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教畫

清晨，景硯同喬玉起的都早，拿熱湯蒸熱了昨天的剩菜，兩人各自吃了些。吃完了時候也還早，沒到去膳房要飯的時候，景硯朝喬玉招了招手，一同到了石亭裏，坐下來教喬玉繪畫的方法。

喬玉天生靈很足，但終歸是年紀小，莫說是長輩，連景硯對他也很是放縱，以為往後的日子還長，平日裏學的玩得多，現在忽遭大變，再也沒有能教的先生了。景硯不能喬玉耽誤在這裏，他雖然無心於作畫，不過什麼都學得好，加上比喬玉年長幾歲，無事的時候能充當先生教一教他這個小朋友。

因為料不多，還得留著給喬玉練習，景硯就用筆蘸著井水，在平展的石桌上教他如何運筆下力。

若是往常，景硯畫完一筆，喬玉早就趕著問上許多問題，今日卻有些心不在焉，托著下，呆愣愣地木著，半句話也不說。

景硯將小山竹放在筆擱上，另一隻手繞到喬玉的後，轉過來一個圈，住了他的鼻尖，問道：“怎麼畫也不好好學？”

喬玉本來就是耍賴的子，即使被捉了個現行也不承認，梗著脖子毫不臉紅的辯駁，“有，明明好好學了的！殿下，就是殿下也不能憑空汙人清白。”

不僅耍賴，還要尖牙利齒地惡人先告狀。

景硯都聽笑了，也不生氣，坐了下來，將筆擱往喬玉那邊一推，氣定神閑道：“那你畫給我看看，剛剛教了你什麼？”

喬玉抿了抿，目躲躲閃閃，很心虛的模樣，又要直腰板背脊，假裝從容，用力抓起筆，瞥著方才景硯畫了的未幹的水漬，自己又琢磨了一小會，真的把描摹了個七七八八出來。

景硯看了一眼，就敲出了其中的不對，敲了一下喬玉的腦門，捉住他還握著筆的手，整個手掌完完全全將喬玉溫的小手包裹起來，借力著筆桿，一筆一筆地重新描繪，詳盡地解釋道：“方才告訴你要注意，才開始學畫錯了，以後很難改過來。”

他們倆還從未得如此近過，喬玉只覺自己手背與景硯相接的地方燙的厲害，連著臉都紅了，有些害地想往回，卻又捨不得。

彷彿覺得自己好像沒有丁點大，被太子捧在手心裏一樣。

就這麼糾結來糾結去，景硯又講完了一遍，問伏在自己下，瞧起來乖順極了的喬玉，“聽明白了嗎？”

喬玉愣了一下，他方才哪還有心思放在眼前的畫上，不過還是心虛地應了一聲，“聽，聽明白了。”為了表示自己真的聽明白了，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景硯畫的那一筆原原本本地描摹了出來，他確實於作畫上天賦卓然，連筆法都自然地改了正確的。

景硯看得出來他沒用心，笑話著他：“怎麼現在就這麼聰明，以前在太學陪我讀書的時候，書也不會背，字也寫不好，要不是你討太傅喜歡，不知道要挨多板子。”

喬玉不太好意思，撓了撓頭，“哪有，都是殿下幫我求來著。”

景硯添了一句，問道：“既然幫你求過那麼多次，免了那麼多板子，現在能告訴我，方才想什麼想了迷？”

喬玉不說話了。因為昨日稱心將今天要摘柿子的消息提前告訴了自己，他那一天早些來，便心心念念全是這件事了。

只是這個卻不能說出口，就說了個別的一直藏在心裏的事，“我方才想著，膳房的柿子了，落葉全堆在後院，不知道可不可以帶回來。”

景硯起了些興致，“要柿子葉做什麼？”

喬玉眨了眨黑亮清澈的眼睛，繼續道：“從前在太學裏讀書，太傅講過一個典故。記得是說一個什麼書生，家裏窮，沒錢買紙，就住在和尚廟裏，用落下來的柿子葉當紙練字，後來字寫得很好，還中了狀元！您說磚石不好用來練字，我就想能不能帶柿子葉回來給您。”

景硯一怔，他著喬玉，想要一他的笑臉，緩緩笑了，“那書生鄭虔。他寫了幾大缸的柿子葉，小玉也能帶的回來嗎？”

喬玉還滿是天真稚氣，“積多，我可以求求，求求旁人，每日都往回帶，肯定也可以積滿一大缸。而且殿下的字比那個書生肯定好得多，不必要那麼多柿子葉！”

景硯搖了搖頭，“不必了，想練字是有法子的，還沒到要讓你搬柿子葉回來的地步。”

他有的這心意，就比什麼都人。

不過景硯約莫也猜到了理由，沒再繼續教下去，喬玉卻還在他旁待著，又不著急走了，思前想後許久，終於提出了自己的小意見，拽著景硯的袖子，很認真道：“殿下殿下，我覺得，今天你，握著，握著我的手的教法很好，特別好，一教就，就會了。以後是不是，是不是可以，沿用下去……”

景硯撐著額角笑他，“要真是這個教法，莫說一教就會，以後怕是什麼都學不會了。”

喬玉嘟囔著，非常不開心地離開了太清宮，奔赴膳房的柿子園。

因為出了得福得全的意外，喬玉沒能趕鳥，稱心總想補償他些別的，就給他安排了個摘柿子的份，讓他早些來，扮膳房的小太監，渾水魚進去，玩夠了再離開。

今日膳房忙著摘柿子，忙得不可開，誰也認不清院子裏到底有多小太監，摘柿子倒是個搶手的活。因為摘完了可以得兩個嘗嘗，自己在幾個，也不會被人發現。

不過喬玉人小，力氣也不大，沒多一會就溜回了稱心旁，抹著額頭上的汗水說不幹了。稱心也不笑話他，在他上塞了好多個柿子，整個人彷彿胖了一圈，走得又慢。回到太清宮的時候，不小心在臺階上跌了一跤，從袖口裏滾出兩個圓滾滾的柿子，正落到左右兩個侍衛的眼中。

按照太清宮的規定，小太監是不能私自夾帶份例之外的東西的。

喬玉的目躲躲閃閃，臉上堆滿了笑，抓起兩個柿子往侍衛手裏塞，懇求道：“今天膳房裏摘柿子，送了我幾個，我原先不想要的，可想到在門前守衛的侍衛哥哥特別辛苦，就勉強要了兩個送給哥哥們。”

陸昭啞然無語，這個小太監的小心思就這麼擺在明面上，就是小孩子的天真脾氣，反倒討人喜歡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左右四周無人，就當做沒有看見。

旁邊的那人咬了一口柿子，道：“還甜的。哎，你是那小太監去了一趟膳房，整個人都胖了一圈，也不知道帶了多，也不知道多給咱哥倆幾個，就話說的好聽。”

陸昭用袖子了，“什麼小太監，他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