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類接

安息敲了兩聲鐵板，又等了十幾秒，頭頂的井蓋才被打開，他連忙手腳輕快地爬上去，抱怨道：「怎麼這麼慢。」

瓶蓋說：「剛我聽外面有聲音，沒敢，萬一你又被逮個正著怎麼辦。」

安息癟癟，不不願地恢復了工作模式，帶上麻纖手套，了個懶腰，出一小截腰。

瓶蓋又說：「今天這個地方老有雜音，不知道是什麼。」

「哪兒？」安息側過耳朵：「你說這個轟轟的聲音？」

瓶蓋點頭：「這個循環年紀大了吧，不會是要炸吧。」

安息瞪了他一眼，又趴過去將耳朵著大水箱的外壁：「不過是年頭不短了，咱們出生的時候就在這了，在那之前不知道已經在這多年了。」

瓶蓋說：「搞不好裡面都銹掉了，咱們會不會重金屬中毒啊。」

安息不了地翻了個白眼：「第一這不是重金屬，第二廢土上的每個人都在或多或的中毒，第三……算了，跟你說什麼。」

瓶蓋不滿意他看智障的表，忽然想到：「對了，那個外來者怎麼樣了？」

安息說：「還是老樣子，不說話，一臉不爽地吃完飯，再一臉不爽地吃藥。」

瓶蓋搖著腦袋：「他那麼壯，不知道之後會被派去哪邊工作，可能是發電站吧。」

「或者武室。」安息想起了他卷刃的匕首和能量槍：「他今天好像洗了頭髮和鬍子。」

「誒？可是那邊沒通循環水的管道啊。」瓶蓋說完之後反應過來：「用飲用水洗頭啊，真奢侈。」

瓶子看著安息爬上爬下地檢查故障，不上手，百無聊賴地問：「你說他以前住的避難站在哪？離咱們這近嗎？說起來我本不知道咱們站周圍有幾個避難站啊。不過他探索廢土都探索到門口來了，應該也離得不遠吧。」

安息的聲音從水箱底部傳來：「你怎麼知道他以前也生活在避難站？」

瓶蓋有些莫名：「那不然呢，總不能住在地表吧。」

安息想了一下，也說不上為什麼，只含糊道：「我覺得他不像，他……有點特別。」

隔天午飯時間，鈿安去藥品站取新一周的藥劑，安息便自告勇端著水和午飯下了七層。廢土看今天是他一個人，也沒有任何想，只默默撐著床沿坐直，湊到安息給他支的就餐小桌子旁，彎腰時小心避開了傷。安息忽然發現廢土的鬍子不但變乾淨了，還短了一點，不過參差不齊地，像是用什麼不太鋒利的東西費勁地修理過。他不聲地打量對方——安息從小到大不曾暴在自然的太下，皮比廢土白了起碼三個度，頭髮也有些發黃，不是他那樣的深棕，對比下來自己個子也很瘦小，大像別人胳膊。

「看什麼。」廢土突然出聲了，安息吃了一驚——對方連眼睛都沒抬，仍舊一口一口地吃著米黃的營養劑濃湯，要不是房間裡沒有第三個人，安息都要懷疑那三個字不是他說的了。

沒有得到回答，廢土看過來，又說了一遍：「你一直盯著我。」

安息吞了吞不存在的口水，說：「我，我只是隨便找個地方盯著發呆而已。」

廢土不置可否地收回目，又吃了一勺，才說：「昨天也是，前天也是，大前天也是，我醒來的時候也是。」

原來他記得……而且還都看在眼裡，安息耳朵發燙，緋紅在白皙的皮上格外明顯，可他本人毫無所察，說：「對不起。」

廢土的手頓了頓，想說些什麼，又放棄了。

安息這下不知道該看哪裡了，只得盯著牆角的貨架，鼓了鼓膛，又問：「你從哪裡來？」

廢土指了指頭頂，說：「廢土。」

「不是，那之前呢？」安息重新措辭：「你住的地方遠嗎？」

廢土答：「遠，也不遠，我住的地方不固定，而世界很大。」

安息微張著點了點頭——他不知道世界有多大，他只知道輻避難站有多大。

他知道避難站有多個房間，多個井梯，多個張桌子，多把槍，但是這銅牆鐵壁之外的世界，他一無所知。

安息一下子湧上了一窘迫的自卑，不再提問，空氣裡只有廢土勺子和盤子的聲音。

他吃完之後，又仰趟靠在床頭，鈿安還沒來，安息估算著時間覺得自己該走了，他把廢土的水瓶重新注滿，聽著水流填滿瓶的歌聲漸漸高昂，開口道：「下次你別用飲用水洗頭了，樓上有循環水，這個你留著喝。」

廢土斜眼看看他，沒有道謝，說：「哦。」

安息抱著空水壺直起腰，居高臨下看他，又問：「你會留在這裡嗎？」

廢土單手掀開外套，起裡，出止帶裹住的腰部，語帶諷刺地問：「我能去哪？」

安息想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但他也只學著廢土的樣子「哦」了一聲，端著餐盤卻還不走。

廢土也靜靜看著他，不出聲也不眨眼，但眼神分明在說：「還有事？」

安息張了張，說：「呃，2397號輻避難所，歡，歡迎你。」

說完他就匆匆走掉了。

回到五層時安息發現餐廳已經沒有人了，暗道不好，連忙把餐盤丟下，順著污水管道向上爬，他急切地敲了三下頭頂的井蓋，不出幾秒就被打開了，獨耳背站在那，瓶蓋惶恐地著牆站好。

獨耳的臉很差，他缺失耳朵的那半邊臉在影下尤其駭人，甚至沒有問安息去了哪，直接摔上了鐵蓋，巨響炸得安息耳鳴了一會兒。

隔天安息就被「下放」到了十二層新開闢的藥品站，瓶蓋搭搭地站在井梯外面跟他揮手。

「過兩天就回來了。」瓶蓋斷斷續續地說。

十二層說起來有藥品站，能訓練室和抗輻研究所，但其實都是樓上多餘資的存放地，鮮有人至，能訓練室更是從未有人臨過。他們站只有兩三個人流出去探索廢土，對於輻芯、藥品和武的需要都不是特別大，只是為了對付偶爾的變異怪侵。十層以下平時幾乎沒人來，一直荒廢著。

但現在這裡就是安息的工作地了——他也是這裡唯一的員工。

安息雖然此前在淨水站工作了三年，但其實全站的每一個房間都待過一段時間，什麼都知道一點，這也是土著居人的優勢。他學東西很快，修理機尤其在行。

他如今再一次地回到了醫藥站——此前，安息母親被染的時候，他三天兩頭地往醫療站跑，把所有醫生說有用沒有用的方法都試了一遍，雖然最後還是沒有什麼用。

地底的生活沒有太，過敏源也很單一，營養濃湯再怎麼搭配也總是缺了幾種微量元素，安息的母親抵抗力不好，被染的部分很快就病變了，從健康到死亡只用了讓人膽寒的一小段日子。

安息步這個佈置悉的房間，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那一段日子，有什麼東西抓撓牆的聲音他神經繃，彷彿死神下一刻就會從天花板上墜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