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蘇維回家的時候，蘇世文正圍著圍在廚房裏做飯，總是面若冰霜的男人，只有在廚房裏才會顯出一點點溫暖。

蘇維洗完手走進廚房，站在他旁邊，微笑著說：“我來幫你吧？”

得到的是他冷冰冰的拒絕：“不用。”

蘇維只好尷尬地站在原地，睜大眼睛看他做飯。

蘇世文做菜的表很認真。洗菜，切菜，開火，在鍋裏倒植油，再把蔬菜放進去翻炒，作有條不紊，毫不顯，就連切菜板上都沒有留下一丁點的髒汙，廚房裏幹淨得像是他的實驗室。

有潔癖的男人，作風一向如此嚴謹。

只是，蘇維發現自己越來越不了解他了，小時候的蘇世文格孤僻冷傲，總是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臭臉，長大以後，雖然語氣不會那麼傷人，可他的脾氣還是捉不定。

“你在想什麼？”蘇世文突然問。

“啊，我在想，你是不是心不好。”蘇維微笑著說，“平常都是我做飯，你只有心不好的時候才會下廚吧……”

蘇世文回頭，向蘇維的深邃目令人心驚。

蘇維立即閉上，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蘇世文沈默地看了他半晌，才說：“對，我的確心不好。”

接著又回過頭去，若無其事地繼續炒菜。

蘇維了鼻子，小心翼翼地問：“是跟今天的案子有關嗎？”

蘇世文點點頭。

蘇維安道：“這種案子不容易破，不要著急，慢慢來，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真相真的那麼重要？”。

蘇維愣了愣，“當然重要啊。你做法醫，不就是爲了找出事實的真相嗎？”

蘇世文沈默。

蘇維輕聲道：“這個世上不會有天無的局，真相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你不用心急，這次走私的案子或許很快就會有線索……”

“夠了。”蘇世文突然打斷了他，“不要再拿那套警察的理論來教訓我！”

蘇維被他的大吼嚇得愣住。

聽著他兇狠的語氣，眼眶不由得微微泛紅，低下頭說：“對，對不起，我沒有教訓你的意思……我只是，以爲你心不好，想安你，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下突然被一大力擡了起來，上到灼熱的溫度。

“唔……”

他的舌頭靈巧地撬開牙關，長驅直，帶著濃烈緒的吻深到口腔，瞬間奪去了蘇維的呼吸。

“唔……世……世文……”

吻得太深，也太霸道。蘇維甚至覺得他的舌頭在口腔裏劇烈的，像是要將自己吞噬一樣瘋狂。

“唔……”

因爲呼吸不暢而漲紅了臉的蘇維，只能憑借本能摟住弟弟的脖子來支撐自己。

卻因爲這樣曖昧的作，好像主送上雙似的更加近了距離。

直到令人窒息的長吻結束後，蘇世文才出手臂，抱住了蘇維，下擱在他的肩膀上，低聲說：“對不起……哥哥。”

蘇世文高傲的格，從來都不會跟人道歉的，怎麼今天……

“對不起。”蘇世文輕聲重複著，“我不該對你發脾氣。”

“呃……”蘇維臉紅了。真是的，每次強吻之後都是這種論調。

“你是我最親的人，在你面前我總是控制不住緒……這些年，忍我的反複無常，你也很辛苦吧？”

他的聲音低低的，像是錘子敲在心上，讓蘇維的口輕輕發疼。

“沒關系……別這麼說。”蘇維手溫地著他的頭發。

蘇世文收了懷抱，良久之後，才鼓起勇氣一樣，輕聲說道：“其實，我一直瞞了你一件事。”

蘇維疑地道：“什麼事？”

“爸爸他們，並不是死于簡單的車禍。而是謀殺。”

蘇維瞬間全僵。

“那個時候我們還在讀高中，警察說爸媽是死于意外車禍，我們都沒有懷疑。可是……”

說到這裏，微微頓了頓。

蘇世文抱著蘇維，像是尋求溫暖一般，深深吸著他上好聞的味道，來讓自己的緒平靜下來。

可雙手卻在控制不住地抖著。

“沒想到，大哥被調到緝毒大隊，潛伏進藍夜做臥底期間，意外發現當年爸爸手裏掌握了一些非常機的資料。

“藍夜必須要除掉爸爸，所以，他們趁著爸爸去外地旅行，蓄意制造了一場車禍。擔心走風聲，他們……連無辜的媽媽都沒有放過。”

“……”像是被當頭澆下一桶冷水，蘇維的全瞬間變得冰涼徹骨。

很小的時候，親生父親就死了，蘇維的記憶裏完全沒有關于親生父親的印象，只記得溫慈的媽媽一直陪在他的邊，雖然工作很忙碌，可對他的關懷卻無微不至。

後來媽媽跟一個警察結婚了，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蘇青原的那天，他用結實的手臂把自己抱了起來，微笑著說：“小維，以後我就是你的爸爸，爸爸會跟媽媽一起保護你。”

蘇維愣愣地點點頭，在媽媽鼓勵的目下，輕聲開口他：“爸爸。”

——他寬闊的懷抱裏，有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蘇維跟媽媽一起搬到了新家，有了一個正直嚴肅的父親，和一個格別扭的弟弟。一家四口經曆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磨合，終于漸漸變得融洽起來。

每當四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吃飯的時候，蘇維就覺得擁有這樣的家人真的很幸福。

可是，這種幸福並沒有持續多久，爸爸媽媽就過世了……

“你是說，爸爸和媽媽都是被害死的？！”蘇維的聲音因爲激而劇烈的抖著。

蘇世文點點頭，“大哥發現這個事實之後非常憤怒，更加堅定決心要讓藍夜的人債償。經過三年時間的努力，他終于掌握了有力的證據將藍夜一網打盡。可就在警方準備收網的時候，他臥底的份突然敗。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警隊裏居然有鬼。”

“……”蘇維只覺得心底像是進了一塊塊碎冰。

“警方趕去營救的時候，大哥已經全是傷奄奄一息……他在救護車趕到之後，撐著最後一口氣撥通了我的電話，告訴了我一個。”

蘇維僵地說：“是關于藍夜的？”

“對，他擔心最後關頭會出意外，所以提前把所有的證據都複制了一份，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我在他出事之後第一時間趕去那裏，用只有我們兩人知道的碼打開了保險箱。我看到了一些……不願意看見的名字，還有爸爸去世的真相。”

蘇維沈默下來。

蘇世文的敘述雖然盡力保持平靜，可他還是從中到了抑的痛苦。

那個時候，蘇世文才十八歲，突然接哥哥的死訊已經讓人痛苦萬分，又從他留下的證據中得知父親是遭人謀害，可想而知，這樣的事實對他造的打擊有多大。

“世文……”蘇維突然發現自己的嚨像是哽住一般，說不出話來。

“我想把證據給警方，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出手，就有人主找上門來了。”蘇世文痛苦地皺起了眉頭。

“……”

“當時三叔和蘇遠他們都在國外，我們兩個不到二十歲的學生，本沒有能力跟那些人抗衡。”

“所以，你就把子航留下的證據……全都……還給他們了嗎？”蘇維抖著問。

蘇世文沈默。

“你怎麼能這麼做？！”蘇維眼眶發熱，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這樣的話，你大哥三年的努力……還有最後的犧牲……不就白費了嗎？！他不是白死了嗎？！”

蘇世文沒有回答，只是把擁抱收得更了些。

“世文，可以……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沈默良久後，蘇世文才說：“因爲，那天，你失蹤了。”

“因……因爲我？”像是晴天霹靂一樣的消息。

蘇世文點點頭，“我到都找不到你，又打不通你的電話，急得快瘋了。他們以你的安全作爲換條件，讓我出證據。我以爲……以爲你出事了。爲了救你，只好……”

“我，我只是被邵院長請去他家吃飯而已啊。”蘇維突然一愣，“你是說……”

“邵安國，就是藍夜的員之一。”

“……”蘇維的臉瞬間變得煞白。

“藍夜是個極爲神的組織，這個組織的核心員有五個人，他們不僅從東南亞販賣大量的毒品，還暗中參與黑市走私。邵安國在其中負責的，就是走私的這一部分。”

“……”

“他們依靠販毒和走私賺取驚人利潤，可是因爲員觀念不和，藍夜部逐漸産生了嚴重的分歧。邵安國不希自己的兒子繼續卷黑道，他一直想找機會退出藍夜。

“可掌握太多的人，退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哥的臥底正好給了他機會，他暗中縱容大哥掌握藍夜骨幹員的全部罪證，最後再出面，抹掉關于自己的那一部分。”

蘇維震驚了良久，才說：“你的意思是，他拿我來威脅你，讓你出證據中關于他的那一部分，再把其他的給警方，借警方的手……除掉他的同黨？”

“是的。這樣，就沒有人會威脅到他了。”蘇世文低聲說，“邵安國，安平醫院兩位知名的外科醫生，一個麻醉師，還有我的老師——法醫界極名的歐霖。這些人都在大哥留下的那份名單上。”

一寒意從腳底漸漸升騰起來。

蘇維甚至能從蘇世文到令人窒息的懷抱中到他當年的痛苦和絕。

最好的朋友的父親，心目中最尊敬的老師，一起出現在蘇子航用生命換來的名單上。

卻因爲擔心哥哥的安危，不得不把這份證據毀掉。

對于一個十八歲的年來說，這樣的事實太過殘忍了。

蘇維心疼地抱了他，“當年警方只說藍夜是個販毒集團，卻毫沒有提到任何關于走私的事……是因爲你們在子航留下的證據中做了手腳，把那一部分徹底抹掉了嗎？”

蘇世文點了點頭，“邵安國做事不會留任何把柄。毀掉全部罪證之後，他立刻把邵長庚送出國，並且把當年參與走私的外科醫生一個接一個的送走。等邵長庚回來，安平醫院早就煥然一新了。”蘇世文的語氣著無奈，“沒有人會想到，如今口碑極好的安平醫院，在很多年前，其實是黑道藍夜的重要據點。”

“……”蘇維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他在安平醫院工作的這幾年，不管是周圍的同事也好，還是邵長庚帶領的管理層也好，都給人一種非常溫暖、正直的覺。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可怕的幕……

“慶幸的是，邵安國和歐霖雖然手段卑鄙，倒是守住了當初對我的承諾。這些年，邵安國暗中擺平了藍夜那些想要報複蘇家的余黨，保證了我們的安全。

“至于我的老師歐霖，也因爲愧疚，再加上他小兒的出世，就幹脆金盆洗手，帶著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

聽完他的解釋之後，蘇維臉上的表變得更加蒼白。

完全沒想到，蘇世文背著自己承了這麼多的力。

怪不得他總是會在半夜的時候做噩夢驚醒，有時候還會對著窗外發呆。

他這些年，一定活得很辛苦吧？

出賣大哥用生命換來的罪證的自責，幫忙兇手毀掉證據的疚，還有藍夜余黨隨時可能回來報複的恐慌和不安……他全都獨自承擔了下來。

而自己卻什麼都不知道。

整天無憂無慮的，以爲兄弟兩個簡簡單單的在一起就很幸福了。

“哥哥……”蘇世文輕輕把下搭在蘇維的肩窩，“你會怪我當初的決定嗎？會不會覺得我懦弱無能，連父親和大哥用生命換來的證據都保護不了……”

蘇維輕輕著他的頭發，“不會的……”

“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你而已……”

“我明白。”蘇維用力收了手臂，像要將兩人的在一起一樣，溫暖，卻絕的抱了他，“別自責了，世文。”

“很抱歉，哥哥，瞞了你這麼多年。”

因爲害怕哥哥會難過，而獨自承了一切的蘇世文，在耳邊用低沈的聲音說著抱歉這兩個字。

每一個字卻像巨石一樣在心上，得蘇維口陣陣發疼，窒息一樣的揪痛著。

——該說抱歉的是自己才對吧？

如果不是自己糊裏糊塗跟邵安國去吃飯，害得世文被威脅的話……

如果不是自己太笨了，被人利用來當人質的話……

世文就是拼了命也會把罪證給警方吧？

畢竟他骨子裏流著蘇家的，刑警世家出的他，自小到的就是來自他父親正義的熏陶，他的格中也有他大哥爲了完任務不顧生命危險的那種勇敢和堅決。

可是，爲了保護那個蘇維的人，他違背了良心，違背了蘇家的祖訓，甚至違背了大哥在臨終之前最後的囑托……

他跟最痛恨的罪犯合謀，親手毀掉了大哥用生命換來的證據。

他在大哥的墓前，一定難過得擡不起頭吧？

他也應該很清楚，做出選擇的那一刻起，他這一生，都會活在深深的痛苦和自責之中吧？

可他還是爲了保全那個蘇維的人，邁出了這艱難的一步……

那個總是迷迷糊糊不知不覺犯錯的人……被他用這樣的方式，沈默的保護了起來……

“世文……”蘇維的聲音有些哽咽，眼眶因爲湧起的熱淚而讓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我們……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

“哥哥？”

“我們離開這裏，去開始一段新的生活，把過去的一切都忘掉……好嗎？”

“你……”蘇世文似乎不相信蘇維這樣的決定，擡起頭驚訝地看向他，“你願意放下現在的一切嗎？好不容易才當上醫生，你不是很喜歡這份工作……”

“我願意的。”蘇維慎重的點了點頭，“只要跟你在一起，我願意辭職，去開始新的生活。再說，我也不想再留在安平醫院了。”

“哥哥……”

“如果你想繼續當法醫的話，我們也可以先請個長假，到去旅行散散心。”蘇維頓了頓，“我只是，想有更多的時間，陪在你邊。”

蘇世文沈默了良久，才輕輕點了點頭，說：“好。”

這個看上去冷漠如冰的弟弟，其實有著非常溫的心。

相依爲命多年的兩人，第一次開誠布公地說出了藏在心底的一切。

廚房裏久違的擁抱，到讓人發疼的力度，口腔裏溫暖卻苦的味道，以及口傳來的清晰的心跳……

就這樣擁抱在一起，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兩個人。

外面的一切紛爭，將再也與他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