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子殿下每晚都要進一盅羊酒，據說是為了助眠。

這是顧喬在變太子後，得知的第一個有關太子殿下的習慣，他還發現了一個——酒不酒的完全沒嘗出來，倒是杯中之味十足，平，微甜，還帶著久芳齋甘的清香。喝一口便齒生香，再難忘懷。

顧喬喝的雙眼都不自覺地瞇了起來，懸于床邊的兩腳，習慣的想要搖晃兩下，但是卻發現腳一就挨著地了。

這無安放的大長，想必讓太子殿下了很多人生樂趣。

在小宮進來收拾盅碗的時候，顧喬趁機從對方上打聽到了今日發生在太子上的事。

今天是四月初九，太后無故陷昏迷的第四十九天整。

宮中的醫仍對此束手無策；揭榜應招而來的民間高手亦無良方；唯有京郊青雲觀的一線道長，在經過苦心孤詣的推算後，連夜宮，為啟武帝獻上了一策：以貴借命！

廣邀京中達顯貴的妻家眷，于七七四十九日至之時，在花園百花陣中，為太后誦經祈福，調和，方可一搏。

武帝純孝，不忍太后纏綿病榻，死馬當活馬醫的應下了一線道長之言，破例在宮中開壇設法，祈求上蒼垂憐。

顧喬的祖母是一品命婦，也在邀請之列，攜著除顧喬以外的全家，於今日一早了宮。

這便是顧喬困在國公府時知道的全部。

他設法引小宮更多的說了一下他命婦宮後的事，從祈福法會到太子回宮，這個時間空擋，有太多有可能發生的事了。

“祈福法會一切順利，於酉時三刻結束。”

法會必須是順利的，沒有人敢在這件事上找皇上的不痛快，不管信不信一線道長的人，都盡心盡力的給太后誦了增福添壽經，一念就是一整天，從白天到黑夜，沐浴焚香，滴水未進。

皇帝為恩權貴家眷的“出手相助”，特在麟德殿賜了宴，款待眾人。

觥籌錯，推杯換盞，本是一場盛宴。皇帝因憂心太后，中途就離了席，由太子代為主持。也是因此，才出的事。

顧喬不著痕跡的聚會神了起來，重頭戲終於來了。

說來這事，仔細追究起來，還與顧家有那麼幾分關係。準確的說，是與顧喬的兩個堂妹顧棲梧與顧貞兒有關。

顧貞兒是個口無遮攔又沒有自知之明的，對顧家早已淡出權貴圈子的事實一點數都沒有。這回其實也是第一次宮，滿心歡喜，充滿期待，自以為會因為嫡姊命格奇特，而被優待，不想本沒有人願意搭理，鬧了好大一個不尷不尬。

巨大的心理落差，促使膽大妄為的顧貞兒鋌而走險，妄圖直接與太子搭話。

顧喬聽到這裏的時候，雖然因為在盡力扮演太子而面無表，但心的下都已經快要掉下來了，顧貞兒可真是不作死自己不算完啊。

也就只有顧家迷信，對那什麼狗屁命信以為真，堅持認為顧棲梧未來必有可期。

京中其他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可就不好說了。

至，太子殿下此前就完全沒把這種傳言當回事，甚至是嗤之以鼻的，真以為傳出這種命之說，就可以他娶人了？可笑至極！

顧喬忍不住在心裏吹了太子八百字，真是一位既英明又有主見的殿下啊。

從太子的態度裏可見，當顧貞兒自來的逾矩搭話時，會得到怎麼樣一個丟臉的下場。太子甚至連冷漠的一眼都懶得施捨給。

隨著太子年歲漸大，這樣的狂蜂浪蝶只會更多，與其逮著一個氣一個，太子更想改一改前朝留下的規矩——十四歲的子若還不嫁人、不議親，就要繳納稅金，甚至會由強行婚配。

太子覺得這便是貴瘋狂的源，既然註定要嫁，不如博個大的。

事發展到這裏，還在可控範圍，頂多是為“又有不自量力、小門小戶的子，膽敢肖想太子，被太子狠狠打臉教做人”的江湖傳言添磚加瓦。

但壞就壞在，這事發生在酒過三巡之後，在場的不人都喝醉了，包括太子殿下那些不省心的兄弟姐妹們。

三公主自小就挑釁太子，言語無狀：“阿弟，說不定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你這樣對未來的小姨子，不太好吧？”

人人都看出了顧貞兒的醜態，三公主也不是什麼仗義執言，只是想拿顧貞兒來辱太子。

一般來說，遇到這種事，太子為表現自己的寬宏大量和兄友弟恭，不管心裏怎麼罵三公主，也只能暫時先忍下來。等明面上全了皇室的面，私底下再找三公主的麻煩。

但這一屆的太子聞道，不是一般人，他忍不了。

有仇是一定要當場報的。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來與孤搭話？賤婢所生，不知所謂。”大啟的嫡庶之風十分之重，武帝也三令五申，不允許了尊卑。太子更沒有說錯，三公主的生母在為妃子之前，確確實實只是個婢舞姬，若不是貌出眾，也不會有今日的變化。

出是三公主的痛點，一就炸，百試百靈。

姐弟二人就這麼在大殿上起了口角，爭執嘲諷了起來，讓眾臣不敢相勸。再後來，罵戰隨著三公主一母同胞的弟十皇子的作，而升級了。

也不知道這個小胖子怎麼想的，甩開邊的娘，拿著一把水果小刀就朝著太子沖了上去。

整個場面都了，尖聲此起彼伏。等眾人反應過來，想要阻止時，十皇子已經因傷人不，一個力道沒收住，紮進了殿的假池中。

那池子只是個供舞姬表演而搭建的假池，水深不足年男子的腰高，十皇子哪怕是個孩，在及時的援救下，也並沒有出什麼大事。

反觀太子殿下，因為想拉著十皇子卻沒有拉住，而撞到了桌角，當場昏了過去。

顧喬聽的是一愣一愣的。他知道本朝開國不久，當今聖上也不過是第二代，沒推翻前朝時，全家都蹲在莫尋山上當土匪，文化水準不高。但他萬萬沒想到，第三代的皇子公主們竟也還保留著如此這般、這般，呃，顧喬斟酌了一會兒，才勉強找到了一個形容詞，“質樸親民”的家庭關係。

說罵人就罵人，說手就手，這個太子……有點狂野啊。

和文武兼備、十全十的傳言，相去甚遠。

***

真正的太子聞道，如今也已經搞清楚了自己的狀況。

他變了縣國公府的世子顧喬。那個父母在時，以早慧聞名大啟，父母去後，據說已是傷仲永的神。

顧喬所在的縣國公府，自顯國公意外去後，掌家的就變了大字不識一個的顧老太太。老太太迷信又昏聵，出鄉野，舌長刻薄。年紀輕輕守了寡，一共就兩個兒子，大兒子依靠實打實的戰功拼出了一個顯國公的爵位，小兒子卻……烏七八糟的厲害，和顧老太太一同在田間長大，有幸犬升天來到京城後，還是不。

聽說顯國公剛去時，他這個不安分的二弟，還出過什麼想要兄死弟從的鬧劇，被京中權貴嘲笑了好一段日子。

顧老太太為保全兒子，一怒之下就直接閉門謝客，再不與人來往了。

世子顧喬還小，暫時沒有辦法繼承爵位，縣國公府沒了能立起來的人，就這樣一日不如一日漸漸式微了下去。

人人都說顧老太太是在蟄伏，想要耐心等孫子長大再圖其他，但如今來看……

聞道面對顧喬上的單，心想著，這位世子過的也未免太慘了點吧？

還在病中，就被生生拉了起來。隨便一個堂妹邊的丫鬟，也可以對他呼來喝去。竟、竟還要他去給什麼勞什子的堂妹端洗腳水？

聞道長這麼大，還沒有被人這麼辱過。雖然他們真正要折辱的是顧喬，但誰讓他現在就是顧喬呢。

再思及今天宴上的事，聞道的眼睛一轉，這個堂妹不會就是那位“命”，近一年總有人在他耳邊極力遊說，希他能夠娶來為妃的顧小姐吧？

呵，可真是“人心善”啊。

“怎麼？啞了？你倒是說話啊，端還是不端？拖延了時間，好我們小姐告去老太太那裏，看你有什麼好果子吃！”丫鬟本不掩惡意。

顧貞兒今日在宮裏了委屈，還沒回家，就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拿顧喬發洩。

聞道在寬袖裏的手微微握拳，眼神瞇了危險的一條，他說：“我端。”

顧貞兒就在隔壁，正坐在亮如白晝的紗罩宮燈下，得意洋洋的看著“顧喬”屈辱的一點點靠近。的心裏暢快極了，這個自小要什麼有什麼、人人誇讚的堂兄，如今也不是只能被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不過，今晚的堂兄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同。

顧貞兒也說不上來哪里不同，就是不由心中一，甚至有點怕了對方。不，怎麼可能會怕一個有娘生沒娘養的災星野種呢？

“你站在那裏看我幹什麼？”顧貞兒提高聲音，厲荏道，“還不快過來？別以為我這是在欺負你，也別想著出去和誰告狀。我這可是在幫你洗去一克父克母的罪孽，你以為是誰都可以隨隨便便幫我端洗腳水嗎？”

聞道穩穩的端著水，一步步上前，勾，挑眉，讓顧喬本來溫和無害的臉，蒙上了一層鷙詭譎的影，他說：“也不是誰，隨隨便便就能承的了我端的水的。”

說完，不等顧貞兒反應，一盆熱水，就已兜頭澆下，好像還帶著刺啦破皮的聲音。

“啊——顧喬——”

聞道看著尖連連、咒駡不休的顧貞兒，閒庭信步道：“看來，二小姐也沒那個福分呢。”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太子：有仇必須當場報！誰忍誰是王八！

小喬：……

太子：當然，親的你除外！你忍，就是心，頗有算！

嗯，攻真的是個狂犬，不帶毫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