是對很不好啊。”

顧黎就笑了。

“揚揚已經開始管舅舅了？”

杜雲停其實喜歡煙草的味道。這氣味好像是和顧黎這個人有著某種聯繫的，讓他一聞到，就能瞬間想起紮進他心底的顧先生。

可吸的太多，又是真的讓他有些害怕。

杜慫慫把自己的腦袋慢騰騰靠過去，枕在了男人上。

顧黎的注意力沒辦法再集中在檔上了，著小外甥細細白白的頸子，“揚揚？”

杜雲停長手臂，把煙從桌子上拿過來一，點燃了自己試著吞雲吐霧。他試過很多回，卻始終沒辦法像顧先生一樣優雅從容，躺著嗆了一口煙。

顧黎似乎怔了怔，眼睛深濃了些，把煙接過去。

“難不難？”

“難，”杜雲停手勾住他的腰，小聲說，“所以更不喜歡舅舅。”

顧黎不知在想什麼，半晌後忽然笑了笑，道：“揚揚，舅舅年紀大了。”

杜雲停不怎麼喜歡聽他說這個，“所以？”

顧黎：“今天齊家那小子，我叔叔。”

“……那是因為舅舅輩分大啊。”

顧黎說：“我比你大八歲。”

這好像是梗在心中的刺，吐也吐不掉。在今天聽齊達張口就這樣喊他後，這刺又大了一圈，紮的他不舒服。就像是有人在明晃晃提醒他，小外甥站在那樣青春活潑的人邊，才是相配的。

哪里像他，雖然只是大了八歲，卻從頭到腳著暮氣沉沉。

陳母總說他，一點年輕人的朝氣都沒有，看起來穩重的不像話。

顧黎上雖然不說，心裏卻難免介意。

他低頭著小外甥的眼，杜雲停的眼睛亮晶晶的，裏頭還有夜燈投下來的、小小的影子，水紋一樣晃著，“那有什麼關係？”

顧黎的呼吸微微一窒。

“我七十的時候，舅舅七十八；我七十八的時候，舅舅八十六。八年的時間，放在一輩子裏頭，本就不算什麼事。”

杜雲停頓了頓，又笑了。

“而且，說不定我已經喜歡舅舅好多年了，比這八年的間隙久多了。”

“——只是舅舅一直都不知道呢。”

顧黎看了他好一會兒，忽然笑了。他從青年此刻臉上的表中看出來，小外甥是認真的。

他把煙盒扔進垃圾桶裏，杜雲停躺在他上，有些詫異。

“舅舅？”

“那就不吸了，”顧黎說，“為了多陪我們揚揚幾年。”

他必須得照顧好自己的。

顧黎是個煙鬼，徹頭徹尾的那種。他的煙史從十七八歲便開始，十幾年來從未間斷過，煙霧好像是能讓人最快逃離開痛苦的途徑。

這一回，顧黎下定了決心。

他沒再煙，陳母來看他們時，詫異地發現家裏桌上的煙灰缸都被收了起來，煙盒和打火機也沒了蹤影。顧黎坐在沙發上，偶爾下意識地一口袋，旁邊的杜雲停就給他剝一顆糖或塞一口水果。

陳母驚訝道：“你在戒煙？”

顧黎噙著糖，氣息沒有往常那樣冷，“嗯。”

陳母：“說了你那麼多年都沒戒功過！能忍住？”

杜雲停坐在旁邊，忍不住炫耀：“舅舅已經有一周沒有過煙了。”

陳母詫異地瞥向兒子，猶有些不信。

“怎麼進行的這麼順利？”

杜雲停心想，因為是犧牲了我自己啊……

他最近發明了個方法，非常管用。只要顧先生一想煙，就湊上去親親，沒親兩下就能把男人的注意力從上頭徹底移開。

當然，這方法也有很大的風險，例如杜雲停的一畝三分地這些天被翻了好多回土，他覺自己都快被翻土質疏鬆了。

尤其昨天，男人的手在他的地裏杵了快一宿。杜雲停至今想起來仍然害怕，覺自己好像是砧板上的，已經切好了，馬上就可以下鍋……

小白花瑟瑟發抖。

他每回都覺，他離徹底綻放就差那麼一丁點，嚇得他這幾天都不怎麼敢乘風破浪，乖巧的一批，親的時候都中規中矩也不張，生怕哪一個點就被按住授了。

7777：【……】

就這麼點膽子，到底是哪兒來的勇氣浪？

杜雲停想了想，【可能是梁靜茹給我的吧。】

【……】

【說起來，你真的不考慮賒給我嗎？】杜雲停可憐，【就這一次？】

7777還記得上回的蘿蔔之仇，【不。】

它是一個正直的系統，絕不能縱容杜雲停搞不和諧關係。

杜雲停又歎了一口氣。

【唉，好吧。】

7777：【……？】

杜雲停憾道：【看來我只能另想辦法了。】

7777：【……】

不知道為什麼，它不僅沒有放心，甚至更慌了。

杜慫慫的人生格言裏，從來沒有放棄這種說法。

只有和顧先生表白這件事例外，他每一回都放棄的飛快。系統經常想，要是杜慫慫能把任務世界裏的一半膽子放到現實世界，拿下七個顧先生都不問題了。

能浪的如同萬馬韁黃河滾滾，系統拼了老命攔也攔不住的，杜雲停也算是宿主史上開天闢地的頭一個，浪的清新俗。

晚餐杜雲停說是要親自下廚，燉了一鍋蘿蔔湯，蘿蔔幾乎都快化在了裏頭，湯白白的，有些濃稠。

7777本不想看見蘿蔔，立刻下線。

它再上線時，杜雲停已經吃完了飯，正在心裏講故事。系統聽了一會兒，講的是一個人吃面，那面上還臥著一香腸和兩個攤的滾圓的荷包蛋，那個人把荷包蛋整個兒含進裏，慢慢咬著吃。

7777：【嗯……】

怎麼覺著有點不對味兒？

睡覺前，杜雲停隨手翻開一本雜誌，雜誌社刊登的照片是一隻正從樹幹裏找蟲子的啄木鳥。杜雲停盯著那鳥，在心裏歎：【啄木鳥真不容易。樹那麼堅，它得一下一下把自己的全塞進樹幹裏，說不定裏頭還會流出樹。二十八，你見過樹嗎？白、半明的那種？】

7777不說話了。半晌後，它忍不住道：【你這是在幹什麼？】

杜雲停無辜道：【和你分圖片啊。】

可我怎麼就覺得不對勁啊！

7777納悶地心想。

雖然的確是在看圖說話，說的容也符合實際，可就是有哪里讓它不舒服——是為什麼？

難道真的是因為杜雲停的浪太難以收斂，以至於字裏行間都染上了？

杜雲停手臉側，顯得很茫然，【看張圖片而已，你怎麼這麼激啊？】

系統也覺得自己有點過，【你繼續。】

杜雲停哦了一聲，開始反反復複往杯子上套杯套。

出來，塞回去。出來，塞回去，出來，塞回去……

系統看得兩眼發直，言又止。

後面的幾天，杜雲停的行為變本加厲，沒事就將一隻手的手指環一個圓圈，另一隻手進去，拿出來，進去，拿出來……

7777的忍耐慢慢到達了極限。在有一天杜雲停和它朗誦“輕攏慢撚抹複挑”的時候終於迎來了大發，一向都警告自己要銘記與道德的系統這會兒幾乎是在抓狂尖，【啊！啊啊啊啊啊！】

它好想掐住宿主的脖子，帶宿主一塊兒去跳河啊！

7777到底是在人類無窮無盡的想像力之下潰不軍。明明都是這世上的正常事務，可配上杜雲停的別有意味的表，就好像帶了點不和諧的意味——它經過這幾番薰陶，迫不及待想用馬克思給自己洗洗腦，淨化一下資料庫。

系統簡直要哭了。

【我給你，給你行嗎？你完任務後記得把積分還回來就行。】

杜雲停笑瞇瞇，【早這麼簡單不就好了嘛，二十八。】

7777：【……】

它心不甘不願把東西拿了出來，小小一罐，裝在一個古古香的圓盒裏，帶著種淡淡的清香，聞多了好像連都了。

【和諧膏，】7777解釋，【就抹指甲蓋大小一點就足夠了。】

杜雲停大喜，這是個好東西。他把小盒子珍而重之放進口袋裏以備不時之需，眼珠一轉，又開手。

7777：【……還幹什麼？】

【那一盒怎麼夠？】杜慫慫理直氣壯，【起碼得給我一打吧？】

系統不可置信。

【那一盒已經夠你用兩月了，你還準備從我這兒賒夠一輩子的量不？】

杜雲停回答的乾脆，【是呀。】

7777：【……】

【給不給？】杜雲停活像個惡霸，【不給我就剁蘿蔔了。】

系統嚎啕大哭，把自己庫存裏的那一打全都賒給了杜雲停，如同被惡霸攔路打劫的小可憐。

救命，它好想回家啊！

它想主神，它想媽媽……

作者有話要說： 7777：杜雲停不僅賒賬，還賒一打！

杜雲停是個惡霸！！！

杜慫慫：東西到手，天下我有，哎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