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寧靜打著蛋，再過三分鐘，豆漿就能榨好，蒸鍋裡的雜糧包也已熱。

需要在三分鐘，煎好兩個蛋。

爲了準把控時間，在廚房裡放了個座鐘。

7點15分，方致遠應該洗漱完畢了。

周寧靜對著廚房門口，聲喊道：“老公，吃飯！”

“來了！”方致遠抹著邊的牙膏沫子，走了進來。

只有一輛車，而周寧靜和方致遠上班的地方離家裡都不算近。周寧靜在市中心的冇城新天地上班，車程半小時，方致遠則在城北創業園的一家通訊公司，市中心過去，還要再開半小時。他們必須在7點半之前出門，中間得算上早高峰的堵車，這樣才能保證方致遠在9點前到公司。

等買下學區房就好了。三年前，剛生完孩子的周寧靜就是這麼告訴方致遠的。在市中心的高檔小區，買套學區房，一是解決孩子的上學問題，再一個，離商場也近，走著就能到。至於方致遠，半小時就能到公司，十分便利。

對於妻子的深謀遠慮，方致遠是很欣賞的，他也樂得當個甩手掌櫃。這不，今年年初，周寧靜說，賣掉手上這套房子，還掉剩下的按揭，加上手裡的存款，學區房的首付應該能搞定了。接著，奔走於各房屋中介，開始瘋狂尋找房源，還真讓上一合適的。

“明天就去看房，”周寧靜喝了口豆漿，“明天禮拜六，你也去。”

方致遠吞嚥下沒嚼爛的雜糧包：“好的，好的。”

這時，方致遠和周寧靜的手機同時響了。

“海莉？”周寧靜皺眉。

方致遠拿起自己的手機，也皺起了眉頭：“老？”

老是真急了眼。

這種沒心沒肺的傢伙，能讓他著急上火的事並不多。

怎麼說呢，他是那種上廁所忘記帶紙，會先掏出手機殺幾盤鬥地主，再打電話請求支援的主。

電話他還不一定會打呢，海莉如是補充。

海莉是老的妻子，不過，馬上就要爲前妻。

他們正站在民政局門口，在等。卻又不知道在等什麼。

等風來？他們沒這趣。

趣早就被狗吃了——這也是海莉補充說明的。

老蹲在地上，又在玩手機，海莉看到他在微信搖一搖。老的手臂那麼長，搖起手機來就像在趕鴨子。又像是振臂一呼，馬上就要發起一場起義。

如果真有起義，恐怕是一場號召全世界已婚男擺婚姻、奔向自由的起義。

老看不懂海莉。這一次，婚是要離的，他也同意了，他當然同意！戶口本、結婚證、份證、離婚協議書，妥妥的都齊了，還在等什麼？

老的心理活，這句“還在等什麼”是夾雜著語氣助詞的，罵孃的那種。當然，丈母孃人還是不錯的，他不該罵。但急紅了眼的老，完全管不住心的OS。

再不離婚，就要出人命了。老自己不想死，當然也不想海莉死，他們誰都

不能死，雖然他們最終都會死。但因爲離婚自相殘殺，是要上社會版頭條的。

老看向海莉，正笑瞇瞇盯著他。這種眼神他很悉，看起來親切人，實則暗藏殺機。他永遠不知道會出什麼幺蛾子，但的宗旨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不讓他好過。

任何老認爲舒適的事，比如在被窩裡放屁、洗完澡不收拾浴室、躺倒在沙發上微信搖一搖、飯後不漱口、便後不洗手等等，皆是海莉所不允許的。

看起來，現在，當下，此刻，他的蹲姿也是不待見的。他不敢遲疑，馬上站起。

蹲久了，老站起後有些頭暈，他腦袋，問道：“那個……可以進去了吧？”

“你有事？”海莉顯得不慍不火。

“沒事，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就是怕耽誤你的事。”老堆著笑。

海莉的笑容戛然而止，理了理被燙壞的頭髮，假裝它們依舊順。直在的臉上，浮畢現，紅脣起了皮，鼻尖上滿是汗，黑眼線都快暈到下了。總是不能好好打扮，有種自暴自棄的隨心所。

“你看著我幹嘛？”海莉問老。

老迅速移開視線，低頭。

海莉掏出一包紙巾，匆匆忙忙了一張，了汗：“進去吧。”

“啊？”驚喜來得太突然，老愣了下。

“跟我進去！”海莉低了嗓音，卻不減威嚴。

老點頭如搗蒜：“哎，哎，我跟你進去！”

周寧靜和方致遠正在來民政局的路上。

他們是來阻止老和海莉離婚的。

周寧靜不耐煩地把手機塞進包裡，轉對方致遠：“他們什麼時候鬧離婚不好，偏要選今天？再過三小時，我們集老總就該到了，怎麼著我也得在他面前混一臉吧？你倒是開快點啊！”

爲朋友圈公認的模範夫妻，這種事，他們常幹。基本的策略就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心靈湯也是要灌幾碗的。必要的時候，還要拿自己的婚故事給人補充正能量。

大學時代的人，畢業後順利結婚，各自事業小，房子、車子、孩子都已齊活，怎麼看都像個正能量範本。最重要的是，他們從沒紅過臉，當然，這裡是要加破折號的，後面補的一句是，他們從沒當著外人紅過臉。

這一回，方致遠其實是不太想來的，清難斷家務事啊。老和海莉打一結婚就開始鬧離婚，就不說在家打得飛狗跳的那數十次了，是民政局就來了不下六、七趟。可他畢竟是老的哥們，這事要真撂下不管，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這一次，是真的要離了，”老在電話裡一再強調，“我估著海莉一定會給你家周寧靜打電話，我跟你們說啊，這事你們別管，我和海莉，我們倆離定了！”

方致遠在開車。副駕駛座上，周寧靜在補妝。說真的，歲月在臉上還真沒留下什麼特別明顯的痕跡。清淡飲食、適量運、食療藥補，還有每週一次的容院和每週一次的**，這就是周寧

靜的保養訣。自一，缺一不可。

周寧靜對鏡打量著剛補好的口紅，輕輕抿了抿脣，轉過臉，很嚴肅地看了方致遠一眼。方致遠也轉頭看了看，的眼神裡藏著天將降大任的使命。就是這樣一個非常典型的座。

方致遠當然知道老婆要說的是什麼，他慢慢講道：“老說他們這次鐵定得離，咱倆到了那啊，該說說，不該說的就……”

“這樣啊，那你得告訴我什麼是該說的，什麼是不該說的。”

“我想著，他們這麼鬧下去總不像正經過日子的，實在不行，離就離了吧。”

周寧靜語氣很是堅定的：“不，他們不能離。”

方致遠不再說什麼了，因爲他知道，周寧靜的“不”，是沒得商量的。他看了看錶，如果老那邊順利的話……他被這個念頭嚇到，這麼說，他是真心希老離婚的？

周寧靜突然悠悠問道：“你知道他們爲什麼不能離婚嗎？”

方致遠：“離婚又不是什麼好事，老是我們的同學，你和海莉的關係也一直不錯，我們當然是想讓他們和好如初的嘛。”

周寧靜笑笑：“也有這些原因吧，但說到底，這是他們的生活，我們其實不該干涉太多。”

“你也知道啊”，這是方致遠腦子裡的OS，他自然不會笨到口而出。他選擇了短暫的沉默，他知道接下去要說的，纔是想表達的重點。

於是，方致遠對老婆出了求真、好奇和略有些崇拜的表。

“那是因爲……”周寧靜緩了緩，說道，“你看啊，你最好的朋友，就這麼兩三個。我是說，能稱得上朋友，能在關鍵時候借你錢的那種……”

這個節奏，是需要有迴應了，方致遠點頭，接道：“對啊，朋友嘛，又不在多。”

“你看看啊，你這爲數不多的幾個朋友，陸澤西呢，他是已經離了。老呢，天天喊著要離。你自己琢磨去吧。”

“不是，老婆，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你這……”

“等老一離，就該你了吧。”周寧靜的表帶了點嗔。

方致遠笑了：“我纔不會離婚呢。”

海莉很清楚，到了這一步，是非離不可啦。結婚三年，這是他們第七次來民政局。離婚協議書倒是常改常新，老這回徹徹底底鬆了口，四個字，淨出戶。海莉對錢無甚概念，之所以痛快簽字，原因只有一個——老實在太大方了。這種大方，放在陸澤西上，一點也不奇怪。但是老……他可是喝酸必須蓋、撕捲紙每次一格的啊。他一反常態的大方，說明什麼？說明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離開。

離吧，離了大家都清靜。 wωω ▪тт kān ▪co

此時的老，就是一鍋快到沸點的水，秒秒鐘都會潑出來。海莉剛纔站在民政局門口，想到一個語，勢不可擋。知道周寧靜會來，周寧靜來了，方致遠就會來，他們是和老的消防隊。周寧靜在微信上一再要求海莉冷靜，事實上，今天的海莉，此刻的海莉，有著史無前例的冷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