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愁》第13章
第13章 稱心
稱心原是德妃宮裏的掌事,為人世無一不妥帖謹慎,很得喜歡,還曾被梁長喜親自誇過,說是真正得力的人,甚至還有意收他當乾兒子,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事沒,不過梁長喜照樣還是喜歡他。德妃意外去世後,清平宮的侍全都被遣送回了太監所,那些有門路的早就去了去,稱心卻不知為何,還留在了太監所。
這次臨時出了事,才將他從太監所調了過來做事。
喬玉有些害怕,他分位低,又是太清宮的人,這些天被太監們欺負慣了,又聽說這是個位高權重、很得喜歡的掌事,難免更添了幾分被嚇破了膽的心虛。
他排在隊伍最後,瞥著站在方椅前的那個人。稱心材修長清雋,背長且直,不似一般的太監總是駝著,不夠面,顯得卑躬屈膝。他大約二十歲出頭,長得清秀,面若白玉,一笑起來宛如清風拂面,是江南那邊的樣貌。生的模樣量都好,只是瘦,薄薄的一層皮下面覆蓋著骨頭,形單影薄。
前面的人都拎著飯盒去了,後面也沒有人了,終於到了喬玉。
稱心的聲音清朗,溫和地問道:“你什麼名字?哪個宮裏的小太監?”
稱心的年紀雖輕,可是辦事極為穩妥,所說是今早才被臨時安排來做這件事,中途不過一兩個時辰,已經將各個品階的份例記清楚了,絕不會出現差錯。
喬玉再傻,這麼長時間以來也知道自己因為是太清宮的人才了這麼多罪,原先還想著稱心不認識自己,先把飯菜騙到手再說,能吃一頓好的也好,現在夢想破滅了。
他訥訥道:“我是良玉,太清宮來的。”
稱心面上的笑容一怔。太清宮的那位主子,宮裏無人不知,正是因為陳家反叛而被拖累的前廢太子。往日太子有多榮寵,早已化作煙雲,不復存在了。現下宮裏人人都恨不得往廢太子上踩一腳,才好討好了馮貴妃。
可這些於他是無關要的事,他沒打算再往上爬,對錢財權勢也無所追求,最重要的是……稱心的心中一。
喬玉以為又要拎上一盒昨日的飯菜回去,正沮喪地歎了口氣,眼地瞧著食盒,卻看到稱心從新炒出來,還冒著熱氣的新鮮菜蔬裏端了幾碟,又添上兩碟炒,一盤燜,外加了碗火湯,有條不紊地將不大的飯盒塞得滿滿當當。
喬玉微微張大了,滿心好奇地長腦袋,一縷長發落在耳畔,傻乎乎地問:“這個,這個,符合份例嗎?您這算不算得上是,徇私枉法啊?”
這和從前也差的太多了。
稱心聽到這樣天真無忌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很久沒真心笑過了,不輕不重地教訓他,“小孩子說話怎麼這樣不注意?禍從口出的道理沒人教過你嗎?再說這有什麼不符合份例的,這麼丁點大的食盒,能塞多東西,不掀開看誰會知道?”
他低頭看著喬玉,“你會像剛才那樣告訴別人嗎?”
喬玉捂著,拼命搖著頭,又張開兩個手指,出小半個,一張一合,用語表示,“不會說的!”
稱心又笑了,他倒是不知道太監所還能教出這樣的活寶,加上喬玉生的乖,又招人憐,討他喜歡。稱心著那小孩子尖尖的下,眼神又清澈明亮,這麼丁點大的年紀,自己的前任又是白旭三,在太清宮也是辛苦。也沒多加思索,就從後的籠屜裏出了一盒蒸好的山藥蛋糕,用油紙包了三四塊,塞到了喬玉的袖子裏,著他呆愣愣的眼神,仔細叮囑了一句,“給你吃的,別告訴旁人,這可真是份例之外的了。”
喬玉也不像才出太清宮時,東南西北都認不清的那麼傻了,地點了頭,像了糧食的小老鼠一樣著腦袋左右打量,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那我可不可以,,分給旁人,不說是你給的,就說是掉在地上,我撿來的。”
他是想要分給長樂安平一些,別人對他好,給了他這麼久的饅頭,他也要報答他們。
稱心略皺著眉,“你哪來的這麼多胡話騙人?是膳房的人嗎?”
喬玉覺得他人好,放心大膽地點了頭,卻不說出對方的名字。
稱心心中能猜到八,估計他是想要給朋友一些,他從未見過這麼可的孩子,難免更心一些,不忍苛責,道:“我今天才來這裏,理應請膳房原先當差的吃桌酒席,那些小太監不能和掌事吃同一桌酒,就每人都分兩塊這個點心,就當是全了你的心意,好不好?”
他在宮中這麼些年,為人謹慎,待人事從不出差錯,這次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喬玉太過可,他昏了頭。
喬玉仰著腦袋著他,將糕點藏得更妥帖,拎著食盒,笑著道:“稱掌事您可真好!”
便邁著小短“啪嗒啪嗒”地往外跑,像只撒了歡的小狗。
稱心的目追隨著他,想他慢一些,只見喬玉到底還是沒有忍住,臨出門的時候,從袖口裏拈了一小塊糕點,往裏一吞,又心虛地抹了抹碎渣,反倒把手上沾著的面皮糊到了臉頰上,實在是掩耳盜鈴,多此一舉。
稱心搖了搖頭,坐在方椅上笑了一會,又想起了太清宮,廢太子,陳家,還有那場南疆之戰,再沒了笑意。
喬玉回到太清宮的時候特別開心,因為蹦蹦跳跳地太過厲害,差點在臺階上跌了一跤,被侍衛扶住了後,還很有禮貌地道了謝,進了小門。
如今快秋了,草木凋零,景硯正站在青灰的石磚上,將那些落葉枯枝掃一個乾燥的小庫房,以防到了冬天真的沒了炭火,還能解燃眉之急。
喬玉立刻撲了上去,甜滋滋地同他說了早晨的事,仔細講了稱心替他換菜,給他點心,末了還幫他圓了自己的心願,他滿心嚮往地讚歎,“稱心掌事人可真好。”
景硯笑了笑,濃黑的眼底卻沒有毫笑意,“怎麼,有多好?”
喬玉歪著腦袋,將食盒小心翼翼地放到一邊,“我也不知道,反正今天一見到他,他還沒給我點心,就覺得他特別好。”
景硯打開食盒,一碟一碟地端出來,每道菜都仔細審量過了,又從袖口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顆藥丸放在火湯裏,攪拌了一下,合上了蓋,不不慢地問:“那小玉和我當初見面的時候,我還沒幫你捉螢火蟲,你是怎麼覺得的?”
喬玉顧著開心,把點心從袖子裏完整地拿出來,沒注意到景硯的作,聞言瞪圓了眼睛,“這怎麼能一樣呢!我一見到殿下的時候,就覺得特別特別特別好,是,是誰都比不上的好!”
他總是能很天真真摯地說出讓別人喜歡的話。
景硯不去同他計較那個稱心的事了,接過喬玉遞來的兩塊點心,卻只嘗了一口,剩下的又喂給喬玉了。喬玉也是大肚小,三四塊點心一下肚,連期待已久的午飯都吃不下了。
景硯說都留一些給他晚上吃,只有火湯哄騙他喝了好幾碗,小肚子都微微漲起來還未停。
喬玉皺著眉頭,一邊喝一邊想,是不是自己太久沒喝過這個了,怎麼總是覺有一藥味。
他拒絕了好多次,也沒功拒絕得了,只好苦地了這甜的折磨,還問景硯,“掌事對我這麼好,是為什麼呢?”
景硯裝模作樣地沉思了片刻,又遞上了小半碗湯水,很篤定道:“因為小玉太過可了,他瞧見你,就想對你好。”
喬玉聽了這個理由,也想了好一會,很認真道:“我也覺得。”
作者有話要說:
誠實的小玉表示自己太可了(。
副cp陳桑×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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