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

——他們之間單純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

邵長庚每每回想起來，都找不出一個確切的答案。是他在機場混在人群裏殷切地期盼他歸來的那一刻？還是他坐在書桌前認真地拿著筆給他寫信的那一刻？

那樣單純清雋的年，真的是他一手帶大的邵榮？

【第三集：長與改變】

Chapter 13

自從那個難忘的新年過後，邵長庚和邵榮之間的似乎變得更加親無間。

邵長庚再也沒有打過邵榮，如他所說，邵榮是他唯一的寶貝，他應該疼邵榮，他樂意寵著邵榮，他願意給邵榮一個沒有風雨的臂彎，一份食無憂的生活。

邵榮想要的東西，本不需要開口，只要眼神中流出一點喜歡，邵長庚都會馬上買回來把東西送給他。

——他喜歡看見那個孩子開心的笑臉。

邵榮自小穿的服、鞋子，全都是邵長庚親自挑選的。就連書包、文盒這種小件，邵長庚也要親自給他買。

蘇世文常取笑他說：“你是在養兒子，還是在玩養遊戲？”

邵長庚並不在意蘇世文的調侃，他只做自認爲正確的決定。

父子之間一直這樣親，好得甚至令人嫉妒。

真正意識到這種相模式的危險，是在邵榮上了高中之後。

自從接任院長以來，邵長庚的生活非常的忙碌，跟邵榮的相時間也越來越，留在記憶裏最多的，或許就是他撲到自己的懷裏，聲音清脆地著爸爸的場面。

然而時匆匆，歲月荏苒。

邵榮的年一晃而過，當年那個乖巧的小孩正在迅速地長大，飛快拔高，雙變得筆直而修長，如墨般的黑發和白皙的相輔相，小小年紀，已經展現出屬于他父母最優秀的傳基因。

他長得並不像安菲，或許更像他的親生父親。

穿白的年上似乎總有種清冷的氣質，加上他個安靜不說話，給人的印象就很冷淡，不易接近。

可是邵長庚十分了解這個兒子，邵榮的格並不像表面那麼冷，他只是怕生，不跟陌生人談。自小生活在相對封閉的環境，加上年媽媽的死留下的心理影，這些都造了他在際方面的被，不多話的邵榮只有在爸爸的面前才會稍微放松地微笑起來。

——那樣發自心的笑容非常好看。

邵長庚每每看見邵榮，都要忍不住驚歎，這樣清雋漂亮的年，真的是當年趴在自己懷裏抹眼淚的邵榮？

邵榮十五歲時，高已經到了邵長庚的肩頭。他讀書很認真，所以邵長庚從來沒心過他的績，他中考的績超過了本市重點中學的錄取線八十分之多，這也意味著他可以隨意選擇學校。

那是個周末的傍晚，邵長庚正靠在沙發上看報紙，邵榮突然慢慢挪了過來，垂著頭坐到了他的旁邊。

他肯定有事要說卻不知如何開口。邵長庚覺得好笑，故意不去理他，繼續看自己的報紙。

邵榮在旁邊默默坐了很久，他以爲爸爸會開口問他“找我有事嗎？”然後他就可以接話 ，可爸爸居然不理他，甚至到後來直接閉上眼睛睡覺，完全把他當明……

沈默好久之後，見邵長庚還不理自己，邵榮終于忍不住了，開口道：“爸爸。”

邵長庚睜開眼皮瞄了他一眼。

邵榮小聲說：“我有事想跟你說。”

“嗯。”邵長庚淡淡應道。

邵榮猶豫了一下，才說：“書房旁邊不是空了一間臥室嗎？呃，我想以後單獨睡那個房間。”

“哦。”邵長庚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是我的床不夠大，不下你了？”

邵榮搖搖頭，認真地說：“不是。是我晚上要做功課，會影響到你。”

邵長庚微微一笑，“沒關系，我不怕你影響。”

“爸爸……”

“你說謊的時候總是習慣把手指叉在一起，對不對？”

邵榮低頭一看，雙手果然叉在一起，趕忙紅著臉把手分開，不說話了。

邵長庚坐起來，看著他問：“跟爸爸說，真正的理由是什麼？”

邵榮避開他的視線，“我已經長大了，所以，不方便跟你一起睡……”

邵長庚了然，“哦，你是怕弄髒我的床單嗎？”

“……爸爸！”邵榮猛然漲紅了臉。

邵長庚微微笑了笑，“什麼，你這個年紀有生理反應是很正常的。放在古代，十四五歲的年都可以結婚生孩子了。”

“……”邵榮垂下頭。

“對了，我想我應該教教你這方面的知識。”邵長庚站起來，轉往書房走。

邵榮有些慌，“爸爸你幹什麼？”

“找些資料給你看。”

邵長庚很快就從書房找來了幾張盤，一張張擺在邵榮的面前，“這一張是生理學的教學資料，詳細介紹了男生系統的結構，以及子的産生過程。”

“……”

“這一張是-畫片，你現在年紀還小，不能看尺度太大的，先拿這種口味清淡的解解饞。等看膩了再找爸爸要，爸爸有很多珍藏。”

“……”

“對了，你現在會用手DIY嗎？如果不會，我可以教你。”

“……”

“會還是不會？”

“……我……我去寫作業。”

邵榮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紅著臉落荒而逃。

邵長庚無奈地聳聳肩，朝著他的背影說：“有我這樣開明的爸爸，你應該覺得幸運才是啊，跑什麼？”

也不知邵榮聽沒聽到這句話，只見書房的門被他關上了。

看著閉的房門，邵長庚忍不住微微揚了揚角。

這個年紀的年，尤其是男孩子，總會對“”這個詞充滿好奇，卻因爲陌生的反應而害，甚至難以啓齒。

邵長庚的觀念向來很開放，他認爲，作爲家長應該給孩子正確的引導，避而不談反而有可能讓孩子誤歧途。所以，他很願意把自己的知識和經驗毫不吝嗇地分給邵榮。

沒料到的是，邵榮在這種事上居然會這麼害。

如此生的反應，讓邵長庚覺得可。

也是在那一刻，邵長庚才真正的意識到，他的邵榮，早已在不知不覺間長大了。

***

那天晚上，邵榮果然沒有來邵長庚的臥室。

邵長庚一個人睡在寬大的床上，心裏稍稍有些空虛和失落，懷裏了一個的人抱枕，總覺得睡得不踏實。

原來，看著孩子長大，並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現在就要自己獨自睡一間房，再過幾年有了朋友說不定就要搬出去住了。

想到總有一天邵榮會離開自己，邵長庚就覺得心裏很不舒服。

邵長庚輾轉反側難以睡，隔壁的邵榮也同樣失眠了。

自小就跟爸爸睡一張床，習慣了待在他溫暖的懷抱裏安心睡，習慣了每天早上在他臂彎裏醒來，聽他在耳邊溫地說早安。

如今突然間改變，讓邵榮覺得十分陌生。

睡在新臥室的單人床上，明明床鋪很，被子也很幹淨，可邵榮還是覺得很不習慣。仰著睡，側睡，趴著睡，翻來覆去總是找不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半夜的時候甚至會覺得冷。

可是，已經到了這個年紀，必須要學會獨立，不能一直這樣依賴著爸爸。別說別人知道了會笑死，就是自己，也沒有辦法像小時候一樣心無雜念地靠在他懷裏睡。兩個男的那樣抱在一起，真的……很尷尬。

邵榮裹了被子，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不要想，直到淩晨的時候才漸漸睡了過去。或許是邊缺了令人安心的氣息的緣故，即使睡著了，也總是沈可怕的夢靨裏。

次日清晨，邵榮掙紮著從噩夢中醒來，頂著一雙黑眼圈，走到衛生間卻看見邵長庚正在鏡子面前打領帶，原本就英俊的容貌，在穿上合的襯衫和西服時顯得更加迷人。

他已經洗漱完畢了，看上去神很好。

邵榮站在他的後看了良久，心裏有些奇怪自己怎麼長得一點也不像他。爸爸五深邃，擁有健康的小麥皮，還有令人羨慕的的結，可爲什麼自己卻沒有呢？

邵長庚見邵榮一直盯著鏡子看，忍不住微微笑了笑，說：“看什麼？你爸爸帥麼？”

邵榮尷尬地移開視線，輕聲說：“我只是覺得，我跟爸爸長得一點也不像。”

邵長庚說，“當然，你像你媽媽。”

安菲去世得太早，邵榮對于媽媽的印象並不深刻，聽他這樣解釋倒也沒有懷疑。見邵長庚提起一個公文包準備出門，邵榮忙問：“今天周末，爸爸也要上班嗎？”

“有個會議。”

“哦……”

“怎麼，有事要說？”

邵榮擡起頭說：“嗯，我們績出來了，今天下午就要報志願，我想去七中讀書。”

邵長庚微微皺眉，“你說的是離家很遠，學生必須住校，全封閉式管理的那個七中？”

邵榮點點頭，“是的，據說七中的教學質量很好。”

“爲什麼不去十一中？”邵長庚轉過來看他，“比較近，而且不用住校，升學率也不低不是嗎？”

邵榮說：“我想驗一下住校的生活。”

邵長庚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到了大學一樣可以住校。你還小，跑那麼遠讀書我不放心。”

邵榮卻很固執，語氣也格外的認真：“我已經長大了，這種事，我有權利自己做主。”

邵長庚微微瞇了瞇眼，“是嗎？”

邵榮輕輕點頭。

“不管生理還是心理，你並沒有真正長大。”邵長庚微笑著拍拍他的肩，“等你到了適當的年紀，我會放你出去曆練，不要現在就急著離開。翅膀還沒，就開始嫌棄爸爸，你這種想法會讓爸爸難過。”

邵榮忙說：“爸爸，我不是這個意思。”

“安心在我邊待著，才高中就急著獨立未免太早。”邵長庚上前一步，輕輕擡起邵榮的下，讓他跟自己對視，語氣也變得更加和，“小榮，是不是覺得爸爸什麼事都要幹涉你，不給你自由？”

“……”

“相信爸爸的決定好麼？七中比你想象的要複雜得多，住校學生拉幫結派，前段時間幾個學生打架了重傷，現在還在我們醫院治療。”邵長庚頓了頓，“爸爸只有你一個寶貝，不想你出任何的意外，明白嗎？”

邵榮猶豫了一會兒，終于乖乖點點頭，“那……我不去七中了。”

邵長庚微笑著他的頭發，“我去開會了，早餐在桌上，自己放微波爐裏熱一下再吃。”

“嗯。”邵榮走上前去，輕輕擁抱了一下邵長庚，“爸爸再見，路上小心。”

出門之後，邵長庚臉上的笑容卻迅速淡了下來。

他剛才故意那麼說，是因爲他對邵榮太過了解，邵榮很心，對他打牌從來沒有失敗過，他之所以那麼遷就自己，是因爲他對這位從小相依爲命的父親非常的尊敬和依賴。

邵長庚就是利用這一點把他功地綁在邊。

或許這樣的手段有些卑鄙，可邵長庚只知道，自己並不想放邵榮走，更不想讓邵榮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

只要結果是他想要的，用什麼樣的手段都無所謂。

只是，他有些搞不清楚自己這樣做的理由。

邵榮長大了，離開父親的庇護不是很正常的決定嗎？可爲什麼在他說出離開的時候，自己會那麼生氣？

如同所有被人搶走，如同專屬領地被人侵。

那種不適，歸結底的原因，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