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愁》第16章
第16章 福娃
今日開心的事太多,又有方才那件事的打岔,喬玉都忘了最後來的那兩個氣勢洶洶的太監,歡天喜地地跟著景硯進屋,看他從書架中拿出許多個方盒,打開來看,裏面是陳年積下的料。
喬玉的眼睛忽的亮了。他是世家子弟,自小本該學君子六藝,可喬家祖母心疼這一輩分只有他這麼個心肝寶貝,捨不得他孤前往族學,最後在家裏請了先生教。可惜喬玉天貪玩,志不在此,君子六藝,可謂是一竅不通。他學了這麼多年,只有一樣能拿得出手,就是繪畫,或許在技巧上還不怎麼通達,但于彩、于景觀會,卻有難得的天賦。
景硯朝他招招手,解釋道:“料一貫耐得了貯存,也不知是哪一輩留下來的了。在那一塊地方,還有一套藏起來的新筆,可惜大多舊了,不太能用,我勉強挑了幾隻給你。可惜在太清宮紙是不能有的,即使前頭有人帶進來了,也留不到現在。”
喬玉心裏的歡喜都了空,他踮著腳,珍惜地蘸了一點朱砂,在手背上慢慢勻開,看似只是不經意,卻漸漸暈染出了一朵正在盛放的花骨朵。
景硯看著他抿著,一本正經也可極了的模樣,提高了語調,忍不住輕笑道:“又著急上了?要是不能讓你畫,我拿這些東西出來,存心勾你的饞蟲嗎?”
喬玉總是很相信太子的話,在他眼中,景硯是無所不能的,即使到了這裏也沒什麼不同,所以立刻期待地長腦袋,朝景硯邊湊。
景硯摁住他蠢蠢的小腦袋,怕他一時調皮掀翻了搖搖墜的書架,“沒有紙,廢磚倒是不,匠人都可以在磚石上作畫,我們小玉自然也是可以的。”
其實喬玉心裏不太有底,他連在紙上作畫都沒多流暢,更何況是在磚石上?可他又不想在景硯面前怯,辜負他的一番信任,便咬了咬牙,很要面子地趕鴨子上架,“當然可以,先生都說我很會畫的。”
他這副心虛又想要表現出自信滿滿的模樣格外能逗人發笑,景硯往常子斂,遇事不驚不喜,周伺候多年的宮人也瞧不出他的神態,或者說只能看到他願意讓別人看到的緒。可在喬玉面前卻很不同,此時拿寬袖遮掩了大半張臉還被他看到了眼底的笑意。
喬玉氣得從臉頰到耳垂都是紅的,拼命拽著景硯的袖子,把他往外拉,“殿下又笑話我!磚頭在哪?我要現在就證明給殿下瞧瞧!”
景硯隨著他沒上沒下的任,又怕喬玉顧著拽著自己的袖子生氣不看路,到時候跌了跤眼淚汪汪,便從後頭扶著他的腰,一路護著氣河豚的喬玉到了後院。
後院堆在這麼些年來太清宮倒塌積下來的磚石瓦片,還有些陳舊的爛木頭,約還能看到雕刻著的繁複花紋,只不過都是從前了。
二百餘年前,太清宮建造之初,也不是冷宮苑的用途,宮中一草一木都有定數,連磚石都格外用心。大周皇城大多用兩種磚石,一種是燒制出來的紅磚,按照宮中的規制,極為濃豔,堆砌出來的宮牆連一片,燦若雲霞。而另一種則是石頭打磨出來的青磚,純質樸實。
喬玉人小,沒什麼力氣,景硯把他留在一旁,自己去挑揀了幾塊完整的磚石,單手摞著,搬到了書房。
他跟在景硯後,又想靠的近,又怕礙了事,整個人就像是個找不著路的小蜂,嗡嗡地問道:“是不是很累呀,您不要看我的年紀小,力氣,力氣可大了,要不然我也來搬一塊!”
就這麼小小的一個人,每日拎個食盒都要氣吁吁,說起假話來卻毫不臉紅。
景硯沒穿他的謊話,笑著拒絕了他的好心,三兩步就到了書房,將磚石放在了書桌上,又將料都擺了出來。
喬玉挑選了一塊品相完整的紅磚,大比量了尺寸,濃的長睫在眼下落出一片影,他在畫畫的時候總是很認真的。待考慮了片刻後,喬玉抬眼挑選了一支長鋒狼毫,將左手的袖子往上卷了卷,確定不會阻礙行,又在筆尖略蘸了些石青,一點一點在紅磚上勾勒出腦子中早已描繪好了的線條。
他的神認真極了,眉頭微皺,抿著,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驚了還未幹了的墨水。喬玉是個縱任的孩子,大多數時候太過活潑,跳來跳去,停不下來,有這麼安靜的時候。
外面的天不好,屋太暗,景硯移步,點了兩支蠟燭在書桌左右,喬玉便整個人映襯在了昏黃的燈火下,從景硯的角度瞧過去,能看到他的小半個側臉。
喬玉的五廓都是很和的曲線,白紅,長髮垂墜於肩頭,鬢角黑,眉眼半闔,裏頭似乎約約地汪著水,整個人都浸在燈裏。他的側臉瞧起來只有這三種純粹的,卻並不顯得寡淡,而是朦朧沉靜,人至極。
他畫了好一會,那些原先瞧起來只是莫名的線條漸漸融,一大一小兩個人影展了現出來。
那是兩個行走在遊廊裏的背影。大的那個穿著玄袿,袂翩飛,走在前頭,小的那個錯開幾步,落在後面,出一隻小胖手拽著前面人的寬袖,另一隻手拎著個紙籠子,裏頭閃著瑩瑩的。
這是景硯與喬玉三年前初見時的景。那時景硯生平頭一回在後花園的小池塘邊捉了一晚上的螢火蟲,就為了哄喬玉不要再可憐地流眼淚,功課還未完,如夢初醒,要回書房讀書。喬玉還未玩夠,邁著小短追著景硯過去了,一路著神仙哥哥別跑,倒是在宮人裏頭惹了不笑話。
景硯一怔,低頭過畫上空白的地方。磚石不好上,時間又太短,喬玉便只用了紋筆勾勒出了服線條和人影的態,再用毫在裾暈染上了,倒顯得風流又巧妙。
不過喬玉畫的自己卻不是這樣的。因為這裏沒有棗紅的料,朱砂又與磚石底過近,些微的塗抹顯示不出來,喬玉索把自個兒的服都抹上了朱砂,整個背影紅的濃烈又喜慶。
喬玉其實有點心虛,他這麼畫是因為自己不擅長畫人臉與神態,才選了個討巧的法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過去。
另一方面,他一直記著從前和太子第一次見面的事,也惦念著景硯也記得。
景硯含著笑,半刻都不言不語,忽然點了點喬玉的鼻子,“三年前,你可穿的沒真的喜慶可,像個神仙坐下的福娃子。怎麼,自己畫自己,就能這麼胡編改嗎?”
喬玉傻了眼,呆呆地“啊”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福娃•哭寶•撒小達人•喬玉攜太子殿下給大家拜年啦!
關於副cp,,但是he,而且劇也在很後面,暫時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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