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使哈腰迎上來，領著蘇清和往里走。獄里都是些看人辦事的，平日里他趙羌是這的老大，來了人他就得往后站，還需畢恭畢敬，高一級死人。

趙羌不吩咐別人自己就端了茶趕上來。蘇清和也不客氣，端了茶沒急著喝，問趙羌：“案子到哪一步了？”

量他們不敢將史家的公子如何，這話問的自然是后邊關進來的小倌。

“他嚴實得很，什麼法子都用就是不松口，上邊明日便要見罪狀書....”

“明日？恐怕不行”蘇清和道：“這案子往上遞，罪都沒定，哪里來的罪狀書？”

趙羌啞口無言，意思再明顯不過，不必再屈打招，罪不用定。蘇清和微勾，想來也是苦茶，一口不嘗直接放下了，“我去看看。”

倒也是稀奇，進了詔獄還有死鴨子的，橫豎都是死，怎麼就不肯痛痛快快的！這個白易啊。

人被關押在最里邊，重刑犯待的地方。蘇清和推門進去屏退了一眾獄卒。地上的人糊了，著出氣多進氣。

蘇清和素來不是個心的，他不甚在意的瞥一眼地上的人，兀自凈木椅子坐下。

“起來，同我說說話。”蘇清和清冷道：“放心，我不是來讓你招罪的，因為我知道，人就是你殺的。”

聞言地上的人了，半響才攢足力氣爬起來，愣愣看著蘇清和。

許久才道：“休想激將我？”白易啐了一口，癲狂笑道：“令人聞風喪膽的北鎮司也不過如此，除了會屈打還會什麼？加之罪何患無辭，即是如此何不直截了當殺了我！”

蘇清和無所謂道：“這樣啊，既然你知道橫豎都是死何不幫我一忙，我便給你個痛快。”

白易仿若聽到什麼好笑的，哈哈大笑起來，“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幫你，你都說了橫豎都是死，我又為什麼要幫你？你要說能救我一命，我興許還能考慮考慮。”蘇清和笑，“實在是憾，我小，救不了你。”

這事兒顯然沒得談，白易不理會蘇清和，闔眼躺下。

“你沒得選，”蘇清和道：“錦衛辦事麻利得很，特別是這種家大案。苦頭你也吃了不，怎麼不信邪呢？”

白易不。

“白易，字臨風。年二十，元安水縣人，家中有個哥哥”蘇清和站起，句句清晰，“哥哥職翰林院承敕監，一年前死于非命”

白易不說話，卻不自覺止住了呼吸。蘇清和蹲到他面前，撿了茅草在手中把玩，朋友一般同白易說話。

“釘的窗子我看到了，也打開了，你給的線索我一樣不落。白易，你還不承認，人就是你殺的。”

白易睜開眼盯著他，蘇清和坦然迎上目。

“你哥哥一年前被齊衡害死了，你想替你哥報仇，但對方是丞相之子，輕易不了。誰能？皇上可以。所以你來倉慶找時機，恰好史家的傻兒子撞上來，你將計就計接近他，制造這場兇殺。”

“你連夜布置了現場引眾人將目標投向左面廂房，里邊正是齊衡。”

蘇清和嘆，“丞相之子謀害尚書之子然后嫁禍給史之子，這案子太不可思議了，鎮司審不了，只有遞上去皇上親自審。你沒有將自己置事外一口咬定史家的公子是兇手，就是想在皇審時見皇上一面，為你哥哥鳴冤。”

說完蘇清和手上的茅草編了匹小馬兒，他將視線轉到白易上，“我說得對不對。”

當年齊衡被狀告，誰狀告蘇清和不得而知，只知道是命案，他殺了翰林院白姓敕監。

昨天蘇清和問了老鴇那小倌的名字，又結合案發現場當下得出此結論。在此之前他也不確定白姓是不是他想多了，只是個巧合，直到他說完看到白易震驚的表，一切顧慮煙消云散。

當年或許就是這白易狀告的齊衡，結果相當慘烈，他記得當時齊衡只是革職打了幾板，而狀告的那人也就是白易，謀害員命罪午時斬。

“你..你如何得知..”白易不顧傷痛，掙扎著爬向蘇清和：“這些我從不曾和別人說過，你如何得知..你..”

“我還知道即便你見了皇上也翻不出什麼水花，只是離開詔獄換個地方死罷了。”

白易怎麼會不明白蘇清和的意思，他就是不甘心，看著齊衡好模生生活著他就想起他哥，他恨不得手刃齊衡。但他接近不了！白易挫敗的埋頭，許久才道：“既然你都知道，你想如何？”

“不如何，你仍然去見皇上為你哥哥鳴冤。”蘇清和不給他驚訝的時間，“不過你得按照我說的來，狀書我來寫你來承。”

“你太天真，妄想用一條人命撼齊衡。更妄想一命抵命，你與他云泥之別傾覆所有也是輕賤赴死。白易，死何其容易，難的是活著。怎樣舒心的活著。”

蘇清和眉眼帶笑，瞳孔幽幽泛著，“你也說加之罪何患無辭。什麼罪能讓齊衡以命相抵？多了去了。比如說，火燒國庫、篡位、弒君，再比如說，通敵。”

蘇清和在笑，白易卻笑不出來。他覺得這人不聲說出的話仿若灌了迷魂劑，讓人之自覺信服。

每個字都輕描淡寫，每個字都威懾力十足。這幾個罪單拎出來皆連坐之罪，誅九族。想都想不能想，如何敢說！

白易起了一皮疙瘩，莫名覺得蘇清和很可怕，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敢說，他給人為所為的錯覺。仿佛他要誰死，那個人就一定活不過明天。明明看著還是個年啊...

但他能幫自己報仇，這個不啻于雪里送的炭，絕渡逢的舟。白易沒有選擇的余地，絕境里的救命稻草誰能抵住求生本能不去抓？

這已經不算是在幫他了，是在幫自己，白易抹了一把眼淚，“謝謝。”他什麼都沒有，唯有這兩個字，他說得很重。

蘇清和覺得時候差不多了，將小馬兒踹到懷里，淡淡道：“現在不用謝，以后也不用。我們是各取所需，誰也不欠誰。”

白易只是想要齊衡的命，蘇清和胃口大些，他想要家亡。

“面見皇上會定在半月后，期間我會派人護著你”蘇清和走到牢房門口，“不必擔心，齊衡乃至整個家都逃不掉的。”

于此同時，丞相府書房。文博將手中茶盞一擲，砸到齊衡肩上順著滾下來，茶水熱氣升騰。

文博依舊不解氣幾步走過去，狠狠一掌拍在他臉上，瞬間泛紅。

“我再問一遍，高尚書家的嫡長子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文博咬牙恨不能活剝了這狗崽子。不順心的事兒都聚在今天了。今早他又被太后召進宮，將常羨死了的消息一說險些和太后鬧翻。

回來滿倉慶大街滿街都在傳這狗崽子殺人，還是高尚書的嫡長子！

“爹，是他們誣陷我的，那天我確實在三香樓，可是——”

啪———

齊衡沒說完話又了一掌，“誰讓你去三香樓的！早不去晚不去非要鬧出這檔子事時去，這不是趕著讓人家害嗎！”

文博看著這個不的狗崽子心里一陣絞痛，“去祠堂給我好好跪著！看你就來氣！趕給我滾！”

齊衡忙不迭爬起來就跑，文博恨鐵不鋼，了拳頭只想將這案幾拍碎了解氣。

如今全倉慶城都在傳這事兒，不管真假，傳到皇上耳朵里必要要變味。偏文博又無可奈何，若他現在去滅口不是明擺著承認嘛！

逆子盡給他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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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和出來詔獄時正午已過，太正暖和，他沒覺著就直接回衙門將服換下，之后去了東榮巷王氏醫館。

午后沒什麼人，館中就守了個昏昏睡的小。見蘇清和進來小迷瞪著眼站起來，含含糊糊道：“抓藥還是看病？”

“我找王大夫。”

小打了個哈欠轉開布簾大喊：“師傅——！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