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坐的幾個人里，林祖父是不怎麼打理家業，但是為朝中要員，不可能真的就不知道民生社稷了，他稍微一估量就知道這些產業大概的價值。

林祖母是多年的當家主母。林家是有錢，然而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是這一大家子的日常開銷，每年就不是一個小數目；再加上必要的際和人往來，每年能攢下一些錢來，那是有本事。沒錯，林祖母一直覺得自己持家有道，但是現在好像輸給了自己小兒子。

林大伯算是最不知道庶務的人了，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私房錢有多。和小弟的私房錢一比，頓時就想去蹲大街要飯。

林祖母把小兒子出來的契紙重新放回箱子里，再把箱子還給他：“行了，你自己的生意，我們也不管你，不過以后但凡添置了些什麼，得說一聲。”

“是。”林和誠心口一松。私房錢還在手上，他就可以置辦聘禮了！不對，他媳婦兒還不知道是哪家的呢，怎麼就忘記問蛋蛋的外公是哪個了！

林祖母又代了小兒子兩句，就把人放走。

林和誠看大哥沒走，也不奇怪。畢竟他的私房錢只不過是小事，正事提都還沒提呢。

果然，等林和誠一走，室的氣氛一下子嚴肅起來。

林祖母直接開口問道：“老七說的這事，你們怎麼看？”

林祖父沒吭聲，林大伯自然就說道：“丹藥盛行，如今也不過只是驗證了余道長的丹藥有問題，還是喂給吃的，并不能說明其他人煉制的丹藥也有問題，更不能證明對人有害。鬧到朝堂上，恐怕不行。”他好歹在場多年，哪怕是經過充分的準備，手握了無數確鑿的證據，被人抓住一舉推翻的例子也不見，“不過咱們私底下倒是可以做點實驗。娘，老七還給你的丹藥你還吃麼？”

林祖母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可不想睡到一半把你爹給扇死，拿去吧。各房私底下收著的肯定還有，趕明兒我找個由頭讓他們都拿出來。”

林大伯笑嘻嘻道：“那兒子先謝過娘了。”丹藥的價值不菲。林家的另外兩房并不是嫡出，于經營方面也并沒有多擅長，幾顆丹藥恐怕也是花了大價錢的。要是他開口要，哪怕他們會出來，私底下肯定還會藏上一兩顆。但是林祖母出面，這事就不一樣了。雖然還不確定這東西要不要人命，但是連都能給藥死，恐怕對人也沒什麼益。

林祖父也跟著點頭，算是暫且先把這件事給揭過。場上那麼多年，他當然知道自己的本事。換了他今天是個愣頭青，恐怕知道這種事后，立刻就會和道門對上。

然而道門雖然盛行煉丹，卻也不是每個道士都會煉丹，最起碼當朝國師就從來沒有聽說過煉丹。整個司天監也是以觀星為主。

不過，當今天下會煉丹的幾乎都是道士，這也不假。說丹藥害人，雖然不是直接說道士害人，但是別指不煉丹的道士會跳出來大義滅親。

反正林家現在還沒這麼能耐去挑這個事，只能先做一些準備。既然丹藥不是好東西，那今后一定會出事，林家到時候再出手就是。雖然在大義上有些不對，但是明哲保還是必要的。

林祖父和林大伯能想通這些在理之中，至于林和誠就是瞎胡鬧的，但是林淡小小年紀，為什麼一點都不沖？林淡雖然上并無功名，但是他認識的學子和先生不知道多。讀書人只要認準了一件事，鉆牛角尖起來可比他們這些當的要厲害多了。真要鬧起來，那幫煉丹的還真的吃一次虧。可是林淡沒有，他只是告訴了林和誠。說起來，為什麼林淡會知道丹藥的壞？

三個人臉上的表松快不到片刻，立刻就郁起來。

林祖母把林淡隔三差五寫回家的家書，攤開了放桌子上：“這字，可不是火哥的。”

“是我林家的字不假。”林家人，無論男，但凡習字開蒙，都是林祖父一手教導的。林祖父的寫字習慣里，有一些小細節一個不落地都傳了下去，跟傳病似的。但凡姓林的，這些個小細節立刻就學會，改也改不掉。在外人看來，或許只是覺得他們林家人的字長得像，但是他們林家人自己卻一眼就能認出來。

林大伯看著信紙，臉上晴不定：“可那確實是大郎，在咱們眼皮底下醒過來的，哪里還能有假？！”

子不語怪力神。而且到他們如今這地位，那些神神叨叨的事從來沒有當真的時候。像之前林和誠說做法給林淡驚，當時林大伯也像是當了一回事，但這種念頭不過是轉瞬而過，本就不會真的去執行。

再說，要林淡真有什麼……差錯，難道余道長了那麼多天會一點都看不出來？

林祖母看了看爺倆，低頭嘆了口氣：“我這幾天一直在想一件事，你們說會不會大郎不是大郎，是老七的兒子呢？”

林大伯頓時就跳腳：“娘，你怎麼也跟著老七瞎胡鬧！”自己兒子別人爹，他這個當親爹的已經夠糟心的了。要不是被的人是他差不多當兒子的小弟，恐怕現在不是一樁家里面流傳的笑話，而是他得斷林淡和林和誠兩個人的！

不過兒子和小叔叔這一回親近多了，倒是一樁好事。所以他也麼急著掰正，可這并不表示他能不把自己兒子當兒子！就算是小弟，也不能跟他搶兒子！

林祖父拍了拍老妻的手，又對大兒子比了個手勢讓他坐下，把另外一封信拿了出來：“這是當時大郎給家里捎來的，說是要去從軍的信。”

作者有話要說： 胡扯(⊙ω⊙)：蛋蛋，小兔子什麼時候下崽子？

蛋蛋(￢_￢)：該下了的時候就下了。

胡扯(⊙ω⊙)：蛋蛋知道小兔子是怎麼生崽子的麼？

蛋蛋(￢_￢)：知道。

胡扯(⊙▽⊙)：來，把窩當公兔子比劃♂一下。

蛋蛋：(。_°☆╲(- – )

第15章　信

當初林炎捎回來的信，他們全都看過。

如今過了這許久，該冷靜的也都冷靜下來了，重新翻看一下倒是讓林大伯看出點不對來：“是大郎寫的沒錯，就是這字看著有點奇怪。”

林祖父也看出來了，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道：“我本以為是大郎遇事急，寫得匆促。”

林祖母也說道：“大郎以前從未提起過要從軍，但是這個年紀的孩子，總是想一出是一出，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究竟大郎當時遇到了什麼，又是怎麼想的，大郎自己最清楚不過。但是，大郎醒來后卻不記得了。”的臉上有些疲累，長長嘆了一口氣，“究竟是不記得，還是本就不知道？”

林大伯梗著脖子道：“那不是腦袋被人打懵了麼？”

“醒來都一個多月了還懵？”林祖父沒好氣地看著他，“那麼多大夫都看不出什麼來。就算懵了，也沒道理只和老七親近。”

他開始還以為大孫子被打傻了，一下子變了兩三歲的稚兒，才會將和老大年輕時長得相像的老七認作爹。但是自己大孫子是什麼樣子，他還能不知道？

林大伯困一樣地在不大房間里轉圈：“再怎麼樣，那也是我兒子！”

林祖父把信紙放下：“你有這個心就好。等過兩天休沐，咱們去一趟莊上，聽說大郎這些天弄得熱鬧的，咱們也過去看看。”

林淡還不知道會被家長突擊檢查，傷的恢復進展喜人，讀書也逐漸讓他到了一點門道，就是給他開小灶的先生脾氣不太好。

胡澈并不是沒有見過接程度比較慢的學子，事實上和他比起來，大部分書院里的學生反應速度都不算快。但是林淡從前是和他同一掛的，哪怕他知道現在的蛋蛋和以前的林炎不一樣，有時候也會下意識地用曾經的標準來要求林淡。

林淡那是被教得苦不堪言，偏偏還不能反抗。誰對他好，他知道。曾經有太多人對他好，他驕縱任，完全沒將那點好放在心上。然而一朝家族覆滅，曾經的所謂好友叔伯全都離他遠去，很多甚至還落井下石，算計他林家剩下的這些孤兒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