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晚飯過後，邵欣瑜殷勤地跑去廚房洗碗，大哥邵昌平坐在客廳裏跟徐然討論婚禮細節，邵安國卻一個人去了書房。

邵長庚的直覺告訴他，父親一定有事要跟他說。

果然，沒過多久邵辰就走過來說：“二叔，爺爺在書房，有事找你。”

邵榮似乎是喝醉了，正瞇著眼睛躺在沙發上補眠，邵長庚從臥室拿出一條毯輕輕蓋在他上，這才轉往旁邊的書房走去。

邵家的書房還是跟記憶中一樣，木制的書櫃占據了一整面牆，上面堆放的各種厚如磚頭的書籍，顯出一種濃厚的書香世家的氣息。

在同齡人還在讀各種彩鮮豔的故事書時，邵長庚已經在研究父親的人彩解剖圖譜了，他覺得畫滿了人的圖譜比那些畫著王子公主的故事書要有趣的多，他在十三歲時已經能夠一字不地背出人類大腦十二對神經的名稱。

這個書房充滿了邵長庚年時的回憶。

此時，邵安國正坐在書桌旁，雖然他已不再年輕，卻依舊有種沈穩的大將風範。

邵長庚走到書桌前，停下腳步，“爸爸有事找我？”

邵安國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把一份疾病報告輕輕推到他的面前。

患者姓名邵安國，最終診斷寫著一行英文：Alzheimer’s Disease。

阿爾茲海默病，是一種進行發展的致死神經退行疾病，臨床表現爲認知和記憶功能的不斷惡化，高發于80歲以上老年人群。

邵安國才60歲，居然得這種病，顯然是概率不足百分之一的罕見的“阿爾茲海默早發”。

邵長庚微微蹙起眉頭：“確定診斷了嗎？”

邵安國點頭，“我找過這方面的專家。”

邵長庚沈默了片刻，才低聲說：“您不用擔心，我在ADI有認識的人，是我師弟的好友，我可以聯系他，讓您到國外接治療。”

邵安國似乎笑了笑，“我很清楚這種病的況，你不需要用安病人家屬的語氣跟我說話。”微微頓了頓，語氣平靜地說，“這種病至今病因未明，治療方案也在索階段。診斷這種病之後還可以活五到十年，最不濟，也能活三年。”

“所以，不需要爲我難過。”

邵長庚沈默下來。

遇到這樣理智的父親，他本沒必要說什麼安的話，可在看到診斷報告的剎那，作爲兒子，心底還是産生一種如被重錘擊打般沈悶的痛楚。

“雖然還可以活很久，可我的記憶力已經在明顯的衰退。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有一瞬間，我竟然連你的媽媽都沒有認出來。”

聽著他平靜的敘述，仿佛如鯁在，邵長庚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最近總是想起一些往事，有時候，記憶會回到你跟昌平還小的時候。我想，我的大腦皮質已經開始萎，神經元也在不斷的衰減，所以記憶力才會……”

“爸爸。”邵長庚輕聲打斷了他，“您應該盡快住院，接規律的治療。”

“我們都清楚，這種疾病的治愈率很低，所以，不需要浪費太多時間在醫院，我甯肯多待在家裏。”邵安國歎了口氣，轉移話題，“今天把你來，是想趁著意識還算清醒，告訴你一些事。”

“您說吧。”邵長庚擡頭看向他。

“知不知道我當初爲什麼把院長到你的手上？”邵安國頓了頓，“並不是因爲你有管理學的學位，而是因爲你的格足夠理智和冷靜。每次做出重大的決定之前，你一定會考慮其中牽扯到的各種利害關系，然後做出最合理的判斷。也正因如此，你很做出錯誤的決策。”

“可是，你不可能，永遠都不做錯。”

邵安國沈默下來，看向邵長庚的目竟有些犀利。雖然已年邁，可畢竟曾是一家大型醫院的院長，不怒自威的氣勢依舊留存在上。

邵長庚對上他的目也漸漸變得深沈起來，低了聲音問：“您的意思是？”

“移植中心的立，我當初曾堅決反對，你卻一意孤行。你知道，中國現在還沒有完善的供應制，移植是相當有風險的手。

“我們給病人移植的來源，除了來自家屬及熱心人士的捐贈之外，還有就是購買。

“購買的途徑有三種，一是瀕死的病人可供利用的，二是將要執行死刑的犯人的新鮮，第三……”

邵長庚接話：“第三，是來源不明的黑市。”

邵安國點了點頭，“有沒有看到今天晚間的新聞報道？”

“您指的是？”

“一位外地旅客在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酒店的浴缸裏，周圍都是冰塊，浴缸的旁邊放著一只用來求救的手機，而他的……了一顆腎。”

邵長庚輕輕皺起眉頭。

今晚回來邵家吃飯，並沒有留意到這麼轟的晚間新聞。

邵安國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黑市走私，可以獲得巨額的利潤，我不希你卷進這個漩渦。”

“這一點請您放心。”邵長庚角的笑容很坦然，並且帶著難以忽視的高傲，“我不會爲了賺錢而做出有損邵家聲譽的事。更何況，參與黑市走私，被發現是要坐牢的。”頓了頓，“對監獄那個地方，我並沒有毫的興趣。”

邵安國臉上突然閃過一奇怪的神，卻很快鎮定下來，冷靜地說：“我只是提醒你，有時候在一個圈子，往往要做一些不由己的事。你沒做，也不能保證邊的人各個清白。”

他的話似乎意有所指。

邵長庚看了他一眼，沈默良久後，才低聲說：“謝謝爸爸提醒，我會小心。”

結束了不甚愉快的對話，邵長庚轉回到了客廳。

邵榮還在沙發上睡著，徐然和邵欣瑜已經提前離開了，大哥大嫂和媽媽正在客廳裏看電視。

邵安國購置的這棟別墅有上下兩層，幾百平米的面積能夠輕松容納邵家衆人，邵長庚和邵榮的房間也會由保姆經常打掃，因此邵長庚每次帶邵榮回家都會選擇留下來過夜。

可今天，他卻突然很想離開這裏。

不知是不是邵安國的聲音太過沈重、目太過銳利的緣故，待在這裏，讓他有種不過氣的覺。

邵長庚不顧媽媽的阻攔，連夜開車帶邵榮回自己的住。

邵榮喝了一大杯紅酒，臉蛋紅紅的，顯然有幾分醉意，被邵長庚半摟著上車之後，腦袋一歪就直接睡了過去。

邵長庚地幫他調整好座椅，讓他的頭輕輕枕在自己的肩膀，順便下大給他蓋上，這才發了車子。

邵榮喝醉後倒是很乖，不吵不鬧，只知道睡覺。

酒醉而泛著紅的臉，比起平日裏多了幾分生，此時更是毫無防備地乖乖枕在父親的肩膀上，呼出的氣息裏，混雜著果酒的甜香，還有年特有的青溫暖的氣息。

邵長庚想，自己的自制力真是接近滿分了。

在這種況下，居然還能忍住不去吻他。

一路開車到家，把車停好之後，邵榮這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困地問：“到家了？”

“嗯。”邵長庚應了一聲，打開車門來到副駕那側，低聲問，“能走路嗎？”

“……能。”邵榮從車裏出來，一個趔趄差點趴到地上。

邵長庚眼明手快，迅速扶住了他，邵榮因爲慣而撲進了父親的懷裏。

“我……頭好暈。”邵榮太，皺著眉頭，一臉難。

邵長庚沈默了片刻，突然手臂一，把他打橫給抱了起來。

邵榮開始掙紮。

邵長庚低聲警告：“別，我抱你上去。”

似乎是他的聲音有安人心的力量，邵榮很快就乖乖不了。

被打橫抱起導致眼前一陣暈眩，邵榮害怕自己掉下來，條件反的出手臂摟住了邵長庚的脖子，輕聲他：“爸爸……”

“嗯？”看著乖乖待在懷裏不的邵榮，邵長庚的目漸漸浮起一抹溫，“怎麼了，很難嗎？”

“嗯。”邵榮難過地皺著眉，“我是不是喝醉了？”

邵長庚微笑，“是的，你的酒量真差。”

邵榮皺著臉不說話。

胃裏如同被燒灼一樣的讓他焦躁不安，心髒更像是失去控制一樣激烈地跳著，腦袋裏如同被塞進一大團棉花，讓意識變得模糊不清

只覺到被一雙手臂溫地抱了起來，然後就被一種悉、安心的氣息籠罩著。

邵榮迷迷糊糊中看見了悉的家門，看見爸爸從口袋掏出鑰匙打開門，然後把他抱進了臥室。厚重的被一雙溫的手一層一層的掉，再耐心地換上面料舒適的睡。

然後，背部接到了的床鋪，上也蓋上了暖洋洋的被子。

被照顧的覺好舒服……讓人好想睡覺……

見邵榮的臉不像剛才那樣難看，邵長庚略微放下心來。想著喝醉之後喝點溫水對胃有好，邵長庚便轉去倒水。

拿回水杯的時候卻發現邵榮已經睡著了。

他側睡著，蜷起來，半邊臉埋在枕頭裏，懷裏還抱著另一只枕頭。

呼吸均勻，眼睛閉，顯然睡得很。

邵長庚在“醒他喂水”和“算了吧”兩種選擇之間猶豫了片刻，最終選擇了一種折中的方式。

他把邵榮的下輕輕用食指擡起來，然後喝了口水，俯湊到他的邊。

雙相時，輕微又鮮明的，像是在脊背劃過了一道愉快的電流，腦海中理智的高樓剎那間變得岌岌可危。

——真正的接，比起空乏的想象，上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年的比想象中還要甜，的讓人流連忘返。

邵長庚忍不住貪婪地在他邊了許久，直到把到泛紅，這才滿意地停下，撬開牙關，長驅直。

意識模糊的邵榮，並沒有做出毫的反抗。

邵長庚的舌頭輕輕住邵榮的舌面，緩緩把溫水渡到他的口中，小心地不讓他嗆到。

喂完水之後，順勢纏住舌頭，加深了親吻。

口腔裏彌漫著香醇的紅酒味，邵長庚像是品嘗最珍貴的紅酒一般，用舌尖緩慢的，溫的，一寸一寸，掃過年青而溫暖的口腔黏。

寂靜的臥室，舌接的嘖嘖水聲被無限的放大。

“唔……嗯……”

似乎是被吻得太深，邵榮的嚨中模模糊糊的發出了一反抗的聲音。

如同-一樣微弱的聲音，更加刺激男人的。

——反正他不會醒。

意識到這點，邵長庚幹脆手扣住了他的後腦，放肆地親吻起來。

他已經忍耐了太久。

從初次發現自己對邵榮的有變，到後來理智地分析問題，回國後確定心意，然後發現邵榮世的謎團，甚至，産生邵榮會因此而離開自己的不安。

因爲他年紀還小而耐心等待著，如今，這樣的耐心也快要用完。

再等下去，說不定會等到邵榮的初友了。

今天跟父親的一席對話，更讓邵長庚堅定了決心。

沒錯，他邵長庚做出每個決定之前都會冷靜地思考，所以他才故意讓自己出國冷靜了一年。在那一年裏，他嘗試過尋找別的人，卻發現自己本沒辦法對除邵榮以外的任何人付出溫。

是的，除了邵榮。

既然這是自己冷靜思考後做出的決定，那麼，再等下去也沒有必要。

獵養了這麼久，是時候收網了。

邵長庚微微揚了揚角，漆黑深邃的眸中，漸漸升起一濃烈的占有。

原本英俊、優雅、溫的男人，因爲這個笑容，突然顯出了幾分難以捉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