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驚魂（下）

——一起下地獄吧！

絕中滿懷怨恨和不甘的最終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宋寒章離很近，當周玉秀從懷裏拔出水果刀往他臉上紮來的時候，他只能堪堪避過刀鋒，林覺的呼吸都差點停了，想也不想就一把推開了宋寒章，自己丟下鐵管飛撲上去將周玉秀按在地上，抬手就是一拳。

那一拳毫不留手，周玉秀悶哼一聲，半邊臉都腫了起來，更可怖的是凸出的眼睛裏也流下了污濁的，讓原本就開始異化的臉顯得越發猙獰恐怖。

周玉秀咯咯地慘笑了起來，忽然用手死死掐住林覺的胳膊，張口就往他手上咬去，新長出的獠牙上沾染了自己的，在林覺驚恐的視線中離他的手越來越近。

最後還是宋寒章及時從地上爬起來，撿起林覺的鐵管一子打翻了周玉秀，拉著他的胳膊就往樓梯間跑去。

“為什麼要跑？想殺了我們，還差點殺了你啊！”林覺在毫無理智的憤怒中低吼。

“我不想和快死的瘋子計較，離變喪也沒有多遠了。萬一被咬到更糟糕，說不定也會被染，算了。”宋寒章的聲音低低的。

林覺心想對付一個虛弱的快化的人本不在話下，但是覺察到宋寒章低落的心，卻也不再說什麼了。

只是在樓梯轉彎口回頭的那一眼，他看到周玉秀撿起水果刀，跌跌撞撞地向兩人追來，那種瘋狂而絕的眼神裏全然見不到初遇時那個膽怯的孩子的影子。

被背叛的憤怒，被誤解的痛苦，無可挽回的失去，以及曾經的“同伴”不依不饒的追殺，都讓林覺覺到這個夜晚的殘酷。

樓道裏的節能燈還亮著，兩人已經快跑到二樓了，而從樓梯上看下去，前方有不喪在樓梯下面不遠的平臺上徘徊著，如果強行通過勢必有危險。

“這裏。”宋寒章拉著林覺躲到樓梯轉口豎立起來的講座宣傳廣告牌後面，廣告牌雖然不大，但是恰好可以遮住兩個人的影。

樓梯上方傳來斷斷續續的腳步聲，周玉秀扶著樓梯扶手一路追來，裏喃喃著“殺了你，殺了你們”，經過兩人躲藏的廣告牌一直往下跑。

的跌倒聲傳來，周玉秀腳步不穩地撞在了二樓牆邊的置架上，整個置架都被撞倒，在靜寂的黑夜中發出巨響。

散佈在二樓的喪開始向走來，越來越近，周玉秀坐倒在地上一不，似乎再也站不起來了。

眼見著喪越來越近，周玉秀的右手抓住左手的手腕，一道白的微從下的地面浮現了出來，將整個人包裹裏在裏面。周圍的喪一下子失去了目標，原地徘徊了起來。

宋寒章從廣告牌後站了出來，瞇起眼睛觀察著的舉。

“暫時的蔽氣息麼？真是個好能力……”宋寒章發出輕微的嘆息，“可惜了。”

周玉秀也看到了他，古怪的笑容浮上的角，手中的刀子在空中比劃了幾個刺穿的作，眼神帶著深重的怨恨。

赤的惡意像是暗藏在皮下的寄生蟲，被絕孵化著，蠕著，一點點蠶食了為人類的底線。

風從二樓往樓梯湧來，帶來喪的腐臭味和似有若無的腥味。幸而如此，二樓的喪沒有嗅到下風口的兩人的氣味。

周圍的喪又散開了，周玉秀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糊著的臉上有著與喪一樣的獠牙，此刻已經忽然不似一個活人了。

上的白還沒有散盡，喪依舊沒有覺察到的存在，任由搖晃著向兩人走來。

“說過不想變那種怪吧？”林覺喃喃地問道。

宋寒章沒有說話。

林覺撿起不知是誰丟在垃圾桶旁的易拉罐，輕得似乎沒有重量，可是卻又重得讓他的手都在抖。

——再見了。

林覺不再猶豫，手上的易拉罐在空中劃過一個弧線，咣當一聲砸在周玉秀邊翻倒的置架上。

咣當當。

易拉罐在地上滾了幾圈，最後停在了周玉秀的腳邊。

圍繞在邊如同生命之火的芒已然熄滅，喪向湧來。而似乎完全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空的眼睛裏沒有驚恐，只有無窮無盡的茫然和怨恨。

奇跡的沒有出現，此時的已經連逃跑的本能都已經忘了。

林覺忽然覺到宋寒章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腕，拽著他一起往上面的樓梯跑去，後傳來喪的嚎聲和淒厲的慘，不用回頭就知道那是怎樣的一幕慘狀。

不能回頭，不能回頭。

心裏卻有另一個聲音嘲笑他：以為不看就可以逃避了嗎？

腳步機械地著，沿著階梯飛快地往上跑，穿過狹長而安靜的走廊，將所有弱都甩在後。

走廊上一扇又一扇的窗子，每一扇都折出他自己。

弱的外表下包裹著的殘忍和自私。

逃避嗎？

不，已經夠了，如果是為了活下去，什麼都可以做。

即使是殺人也可以。

兩人終於停下了腳步，靠在牆邊息了一陣，劇烈的心跳再度平靜了下來，連疲的雙腳都再次有了跑的力氣。

宋寒章把鐵管還給他，自己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你在想什麼？”林覺問一聲不吭的宋寒章。

宋寒章看著他，若有所思地說：“我在想，其實我並不瞭解你，我以為我已經看得足夠清楚了，但是一個兩個，都出乎我的意料。”

林覺苦笑了一下，蹲下來抱著膝蓋說：“今晚之前，我也不知道我是這樣一個人。”

是的，曾經和平富足的環境從沒有讓他像今天這樣看清過自己。２０年來甚至連只都沒殺過，但是短短一個多小時，他殺過喪，甚至殺死了一個活人——至曾經是，每手一次，他都覺得自己離埋藏在心中的惡魔更近一步。

也許某一刻他會發現，自己早就為了一個面目全非的人。

“你做的很對。”宋寒章淡淡地說，沒有多殺緒起伏，只是客觀公正地評價著。

“但是你沒有這麼做。你想放一馬，對吧。”

宋寒章沉默了半晌，低聲說道：“我只是不想和一個快死的人計較，反正也構不威脅了。”

林覺瞥了他一眼；“可差點殺了你。”

“是我自己大意了，沒想到還有刀。大概是用鐵鍬和其他人換來的吧。”宋寒章摘下眼鏡了鼻樑，又把眼鏡戴了回去，“我懷疑就是慫恿的那個人，只可惜沒來得及問。”

林覺不想再談周玉秀的事，不是為了逃避，只是覺得沒有意義了。已經死了，被埋葬的真相也不可能再浮現。

四周又安靜了下來。

林覺沉默了許久問：“你當初，是為什麼想學醫，為了救人嗎？”

“嗯，也可以這麼說。”

林覺垂下眼，看著自己的手。那是一雙乾淨的，連繭子都沒有的手。但是就是今晚，卻沾上了洗不淨的。

他憑什麼覺得宋寒章冷酷無？

心臟仿佛要被這種矛盾的絞碎一般痛著。

——懷著這種願，去學救人的辦法，殺人這種事在他眼裏才是更不可饒恕的吧。

靜默良久，最後他輕卻堅定地說：“讓我來做吧！為了活下去，必須要殺人的時候，就讓我來做吧！不是說好了要活下去嗎？那就……一起吧。不管要做什麼事……殺人也好，一起……活下去吧。”

宋寒章怔了一怔，忽然微微一笑：

“嗯，一起活下去吧。”