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復立后, 一直很老實，老實到許多人都以為，太子這位置能再坐一會兒。

直到礬書案發, 太子又了廢太子, 并再次被圈。

康熙屏退所有人, 單獨來看廢太子的時候，廢太子正手持一卷海外書籍，看得津津有味，毫沒有被二廢影響心, 讓他沒來由地到憤怒。

見康熙到來, 廢太子將書卷放下, 淡然行禮。

因要準備出海的事，不能提前泄, 他與家眷分開圈。康熙的惡趣味，居然讓他和大阿哥住隔壁，還不止他們串門。

不過大阿哥日日要麼謾罵要麼睡覺，廢太子并沒有和他流過。

康熙見廢太子表現得如此云淡風輕，忍不住出口刺道：“二廢之時，舉朝歡慶, 你的人緣真差！”

廢太子平靜道：“這只能說明兒子這個太子很厲害, 勛貴宗親不愿意一個勢大又英明的太子登基。兒子執政什麼能耐，汗阿瑪不是最清楚嗎？”

康熙被廢太子堵得心頭一梗。

廢太子心中忍不住出現些譏笑的緒。

一廢太子前，他的神狀態已經很不好，易怒易躁, 時常控制不住心中暴戾緒。

當康熙下詔書說他瘋了的時候, 他一度以為自己真的瘋了。

當另一個世界的胤礽短暫附之后, 他的頭腦和神就像是置于雪地中一樣, 涼了，也清醒了。

當看完了他原本會走完的一生后，廢太子的神狀態從來沒有如此放松過。

他自記事學之后，神一日未曾松懈。繃了幾十年，這些時日才第一次有松口氣的覺。

廢太子被復立之后，冷眼看著支持自己的人不斷被打，反對自己的人不斷高升，看到那些盯著太子之位盯得跟烏眼似的弟弟們被康熙玩弄在掌之間，越來越冷靜。

當跳了這個圈子，可以冷眼旁觀的時候，廢太子以自己被康熙手把手教出來的幾十年的執政經驗可以看出康熙一舉一的深意。

這位他印象中無所不能的汗阿瑪，竟是怕了。

不僅怕他這個太子，也怕未來的、汗阿瑪還沒確定是誰的另一個太子。

他梳理這些年的經歷。自從他漸漸長大之后，康熙就開始扶植其他阿哥的勢力。先是大阿哥，然后是其他阿哥。或許之前康熙本意是給他找磨刀石，但后來康熙漸漸將要害崗位全部安排上了反太子黨，這已經不是磨刀了。

特別是在他復立之后，康熙對反太子黨輕輕放過，對太子黨大肆圍剿，已經直白地表現出康熙心的恐懼。

明明被控制得無法彈沒有希的人是他這個太子，但康熙卻表現得被他這個太子傷害一樣，如驚弓之鳥般惶恐，真是有趣。

更有趣的是，自家這個汗阿瑪在廢立太子之間，看到了勛貴宗親不甘心讓皇帝掌權，還想恢復之前勛貴和宗親協助執政，所以老八一行人鐵定出局。但康熙卻只打算摁死老八一個人，讓八阿哥黨們繼續把握朝廷中樞。

一句其母卑賤，就已經讓老八出局。之后康熙可能還會再出手做些其他事，讓老八徹底出局。

可康熙顯然并沒有打算清理這一伙人。他居然要試圖將這些人留給之后的皇帝。

磨刀石？

不，他這個汗阿瑪也在恐懼那個還未出現的新太子啊。他不甘心讓太子順順利利從他手中得到皇位，無論那個人是誰。

康熙在保證閉眼之前，自己永遠都能牢牢把握住權力。甚至他閉眼之后，那個皇帝也不能離他的影響。

這種對權力的執著，真是病態得可笑。

因為康熙對權力病態的執著，之后無論誰當皇帝，都得和其他兄弟自相殘殺。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勸說了一個寂寞。

但這一切和即將跳出康熙控制的自己有什麼關系呢？

廢太子看著年老的父親渾濁的雙眼，想到康熙如此舉措朝中即將出現的混，想到一向重名的康熙今后在史書中的名聲，忍不住心中生出報復的快。

雖然他這個廢太子估計在青史中也沒什麼好名聲，他這個污點也算是給那位無所不能的汗阿瑪留下了一些憾和痛苦，他就很開心了。

曾經他以為相濡以沫的父子親，康熙是他的唯一，但他對康熙也就如此罷了。走到今天這地步，居然只有互相傷害，能讓他開心一二。

康熙看著廢太子清明的雙眼，心中忍不住惱怒。

他對胤礽太了解，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的本事能耐。所以他也知道，胤礽可能能看清楚他心連自己都不敢承認的一些暗心思。

廢太子在直白地挑釁他，嘲笑他。

康熙想知道，如果他告訴胤礽，自己不允許他出海，而是把他圈在宮，胤礽是否還能表現得這樣云淡風輕。

他知道胤礽無錯。但皇帝怎麼會有錯？當他到難堪的時候，只會傷害別人。

現在康熙惡意還沒有上涌到這個程度，他只是繼續撥胤礽的怒氣，太子的痛點：“朕要新立太子，你看何人能比你更強？”

廢太子心中果然如康熙一樣，冒出了一團火氣。他冷笑道：“比我強？誰能比我強？我自懂事之后，讀書、騎、藝能樣樣居首！自大婚后，我便開始監國，汗阿瑪你三征噶爾丹，朝中大小諸事，后勤籌備運輸，哪樣不是我兢兢業業來辦？那些廢做過什麼事？學過什麼執政的本事？便是在六部中走過一場，不過是管中窺豹，只見一斑！”

“他們懂幾國語言？他們知曉多海外之事？他們懂你所說‘鄂羅斯國其偏執’，‘倭子國最是反復無常之國’，‘海外如西洋等國千百年后中國恐其累’？他們可知為何你通曉西方之事，卻不肯推廣，甚至沒有讓他們將這些話牢牢記住？他們腦海中，怕只是知道我大清地大博，蠻夷無所懼，邊境荒涼之地給了就給了，卻不知被人嘲笑大清國無人呢。”

康熙怒道：“你這麼說，未來你的弟弟們無論誰繼位，都比不過你這個廢太子？！”

廢太子冷笑：“是！我已經近四十歲，承蒙汗阿瑪你教導至三十年。你還有一個三十年培養出一位合格的太子？便是能，汗阿瑪你確定你現在會對另一個皇子傾囊相授？你現在就和民間的老師傅一樣，怕教會了徒弟死了師傅……”

“啪！”康熙狠狠一掌扇在廢太子臉上。

廢太子半邊臉立刻紅腫，他跪在地上，咬牙不肯痛呼出聲。

“你、你……”康熙咬牙切齒，仿佛火山即將發。

廢太子心中悲涼。即使他的神已經被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安，還是沒忍住與汗阿瑪針鋒相對。

他脾氣就這樣，呵。

可惜了另一個世界的胤礽為他鋪的路求的，他恐怕無法出海，只能被圈了。

“你說得極對！”康熙話鋒一轉，語氣也一轉，居然有些痛快。

廢太子愕然抬頭。

他那汗阿瑪神倒是仍舊憤怒，憤怒中卻帶著濃濃的心疼和沮喪。

“你……”廢太子心中到極大的違和。

“先起來。”康熙一把將廢太子拉起來，然后捂著腰，“哎喲哎喲，怎麼回事？腰閃了閃了。子骨怎麼這麼脆弱！沒吃飯沒鍛煉嗎？！”

廢太子：“……、醫！”

“誰敢攔我！”

一聲喝，“誆”的一聲，門被踢開，形臃腫的大阿哥氣勢洶洶走進來。

“你是我弟弟？”臃腫的大阿哥不滿地打量廢太子，“怎麼長這樣？！”

廢太子：“……”我怎麼長這樣？我一直長這樣？

“罷了。我們一起去向汗阿瑪求，讓他先廢掉我倆宗室份，然后趕出海。趁著爺現在能在這里待一段時間，帶帶你。咦？這個蹲在地上的老頭是誰？”臃腫的大阿哥樂了，“還滿臉麻子！”

廢太子：“……那是我們汗阿瑪。”

大阿哥神一僵。

他一拍腦袋，道：“我被圈太久，神不正常了，還有點失憶。醫！醫！”

說完，他往地上一坐，又哭又鬧，撒起了潑，就像是真的瘋了一樣。

廢太子：“……”

康熙捂著腰，罵道：“保清你裝個屁！快扶我一把！哎喲我的腰。”

大阿哥在袖子上抹了一把鼻涕：“啊？你的腰怎麼了？保……啊不，胤礽啊，你該不會把汗阿瑪打了一頓吧？你這麼勇嗎？你居然做了這種事，哥怎麼帶你出海？！”

廢太子：“不是……我沒有……”

這況大大的不對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