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聲喵

看到霍錚如此給面子，何雲舟也不由微微一笑。

「剛烤出來的松茸當然是最好吃的……不過，沒燙到你吧？」

注意到霍錚小口小口吸著氣，何雲舟有點兒擔憂地問道。

「也不是很燙。」

霍錚的臉有點紅。

天知道他為什麼會直接從鍋子里夾東西吃。

這種魯的行為完全不符合他的習慣，但是，一看到何雲舟低眉斂目，認真地為自己烤松茸的模樣，霍錚莫名就覺得自己的肚子一瞬間變得好。

何雲舟有點無奈地看著明顯有被燙到的霍錚，裝作若無其事地從霍錚手中拿過了筷子，也夾了一塊松茸放口中。

鮮爽脆的松茸就如同他想象中的一樣味。

橄欖油，胡椒與鹽，是松茸最完的搭檔。只不過，在這個晚上，能夠讓松茸如此味的調料，除了之前那三樣之外，還有些別的東西。

而等何雲舟意識到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就那樣和霍錚在廚房裡，像是小孩子一樣，一筷子一筷子地把那幾片烤松茸消滅乾淨。

「啊，等等……酒……」

再一回頭，何雲舟哭笑不得地發現，桌上的酒瓶孤零零地立在那裡，又忘記喝了。

「只能等下次再喝了。」

他不由哀嘆一聲。

「明天喝吧。」

霍錚看到那瓶酒，心念一，一句話口而出。

「啊？」

「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點想吃蝦……人可以吃的那種。」

霍錚別彆扭扭地嘀咕道，接著又強行補上了一句：「我這個人，從來都不吃蝦的。但你今天說了那麼多次，我倒是可以努力嘗試一下啦。」

「噗……」

何雲舟猝不及防中聽到霍錚不甘心的嘟囔，沒忍住輕聲笑了出來。

「好啊，明天一定給你做蝦吃。」他側過頭，看著霍錚。

是在爐灶前面被煙火熏到了吧，邊傲慢的綠眼睛男人臉頰上有一層薄薄的淺紅。

何雲舟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自己的惡趣味，接著補充道：「是吃蝦乾……還是你試試我做的咸蛋黃避風塘炒蝦？這個菜可是我的拿手私房菜，一般人我都不會做給他吃。」

聽到最後一句話，霍錚就像是何雲舟預想到的那樣，眼底瞬間浮現出滿意的緒。

簡直就跟瓜嘰當著南瓜的面，心滿意足地從何雲舟的手心吃凍乾一模一樣。

何雲舟不由看著霍錚，愣愣出神。

瓜嘰啊……

凝視著霍錚的綠眼睛與銀灰的長髮，何雲舟甚至有種衝，想要出手去，輕輕地一下自己最喜歡的那只小貓咪。

也不知道他的瓜嘰在遙遠的貓天堂過得好不好呢？

有沒有人幫它撓下，做零食吃呢？

強烈的思念與憐，再一次在何雲舟的心底翻騰不止。

「我，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就在這個時候，霍錚忽然開口，語氣古怪，作也很不自在。

話音落下，何雲舟便看著他急急忙忙地朝著門口走去……

幾乎都有點兒落荒而逃的意味。

「霍錚？」

何雲舟打了一個激靈，瞬間回神，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又在不知不覺中，想瓜嘰想得了神，以至於發起了呆，盯著霍錚看了許久。

真是的，霍錚大概也覺得他有點古怪？

何雲舟懊惱地在心底罵了自己一句。

一勾起思緒就容易發呆，這也算得上是何雲舟的老病了，何雲舟一直想改卻老是改不過來。

【小船，以後你不要老是這樣看著別人發呆……很容易讓人誤會。】

記得很久之前，那個男人也曾經這樣旁敲側擊地提醒過何雲舟。

只不過何雲舟已經忘記了那個人後來說的話，是誤會什麼呢？

模糊的疑問飛快的掠過何雲舟的腦海，然後被他迅速拋之腦後。

他加快腳步追到了霍錚，後者的一隻手已經按在了門把手上，聽到何雲舟到來，作一僵。

「不好意思，吃飽了就有點暈乎乎的，所以不知不覺就看著你發呆了。」

何雲舟連忙小聲地道歉。

「明天我再多做點菜吧？除了咸蛋黃口味的避風塘炒蝦你還想吃什麼？」

「……都，都可以。我，我先走了。」

丟下一句語無倫次的告別，霍錚迅速地逃進了電梯。

……

……

……

霍錚的心很複雜。

他承認，跟何雲舟一起吃夜宵的覺真的很好。

雖然兩個人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一切都是那麼平常，看似連一多餘的曖昧都沒有。

但是，霍錚不會錯認何雲舟看著他時，那種……讓霍錚找不出詞語來形容的。

那個人在大部分時候都顯得生笨拙，但唯獨在某些方面，卻有著渾然天的人。

霍錚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像是何雲舟這樣，不用任何語言或者作，是用眼神便能表達一切的人。

最開始見面的時候，霍錚只覺得何雲舟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男人。

五姑且說得上是清秀，氣質也算和煦不至於惹人討厭。

但就在剛才，霍錚才發現，原來當何雲舟深深地凝視著一個人時候，他的眼神真的能夠勾起一個人最最私的那一點愫。

「這可真是……讓人頭痛。」

霍錚喃喃自語道。

其實早就已經打定主意要拒絕何雲舟對他的癡。

也完全不想讓對方繼續抱著那種不符合實際的期待繼續與他相下去。

可是，一旦對上何雲舟的視線，霍錚便徹底丟盔棄甲，完全沒辦法把那些話說出口。

而且，霍錚敏銳地察覺到，其實他自己也有些搖了。

一想到這裡，霍錚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歡迎回家，霍先生。檢測到你心跳速率超出平均值，表溫度稍高，是否需要進行進一步的健康分析？」

滿心糾結中，霍錚回到了家。

而在家門的那一瞬間，霍錚便聽見了CALO系統那疏離冷漠的電子音。

砰——

彷彿被什麼東西猛然打了一拳，霍錚的作一僵。

而CALO還在自顧自地運轉。

「……已為你設立急聯繫人以備不時之需，目前聯繫人首選項為‘一隻小船搖啊搖’次要選項為‘腦仁只有豌豆大’——」

「閉，CALO。」

好吧，之前霍錚還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不喜歡CALO，但在這一刻，他深深地意識到，這種過於自作主張的家居系統，有的時候真的很讓人抓狂。

CALO瞬間安靜了下來。

霍錚下外套，將自己深深地埋進了沙發中。

無需任何吩咐，系統已經據霍錚以往的習慣，將燈調到了幽暗的程度。

「嗯？」

霍錚不由皺了皺眉頭。

是因為何雲舟家總是開著燈，線昏黃卻溫馨，氣氛也總是吵吵鬧鬧的緣故嗎？有那麼一瞬間，霍錚竟然對自己一手打造的家居環境產生了一點不適應。

彷彿有點太暗了。

他想。

而且也太安靜了。

可是，哪怕之後霍錚調亮了燈，又吩咐CALO放上了輕音樂，那種冰冷空的覺，還是幽靈一般縈繞不去。

發現這一點後，霍錚是真的有點慌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霍錚接到了那個出乎意料的電話。

來電顯示上跳的字樣，是【霍曉雲】三個字。

所有甜微酸的複雜愫，在看到那三個字的一瞬間，如同退般瞬間褪去，徒留下心底猙獰糙的黑暗怪石。

霍錚面無表，靜靜的等待了一會，眼看著那個人完全沒有放棄接通的打算，他默默地準許了通訊。

「我還以為你不會願意接我電話。」

電話接通的同時，對方在遙遠的地方發出了冷漠的嘲諷。

「有什麼事嗎？」

霍錚平靜地問道，在這一刻，他的聲音聽起來竟與CALO的電子合音沒有什麼兩樣。

「你不是應該知道嗎？這麼多年來，媽媽唯一求過你的也只有這一件事……」

霍錚的眼神中，逐漸瀰漫上冰霜。

是的，這個與他通話的人並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親生母親。

只不過普通人的母親，大概也不會像是他霍錚的母親這樣，說話時每一個單詞都著掩飾不住的幽怨與責備。

「你知道我不會答應的。」

霍錚道。

然後他閉上了眼睛，果不其然，霍曉雲在電話那頭迅速地陷了歇斯底里的狀態。

「霍錚你這個怪，我真懷疑你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我怎麼可能會生出你這樣的……這樣的惡心東西……那可是你的親生父親，而且他都快要死了！他只是想見你一面而已，就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你都不願意答應？！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是的，我知道，當年我們都犯了錯，我們對你不好，媽媽跟你道歉好不好，我也代他跟你道歉……你去見他一面，讓他安心……」

明明同樣的話語已經聽了無數次，但霍錚再一次聽到自己的母親開始老生常談時，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有些微微發抖。

他必須拼命地控制住自己的暴心，他並不能在那個人面前出任何破綻。

「你還要繼續廢話下去嗎？母親。」

霍錚打斷了霍曉雲。

「我不知道你是從什麼渠道弄到了我現在的聯繫方式，不過，還是那句話，無論你做什麼，最後的結局都不會改變。我不會去見他，我也不會原諒他。」

停頓了片刻後，霍錚又一次開口：「……就像是我不會原諒你一樣。」

接著他在霍曉雲開始尖和辱罵他之前，提前按下了掛斷。

CALO系統在短暫的停頓後，開始繼續為霍錚播放輕音樂，但那些和悅耳的音樂卻比之前更加空而無味。

霍錚順手拿起桌上的酒杯，直接砸向了藏在角落里的音響。

「安靜——安靜聽到沒有——」

他沙啞地吼道。

音樂停止了。

霍錚呆呆地站在客廳里，聽見自己沈重的息，還有牙齒咬得嘎吱作響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霍先生和何先生都是兩個超級寂寞的人……

這篇文說白了也就是兩個生命有嚴重缺陷的人找到對方，發現哇原來我們兩個剛好湊一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