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有些事一旦順了，好消息也就會接踵而至了。

骨未寒的十皇子雖已無法再死而復生，但好歹三公主最終還是撿回了一條命。據說是李淑妃在趕去祈寧庵的路上，遇到了一位什麼世的神醫。活死人，白骨，名不虛傳。

這位正經的神醫，自然就是聞道提前找暗衛安排好的演員了。

正經是真的正經，但神不神醫的就不好說了。聞道在那日與顧喬商量時，就已經嗤笑過了：“我手上若真有這等神醫，第一時間就是治好這裏的餘毒，哪里可能先給老三那個神經病用。”

聞道真是夠了這種走三步、一的病弱生活了。

從國公府出來的時候，周叔辯那個小二竟然問他，需要不需要抱著走！抱？！哪怕知道自己傻乎乎的表弟是在表達善意，聞道也還是很生氣！！

“那三公主是怎麼救回來的？”顧喬不是自己猜不到，只是想轉移太子殿下的注意力。

“的傷比較特殊，雖看著可怖，卻並沒有生命危險。”什麼幾次在鬼門關前反復橫跳，那都是聞道配合故意放出來的假風聲，為的是迷幕後之人，不要再鋌而走險的對三公主出手。

十皇子第一次被刺殺時，雖是重傷，卻也並不致死，但他還是死了。

“我這個三姐也不是全然沒有腦子，聽說十弟死後，就想盡辦法誇大了自己的病，還拒絕喝一切口的藥，哪怕不得已在人前喝了，事後也會想辦法裝作噁心，全部給吐出來。”三公主數次當面譏諷太子，還能在武帝面前全而退，這本就說明了有一定本事的。

只不過三公主心思太雜，又沒有足夠的遠視，兼之十皇子這個豬隊友拖累，才落得了一個庵清修的下場。

曾經的聞道恨不能三公主早點死了拉倒，現在他卻反而希三公主能長命百歲了。因為三公主和他一樣，都有個記仇的小病。放三公主出去狗咬狗，是一件多麼令人愉悅的事啊。只要想一想，聞道就已經很開心了。

三公主和聞道的矛盾，就起源於小時候的爭執，那個時候三公主還沒有弟弟，初衷和皇位繼承權並無關係。

一次次的挑釁，主要的原力是不甘心，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韌十足。

“總之就是有病的。”聞道準的總結了一下三公主這些年的心裏路程和活軌跡。

顧喬後來才知道，太子殿下和三公主之間的“海深仇”，可並沒有太子說的那麼輕鬆被。兩人的關係，不是全靠三公主一再挑釁，而是有來有往的互相坑。就，三公主不是個善茬，但他聞道也不是個什麼好人。

不過，那些過往還都可以被限定在“小打小鬧”裏面，這也是武帝的定向思維的由來。

導致兩人徹底惡的，並不是這些陳年瑣事，而是在十皇子出生之後，三公主表現的過開心，但當時正是周皇后的葬禮。

在祭奠皇后時不見憂，還抑不住的笑出來了……

這能讓聞道怎麼想？

他一腔失去生母的悲痛，就全部發洩到了三公主上。

聞道當場就大宮刪了三公主的臉不說，還在隨其後釜底薪，攪黃了當時的三公主最在乎的婚事。

“子過十四不嫁人需賦稅”的規矩，在大啟皇室的金枝玉葉上也是有所現的。武帝在這方面倒是尊重兒們的意願，想嫁人的他就給房給錢給封地，不想嫁人的他就從自己的私庫裏拿出很大一筆錢，來當做他這個皇帝帶頭不遵守法文的罰款。

“朕是天子，當為天下表率，不遵從，理當百倍奉還。”武帝的大男子主義也現這種時候，他很喜歡大包大攬，總覺得他就應該為自己的兒們抗下這一切。

公主裏面有喜歡嫁人的，也有不喜歡的。

不喜歡的就像五公主那樣，假小子，穿男裝，寧可每天去文華堂裏和學問死磕，也不要嫁人；自然也有歡天喜地想要早些嫁出去的，好比三公主。

三公主倒不是有多喜歡當時的那個準駙馬，只是想早些出宮，去公主府或者封地上和眾多男寵過上胡天胡地的放肆生活。

結果，這場夢卻生生被太子給攔腰斬斷了。

太子以皇后是諸皇子、公主的嫡母為名，上奏請求武帝讓眾人守孝。這點無可厚非，但太子還有其他更過分的要求，好比皇后生前待眾人如親子，眾人也在哭靈時說皇后就像自己的生母一樣，那既然這樣，為什麼不按照生母去世的孝期來守呢？

嫡母一年，生母三年，所有的婚事、職位都得推後。

比太子年紀大的皇子們，因此也是最近一年才的朝，並不比太子搶佔多先機。所有人都暗中咬牙，覺得太子心機深沉。

卻殊不知十歲的太子最初這麼做的目的，只是想教訓三公主。

太子在私下裏對武帝提議，沒有人有義務等對方三年，不要說民間了，在權貴之間也經常因為孝期而出現婚事作罷的況。但結親的是天家，對方肯定不敢說“不”，心裏卻難免不會生有怨懟。與其促一對怨偶，讓皇子公主未來也不痛快，不如給對方一個選擇。

武帝的一塌糊塗，當下就給準了。

三公主的那個準駙馬自然是等不了公主三年的，轉頭就娶了另外一位王爺的掌上明珠，了郡主駙馬。

三公主就這樣又在宮裏生生蹲了三年，中間沒因為婚事不順找太子麻煩，最後為了挑釁，更過分的鬧出了在孝期與僧人樂的醜事。雖然這事最終還是遮掩了過去，但太子卻惱恨異常，等三公主好不容易出了先皇后的孝期，又重新看上了一個好拿的駙馬，不等請武帝做主，太子就已經提前給對方通氣，嚇的對方寧可草草結婚，也不想娶一個註定要給他戴綠帽子的公主妻。

然後，才有了三公主在宴會上，以顧棲梧之事兌太子的舉，嫁不好，太子就也別想婚後幸福！

總之，就是冤冤相報何時了，已經沒辦法分辨清楚誰對誰錯了。

一定要說錯，那就是兩人都有錯。

事後聞道也有自省，對顧喬深刻道：“我若你這本事，早在與僧人時，就已經可以讓永世不得翻了，哪里還有後面的倡狂？”

顧喬不便發表想，只是在心裏想到，怪不得武帝要送三公主和十皇子去尼姑庵，這都是有前因後果的。

在三公主養病期間，十皇子的棺槨就暫時停放在了祈寧庵，日日誦經，夜夜安寧。

本來人人自危的前朝，卻詭異的發現武帝這回從這件事裏走出來的尤為快，除了後宮死了一個無人關心的才人以外，就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了。

那才人是自殺的，很明顯的殺人滅口，和行刺了十皇子後就自殺了的歹徒一樣。

線索只能斷在這裏。

武帝難得的沒有再怎麼發脾氣，這點他和太子聞道一樣，在關鍵時刻反而能控制住自己糟糕的脾氣，因為他們很清楚現在怒毫無意義。必須得冷靜下來，才能儘早解決這件事。

武帝不能確定這是在針對他所有的後嗣，還是有哪個皇子心大了想要搞事，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得保護好太子。

顧喬最近除了去文華堂上課以外，就是每天被武帝去書房“共敘天倫”，還要一起吃晚飯，膳規矩大，吃的顧喬都有點胃疼厭食了。這讓顧喬有些無奈，也在反省，這次演戲大概真的有點用力過猛，下次不能了。

“兒子無事。”兒臣再一次變回了兒子，顧喬想要緩解武帝的緒。

但太子越表示沒什麼，武帝卻越覺得心疼，一腔的彌補之心，各種賞賜流水一樣的送了東宮，就差連上朝的時候都要把太子拴在玉腰帶上。

武帝還覺得太子也是高興的，因為如果太子不願意，他早就發脾氣了。

他兒子果然還是他的！

顧喬：“……”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急需什麼事來轉移一下武帝過剩的注意力。

但最近除了十皇子被刺殺以外，就沒有什麼大事發生了。好不容易大家才從記憶深，找出來了制科殿試和太子出閣，在這兩者之間，大臣們最終還是謹慎的選擇了制科殿試。畢竟這次開制科的目的是給太后祈福，也好讓他們在十皇子剛去沒多久的現在能有立場提出來。

武帝看到提議後，也果然沒有生氣，還真的來了興致。

這一場制科對於武帝來說，真的太關鍵了，既能為太后祈福，又能讓他暫時忘記子夭折的悲痛，最重要的是，還能繼續秀一把他聰明的太子，簡直不要太迫不及待。

殿試的考題，武帝決定自己出！

蘇師傅等人也很崩潰，很想跪求武帝認清一下他自己的文化知識水準，但是又不敢。

最終，這場一開始定在放榜一個月後開考，又因為十皇子的死而通知被無限制延期的制科，最終神奇的……

比一開始預計的還要提前一天開考了。

接到通知、再次被坑的聞道，一臉懵。這麼短的時間裏，世子的自然是還沒有能夠養好的。毒來如山倒，毒去如，那一日宮足已經讓他驗到了什麼踩在刀尖舞蹈。這回的殿試，縱使他再意志力驚人，也不一定能夠扛下來。

一直到殿試真正來的前一晚，聞道等人都在懷揣著顧喬這說不定一下子就能好了的妄想，但，他們必須得向現實低頭，病人就該有個病人的樣子。

聞道坐在小榻上懊悔異常。

反倒是顧喬這個失去機會的人，一直在絞盡腦的安：“沒事啊，我已經證明了自己，我參加制科的目的本也不是為了殿試，而是為了明正大憑實力為您的伴讀。以我閣試的績，應該足夠了。”

何止是足夠了，簡直彩絕豔，直接去當都可以了。

“我已經很滿足了。”顧喬發自肺腑道。對比幾十天前他的悲慘生活，和現在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還有比他更幸福的人嗎？

除了暫時還沒能找到馬夫丁叔，無法確定以陸南鼎為首的京中才子到底哪個是自己短命的表姐夫以外，顧喬的生命裏已經沒有什麼特別想要得到的了。

哦，不對，還要，顧喬希他祖母顧老太太能早點從中風裏面好起來，他還準備了一份驚喜給這位老太太呢。

聞道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顧喬，他看到的不是自己悉的皮囊，而是那之下閃閃發亮的靈魂。

有些人明明自己已經千瘡百孔了，卻還總想著要去安別人。

像個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溫熱力量的小暖爐。

聞道忍不住手，捂住了他的暖爐，那熱流好像就這樣通過指尖，流了他的四肢百骸，整個人都暖洋洋了起來：“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參加這次考試的。”

“不不不，別勉強。”顧喬連連擺手。

“我說了算，你說了算？”聞道挑眉，詐唬顧喬道。

最近深太子潛移默化，膽子越變越大的顧喬，在可疑的停頓片刻後，才小聲嘟囔道：“您說了算……但有時候，也得看誰對誰說了算啊。”

“我就不可能出錯！”霸道太子一秒上線。

“但讓您給我考，您也未必能……”答好啊。顧喬終於說出了埋藏在心裏地最深最深的憂慮，如果讓太子給他考，還不如不考。

真不是顧喬覺得太子沒自己學問好，只是聞道有先後，業有專攻。

他和太子專業不太對口。

當然，顧喬沒敢這麼直接的去刺激太子殿下敏的神經，只是轉了個彎，小心翼翼的解釋道：“您未必能答的像我一樣——”

顧喬和太子的格差距實在是太大，一個張揚，一個斂，一個百無忌，一個總想要考慮到所有人、所有事乃至所有的方方面面。

“——我之前替您寫的最後一段，就差點被蘇師傅識破了。”蘇師傅這種大儒侵學問數十載，對文章的研究比誰都深，又豈是旁人能夠輕易糊弄的？顧喬看著太子殿下的臉還是不算太好，繼續打著補丁，“最終還好有驚無險的糊弄過去了，但依舊很嚇人，不值得冒險。萬一我答的不好，毀了您的一世英名，也不好。”

聞道：“！！！”

他是不是被顧喬委婉的嫌棄了？還被當傻子糊弄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太子：孤的迷弟這是要爬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