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是為了活命，但是在大商逃荒，其實是一件很要命的事。出遠門沒有路引的人，要是被衙役盤查到，那就會被看做流民。而流民的待遇其實和犯人差不多，好一點的是去服徭役，差一點的是直接沖廂軍。好吧，這兩者其實也沒多大差別，基本上都是屬于斷頭路，有去無回的那種。

而作為長工，雖然在十年二十年時間，差不多就相當于簽了賣契；但是在林家做長工卻不用擔心吃穿住用，日子過得比在老家還好。

農戶們對林家恩戴德，哪怕是自己門前屋后種的一點菜，哪怕有一點多的，往日里也是一起送到林家的。

林淡開這個口，就是讓農戶們多賺點錢，其實也是看在農戶們都是老實本分人份上。他上輩子能夠東山再起，和這些農戶們的幫助也是分不開的。

就如同這些個木架子，他林淡一個連朵花都沒種過的世家公子，哪里會種菜？還不是這些農戶們幫著一起琢磨出來的？

像在邊上傻看著的胡澈就不明白。

林淡扶著胡澈往回走，小聲解釋道：“大部分蔬菜都扎淺，花盆也能種。莊子地方小，地上種的那點，往年還不夠咱們家自己吃的。”

他這里的自己家，其實還包括林家的親眷，還有林祖父和伯父們之類的各種關系戶。蔬菜在別的時候不稀奇，可是在冬天，那比都還金貴。就連皇帝都會送點蔬菜，表示對重臣們的嘉獎和鼓勵。

冬天的蔬菜賣得上價，送得出手！

胡澈一邊聽，一邊點頭。林蛋蛋腦子顯然沒有摔壞。胡澈覺得林蛋蛋遭逢這次大難，整個人都接地氣了。他在心里面算了一筆賬，發現這是一條很不錯的來錢路子；可是一想溫泉莊子的地價，頓時就蔫兒了下來，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胡家倒不是買不起這麼一個莊子，只是這附近的地哪里還有人賣？沒看見林蛋蛋看中了隔壁那點荒地，到現在還半點消息都沒麼？

“累了麼？我背你回去吧？”胡澈算了算時間，覺得林蛋蛋今天的活量差不多了。

余道長不愧是高人，不僅在學問方面深，在醫方面也頗有建樹。林淡覺自己的斷正在快速恢復，現在每天拄著拐杖走上一段路，也不會太累。

“嗯。”林淡沒有遲疑地往胡澈的背上一趴，讓他背著走，“對了，你們胡家是屏州人吧？”

“是，怎麼了？”屏州并沒有什麼特別的。在大商十州中，屏州各方面都不算突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勉強算是一個魚米之鄉。

“屏州日照充足啊，出的糧食果子特別好吃。”林淡上輩子靠著田地里的東西發家，自然對各方面都有過了解。屏州當時也是他的重點考察對象，只可惜距離京城遠了些……

胡澈聽他這麼一說，倒是毫不謙虛地點頭：“這倒是。屏州出好多貢品呢。不過聽我爹說，屏州的地，產量上不去。”他是從小在京城長大的，老家是一次都沒回過，本就不知道屏州長啥樣。

至于為什麼產量上不去，胡澈也聽他爹娘說起過幾句。不過有些話，他不太好說。

而林淡其實太知道里面的原因了，不外乎貢品兩個字。

一樣產被選定為貢品，并不見得是一件多好的事。當然，老百姓可以用貢品來抵稅抵徭役；但是為了保質保量，老百姓們付出的代價并不比從事那些苦役要。

屏州還算是好的，只是幾樣農產品。可是為了保證這些農產品的質量，其中的投遠遠高于產出的價值。

當然，很多事價值不太好計算。譬如說，天家收貢品其實并不會付錢；對天家來說，免去了賦稅，已經相當于支出了費用。另外的，能夠保質保量上繳貢品的地方員，也會獲得相當的考績。甚至如果有多余的部分，貢品是一項很好的打道拉關系的品。

至于產量上不去的原因，還有一個是料不足。

說起來，這還是林淡偶然發現的。他當年養兔子賺錢，那做的是真·皮×生意。大兔的，權貴人家自然是看不上的，但是兔便宜，也香，就算質糙了點，也多的是中等和普通人家來買。另外，兔皮也是一樣。做的兔皮裘和兔皮被褥，在冬天也是暢銷品。

而多下來的那麼多兔糞，只能在莊子上隨便找一塊地給埋了。想不到那塊地上的草長得格外茂盛。農戶們發現后，就拿著在花盆里各種試驗，結果自然讓蔬菜的產量又上了一個臺階。

現在這年頭，種地的料還是靠著燒草和種豆子的那些。農戶們認為草木灰是最最好的料～“澈哥，要不要和我一起在屏州種花？”屏州的地比起京城來，要便宜許多，又沒那麼多盯著的眼睛，條件又好，胡家在當地是名門，是個非常理想的合作伙伴。

至于林胡兩家的敵對立場，最起碼那位幕后黑手一日不除，林胡兩家就能保持一日的同盟關系。哪怕這個同盟關系不怎麼牢靠，一起合作賺點小錢還是可以的。至于其它的，林淡覺得，既然老天爺讓他代替大哥活了下來，那風水也該轉一轉了。再說，立場又不是不能換！

“種花？”胡澈不是不知道種花能賺錢，事實上大商以種花為生的花農雖然不算多，但也絕對不。不過他們大部分的日子都過得不算如意。

大商的文人墨客貴婦名媛們也沒事擺弄花草，但那才幾顆？靠種花賺錢，還得特意到屏州種花……

“說起來，你讓阿樂買的到底是什麼花？”

林淡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阿竹飛快地跑了過來，說道：“大郎，書局的新掌柜到了，您要不要見見？”

這是林淡吩咐過的事，他立刻指揮著“座駕”往書房進發：“去書房。”

等林淡到了書房后，新掌柜才被阿竹從門房領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胡扯o(*￣▽￣*)o：養了兔子還養花，蛋蛋是個小姑娘～蛋蛋（╯‵□′）╯︵┻━┻：你胡扯！

胡扯╰(*°▽°*)╯：窩來驗證一下蛋蛋究竟是不是小姑娘～蛋蛋o(≧口≦)o：放手！不要扯窩服！不要扯窩子！

胡扯(☆▽☆)：不蛋♂腫麼證明？

蛋蛋(ノ?益?)ノ彡┻━┻：弄死你！

第10章　紈绔的學問

新掌柜姓趙，年紀三十出頭，長得端正，看上去像個讀書人更像過生意人。

“小人時曾跟隨家中老人略識了幾個字，十三歲進到廣城的田義齋當灑掃的仆，十四歲當伙計……”

趙掌柜的賣相，林淡還算滿意，再聽他這麼三言兩語把自己的出經歷說了一遍，不由得點了點頭。

從他的經歷不難看出，趙掌柜是個有心人，肯下苦工，腦子也聰明；否則絕不可能進了書局一年就能當伙計。別以為進了書局做事，就能有人教認字了。難道進了酒樓當伙計的，都能為大廚麼？當然不是。

林淡能聽得出趙掌柜在不聲地夸獎自己，但是這種方式他并不反，在書齋這種和清貴掛鉤的營生中也行得通。

他沒有做過書局生意，并不清楚其中的道道。不過看之前的張掌柜，兩年時間就能攢下那麼大一筆家業，想來書局的利潤不小。

林淡這邊因為不懂，所以不聲。

趙掌柜卻心頭惴惴，大致將他對書局近一段時間的規劃說了一遍，才問道：“關于之前張掌柜，他把兩房產，并原先他自己家住的那一，還到了賬上，算是填補這兩年來的虧空。加上他另外私藏的一部分文房在，不知道東家打算如何置？”

“南溪巷和西正巷的都找牙人賣了。”那兩房產對他沒什麼用，他現在也缺錢，“另外一在哪兒？”

“就在離書局不遠的通固街上，是個兩進的宅子。”趙掌柜自認也算得上見多識廣，然而對他的上任卻還是有些嘆為觀止。

給人當掌柜，地位看著是東家之下第一人，甚至很多東家對生意方面，還不如掌柜來得清楚。掌柜私下里撈一點油水，也算是約定俗的事，并不值得大驚小怪。然而兩年時間竟然撈出那麼大一票家業，不得不說前任的膽子真是夠大，也不得不說東家太過枝大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