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

邵長庚並不喜歡小孩，他留下邵榮的確是因爲邵榮跟著他姓邵，他暫時還不希邵榮爲安家鬥的犧牲品。

不過，他顯然對照顧孩子沒什麼經驗。

對他來說，照顧孩子的概念只是兒科學上所講述的3月可以吃蛋、5月可以吃爛粥、7月開始長牙能夠慢慢咀嚼、12月開始進兒期，消化系統趨于穩定可以漸漸吃大人的食了……如此而已。

邵榮兩歲了，已經長了幾顆雪白的牙齒，所以在食方面他完全不需要顧慮。

邵長庚的口味偏于清淡，最討厭酸、辣之類刺激的食，平時自己吃飯一般是兩個可口小菜配上米飯，早餐則是固定的面包牛，他認爲自己這樣的食搭配非常科學和營養，所以他本沒有給邵榮另外準備食，只是在自己吃飯的時候，拿個小碗分一點點給他。

邵長庚的想法是：“我吃什麼，他就應該吃什麼。”

邵榮起初很好奇邵長庚給他分的食，那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菜的形狀和顔都很奇怪，跟媽媽喂的東西完全不同。

見邵長庚吃得很香，邵榮便拿起勺子，在小碗裏搗鼓了半天，學著邵長庚的樣子舀了一勺往裏塞，咽下一口之後就不樂意了，扯了扯邵長庚的角，一臉委屈，“Daddy好難吃……”

邵長庚停下作回頭看他，“難吃？那你想吃什麼？”

“我想吃巧克力。”邵榮眼地看著他，小手抓住他的角賣力拉扯，“Daddy給我買。”

邵長庚說：“沒錢。”

“找媽咪要錢。”邵榮還在不甘心地扯他的角。

“你媽咪也沒錢。”邵長庚把小孩兒的手拿開，一本正經地道，“小孩子不能吃太多巧克力，不然，長大以後會得糖尿病。”

邵榮疑道：“糖尿病……那是什麼？”

邵長庚嚴肅地說：“那是一種很可怕的病，得了那種病，你的腳會變黑，手指也會爛掉。”

邵榮一臉驚恐，“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可是媽咪以前經常喂我吃……”

“不是醫生，不懂這個。”邵長庚頓了頓，回頭看著他，“邵榮，你現在該聽誰的話？”

邵榮趕忙抓住他的手，“我聽你的。”

邵長庚滿意地點點頭，“那就乖乖吃飯。”

“好……我以後都不吃巧克力了。”邵榮低下頭，繼續去吃碗裏味道奇怪的米飯，似乎很害怕自己的腳會馬上變黑。

邵長庚見他一口一口低頭吞米飯的樣子十分可，忍不住微笑著他的頭，贊道：“真乖。”

邵榮的確是個很乖的孩子。

那段時間的邵長庚非常忙碌，還是實習醫生的他每天都要早出晚歸，有時候值班遇到急診手，幾乎一整夜都要待在醫院，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照顧邵榮，所以他就請了一個保姆在家照顧孩子。

難得的是，小邵榮比較聽話，跟保姆在一起也不哭不鬧，只是每天都眼地盼著爸爸回家，每次邵長庚一回家，那小家夥就會高高興興撲到他懷裏爸爸。

邵長庚雖然不兇，可對小孩也算不上特別親切溫，更不會像很多家長一樣整天笑瞇瞇逗小孩玩兒，他總覺得小孩子智商太低流起來有障礙，所以不太搭理邵榮。

可奇怪的是，這孩子似乎很黏著他，他去洗手間要跟著不說，他要開電腦寫論文，小邵榮還非要坐在他的懷裏，安安靜靜的也不搗，只是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看電腦屏幕上的字。

他似乎在研究那些字符之間有什麼好玩的東西，研究好久之後，終于指著一個單詞“my”和另一個“my”，開心地對邵長庚說：“這兩個好像！”

“……”

邵長庚第一次覺得頭痛。

他很想說“你真稚”，可又覺得跟小孩子計較的自己……才會更稚。

他從小獨立慣了，最討厭被人黏著，當初選擇跟安菲假婚也是因爲安菲是非常理智聰明的那種人，而且心有所屬不會跟他有任何糾葛，婚後各過各的互不幹涉，給他留了百分百的獨立空間，他很喜歡這樣的相方式。

可邵榮這孩子一點也不像安菲那麼幹脆，他實在是太粘人，幾乎是一看見邵長庚就往他懷裏撲，偏偏他對這個笑彎了眼睛甜甜地他Daddy的小孩子又狠不下心來，不忍心罵他更不想揍他，所以只好忍耐著被他黏著。

時間久了，甚至産生一種奇怪的想法——

如果這小家夥是他親生的兒子，一手把這麼可的孩子養大，給他喂自己喜歡的食，給他穿自己順眼的服……或許會比做完一個高難度手……更有就吧？

于是，邵長庚有史以來第一次帶著好奇的心去逛了逛兒服裝店。

那時候的倫敦，冬天非常冷，安菲走得太急沒有把邵榮的服打包過來，邵長庚又懶得去安菲那裏拿，所以他決定自己去買。

可是他對買裝完全沒經驗，他自己平常穿的服都是固定的幾個品牌，對裝沒有任何了解，找朋友打聽了一家裝店地址之後開車過去，一進門就被眼前壯觀的景象嚇了一跳。

五彩斑斕的世界，稀奇古怪的服上畫滿了各種貓、狗、熊……

邵長庚更加頭痛。

在兒服裝店裏逛了一圈，在那些五彩斑斕的服堆裏找自己看著順眼的，最後終于選中了一款相對簡單的白，這才滿意地買了下來。

回家以後馬上給邵榮換上，結果……

服太大了。

小邵榮穿上那件大，幾乎可以把整個都包起來，完全像是套了個麻袋……他穿著新服似乎還高興，在床上滾來滾去樂個不停，整個人埋在裏面，像是個圓滾滾的小雪球。

邵長庚一頭黑線，他覺得自己的耐心正在到極大的考驗……

***

安菲走後不到一周，邵長庚突然接到了安的來電，說是安揚的葬禮定在這個周末，希他帶著邵榮回來參加葬禮。

邵長庚跟安菲是大學同學，對安家的了解雖然不多，卻也知道安家的背景十分複雜，他不願跟安家有太多牽扯，更不想跟安打道，于是就以工作太忙爲由，委婉地拒絕了他的要求。

沒料次日安菲又發短訊過來，說是希他帶邵榮回國一趟。

給了他一個陌生的地址，讓他回國後直接到那裏找。邵長庚知道，那不是安家的地址，安菲居然約他到T城郊區那種偏僻的地方會面，顯然是安家又出了什麼狀況。

邵長庚在安菲臨走前曾經說過，會在他所能接的範圍幫助，所以，邵長庚在接到安菲短信後就改變主意定了次日的機票。

他跟安菲之間沒什麼，可至還算得上朋友。

邵長庚的事原則便是如此——在你還是我朋友的時候，我會盡力幫你。在你不是我朋友的時候，你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或許是外科醫生做久了的緣故，他對待一切問題都像做手一樣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有人說他冷，也有人贊他果斷，當然，對于別人的評價他完全沒有興趣知道，他只做自己認爲正確的決定。

帶著邵榮回到國的時候，正是新年，大街小巷一派欣欣向榮的歡樂氣象，路邊的店面到掛著新年打折的標簽，紅紅火火，熱鬧非凡。

邵長庚打車到安菲所說地址的途中，邵榮一直睜大眼睛往外看，他顯然對這個陌生的城市充滿了好奇，一直在問：“Daddy，這個是什麼？”“Daddy那是什麼？”

邵長庚被他問得頭疼，懶得理他，倒是出租車司機覺得這孩子可，耐心地給他解釋那些新鮮玩意兒，邵榮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小手一直著窗戶，大眼睛拼命往外看，對一切沒見過的東西都好奇得要命。

安菲給的地址是在T城西郊的山腰上，到達之後才發現是一棟造型獨特的小別墅，上下兩層，周圍被層層疊疊高大的綠樹環繞，如同話故事裏藏在山間的城堡。

若不按地址特意去尋找，那個地方並不容易找到。

看見安菲的時候正穿著白的居家服，平日裏個強、妝容致的人，此時卸了裝的樣子看起來倒是溫許多。

邵榮很久沒見媽媽了，看見安菲就高興地撲了上去。

“媽咪！”

安菲把孩子抱起來，親了親他的額頭，“小榮想我了嗎？”

邵榮乖乖點頭：“想。”

安菲笑了笑，從屜拿出一個小玩遞給他，聲哄著他說：“媽媽有事要忙，小榮先自己去玩，好不好？”

邵榮聽話地點頭：“好。”

安菲把邵榮哄去隔壁的臥室，這才回到客廳給邵長庚泡了一杯咖啡。

邵長庚看了一眼這房子的格局，上下兩層空間布置得非常巧，寬敞卻不空，家的調也很統一，顯然是心設計過的。

安菲似乎看出他的疑，笑了笑說：“這房子是我媽媽留給我的。”

邵長庚知道安菲的媽媽是個出名的建築師，在安菲十歲的時候死于腺癌。那個傳說中非常有才華年紀輕輕就獲獎無數的建築師，邵長庚只在墓碑前見過的像。

“這棟房子的也只有我知道。因爲這房子是媽媽找人建好，打算送給我將來婚後度假的賀禮，本想給我一個驚喜，沒料房子還沒建好，就得癌去世了。”安菲說這段話的時候緒非常冷靜。

邵長庚問：“那麼，你約我到這個的地方，是想說一些不能讓安知道的？”

安菲搖了搖頭，“我只想請你幫我個忙。”

“說。”

“我想麻煩你繼續幫我照顧邵榮。”頓了頓，“或許要一個月，或者更久。”

邵長庚皺了皺眉。

“我知道你不喜歡孩子，可我現在的況，本分不出時間來照顧他。”安菲的臉有些蒼白，語氣卻依舊十分平靜，“我可能要待在醫院做手。”

邵長庚看著，沈默良久，才試探地問：“是癌麼？”

安菲點點頭，“沒錯。”

腺癌，最常見的惡腫瘤，常被稱爲頭號殺手，嚴重影響健康甚至危及生命，這種癌癥的發病因素常與傳有關，安菲的媽媽就是癌去世的。沒想到安菲這麼年輕也得了這種病。

“是什麼時候確定的診斷？”

“就在前幾天。”

看著安菲蒼白的臉，邵長庚不由低聲安道：“你也不用太擔心，目前對癌的治療手段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很多病人做完治之後依舊活得很好。”

“謝謝你的安。”安菲笑了一下，“我不擔心自己，我只是擔心邵榮，他還太小。”

“……”邵長庚沈默。

“我知道你不喜歡孩子，邵榮跟著你也只是暫時。如果……我出了什麼意外，我想讓你幫我把他送走。”

邵長庚皺眉，“送走？”

話到這裏，小邵榮突然推開門跑了出來，他還太小，什麼都不懂，拿到新鮮的玩很是開心，過來拉著安菲的手笑個不停。

邵長庚看著這個孩子燦爛的笑臉，突然有些不忍。

他不可能心把邵榮留在邊的，畢竟，邵榮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他對安菲也算是仁至義盡，沒有義務去照顧留下來的孩子。

——連親生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的孩子。

邵榮這個從出生起就像Bug一般存在的小家夥，接下來該怎麼理又了讓邵長庚頭疼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